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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女难嫁 第53节

  徐知安带着醉意说:“这是鸿宾楼的招牌菜,状元鸭,今日若不是去的早,就抢不到了。这鸭子与旧京的吃法不一样,要撕着吃,我吃着甚好,你也尝尝。”
  鸭子送去了厨房,贺嫂子咕哝着京城人不会吃鸭,早知道的话,昨天该砌个烤炉的,如今这软塌塌油腻腻的,撕了也不大好听吧。
  画角端了温水进来,玲珑接住,拧了帕子递给徐知安,徐知安嫌擦着不爽利,直接走水盆前,捧水洗脸。
  换过衣裳,喝几口茶,就在院里慢走着散酒,他也不自己走,非要唤玲珑与他一起走,玲珑不应他,他就隔几瞬唤一声,闹的玲珑什么都做不成,只得跟着他一起满院子转悠。
  走到墙边,他说:“这里该种一架雳萝,雳萝花开,比蔷薇花清丽芳雅。”
  玲珑点头:“嗯,种丝瓜好,丝瓜秧好吃,丝瓜也好听,炒肉片也使得,与鸡蛋一起做汤也使得。”
  徐知安:……心有灵犀呢?
  又走至墙角,说:“这里该植几丛细竹的,可惜北方天寒,竹子生不起来,殊是可惜。”
  玲珑深有同感:“可不是,没笋子吃,果然好可惜,不如种些芝麻吧,都是节节高么,吃不到笋子还能收些芝麻。”
  徐知安:……这理由可真敷衍。
  走至书房窗前,见着窗前平平,什么都没有,就感慨:“该栽几株兰草的,我们两个看书时,一开窗,一室的兰芳袭人。”
  玲珑也想到了:“果然果然,萱草生堂前,不止能看,还能食用,过几日就让黄绢打听打听哪家里有种萱草花,跟他家移几株回来。”
  徐知安:“……阿妹?”
  玲珑歪头看他:“嗯?”
  “……那就种萱草吧。”
  “果然我俩心有灵犀,想法都是一样的。”
  徐知安:“……阿妹说的是。”
  转了几圈,可算是清明了,徐知安全当没有之前的事,煞有其事的站院子里给玲珑指点江山:“那一处,种些碗豆,碗豆苗滚丸子汤最好;也要种些萝卜,三蒸三晒之后,吃起来可赛人参;可惜没带些草莓苗,种在井边,长的必定香甜……”
  玲珑一边听,一边笑,也不听他胡乱指点了,直接将人拉回书房,取了上午画的图样给他看:“你帮我看看这些农具,我上午想着让平湖拿着图样去铁匠铺订制,中午又想到,朝廷对铁器管制的严,寻常的铁匠铺怕是凑不出这么多铁,还得劳你去工部的铁器坊里问问,咱们能不能用图纸多换几套农具?”
  玲珑不止画了农具图,还画了比对图样,旁边附了物品说明。
  徐知安认真看过图样后,将图纸卷起,放进锁柜,这时己完全恢复了清明,对玲珑说:“我明日就去工部一趟,你画的农具,很有大实用,我去问问,看看工部能不能制作出来。阿妹如何想着画这些东西了?”
  玲珑指着那几分没翻开的园子地说:“这地得紧着种了,家里的农具不中用,我心里急,就想着,手上能有几件中用的家伙事儿多好,这才画了出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古人常说的话么,有那样一张锹一把镢头,这些地一上午就能翻完。”
  徐知安觉的玲珑简直聪慧的不像话,心里爱极,就拉她到身边,捏着她的指尖,笑叹道:“果然玲珑,心有大巧,我是得了至宝,嗯?”
  玲珑睨他一眼,抽出手:“少拿话撩我,我可不是什么至宝,人家手里捧着的,嘴里含着的,才是至宝。你又没捧过我,也没含过我,我哪能当成至宝。”
  徐知安被她说的气血上涌,又是一阵面红耳赤,恨不得捂了她的嘴。
  坏丫头,真是什么都敢说,这种话能这个时候说么,可见是故意招他。
  玲珑说过就忘,徐知安却是记了半天,直至睡下,还是想着玲珑说过的话,就有些睡不着。
  玲珑见他辗转反侧,一时翻一下身,一时翻一下身,扰的她也睡不好,就问他:“可遇着什么为难事了?”
  徐知安闷闷答道:“无事。”
  哦,那就是真有事了。
  既然睡不成,玲珑索性用胳膊支起半边身子,与他说话。
  “究竟是个什么事?”
  徐知安觉的他该说清楚,就转过身来,对着玲珑说:“我下午说的话都出自真心,是真心觉得,娶你如你,如获至宝。只是我与你在一处时,也难免会有些绮念,便时时克制着,你驳我的那些话,太过……绮艳,又使我生了绮念,心念难消,故此难眠。”
  玲珑……玲珑,脸都烧红了。
  顿时裹进被子如虫蛹般左右翻腾了几回,待脸上烧退了些,才钻出被子,鼓了鼓勇气,伸手揽向徐知安的脖颈,身子也倾了过去……
  第62章 京里日常  调职前奏
  隔天, 刚过五更,贺嫂子起着去早更(方便),一出门, 就见院里暗戳戳立着一个人, 可是骇了一跳,提灯仔细看,才发现那是家主徐小郎君。
  一身的热气腾腾, 像刚打完拳。
  哎哟我天,这起的可够早,果然人说“三更灯火五更鸡”呢, 这么勤奋的人, 难怪年纪轻轻就做了官, 人功夫下到位了呀。
  提着灯回来时, 果然书房里灯亮了,院子里没了人。
  贺嫂子本来还想回屋再睡个回笼觉,这时也不能睡了, 就回屋披了件衣服, 又提着灯笼往厨房去了,得煮茶汤, 备热水, 一会儿大家起来了好用。
  没几时,天就蒙蒙亮了, 一家子都起了, 左邻右舍也出了动静。李家娃儿哭的嘶心裂肺,好像是尿炕了,当婆婆的埋怨儿媳夜里睡的太沉,不晓得起来给孩儿把尿, 儿媳也不是个软和性子,直接给尿炕的小子两个巴掌,小子这才嚎啕大哭起来。孩子一哭,又招来许多埋怨声。
  贺嫂子贴墙根儿站着,觉的李家过的可真能闹腾,从一大早一直闹到晚上,孩子哭声,大人叫骂声,其他人的埋怨声,一天里甚少消停过。
  听着可真是热闹。
  玲珑睡的正沉,也给吵醒了,起来叠了被子穿好衣服,头发一扎,就去外面活动,绕着院子急走了五六圈,蹲半刻马步,再抻腿扭腰,做些热身,筋骨舒活之后,似模似样的打了两趟拳。
  这一趟做下来,天光大亮了,身上也冒了汗,玲珑解了腰封散热,回屋准备梳洗。
  画角端了大半盆热水进来,玲珑早上锻炼回来若是出了汗,洗完脸还要擦一擦身体,晚上睡前也要洗脸擦一擦,画角很了解她的习惯,所以早晚端来的水都很多。
  然后,画角就看见玲珑的嘴唇又红又肿的,皮儿都透了血丝儿了。
  “姑娘,你的嘴怎么了?”
  玲珑不自然的转过身说:“这几日睡的火炕太热,集了火气,这两日就下去了。你给我找件干净里衣,这身沾了汗。”
  “哦。”画角去找衣服了,心里还存了个疑惑,上火不是该起燎焦炮的么,姑娘这可不像燎焦炮,倒像用什么磨破了皮似的。
  回厨房就与贺嫂子说:“嫂子,今日弄些消火的吃食吧,姑娘睡火炕集了火气。”
  贺嫂子应了,她道是玲珑喉咙疼,就想准备煮些凉茶,京里干燥,大家来此都有些不适应,面上发紧,喉头干涩,春日风又大,确是要煮凉茶来喝一些的。
  早上的汤饭很简单,就是面絮汤,夹了一小碟子腌萝卜条做佐菜,早上风凉,面汤都端正屋里吃。贺嫂子刚舀好汤,就见玲珑遮遮掩掩从屋里出来。
  贺嫂子还说着话:“画角说姑娘上火了,我想着煮些凉茶,大家都喝几口,散散火气。她说的迟了,若早一会儿,我该煮些甜汤来,姑娘吃着也好下咽。”
  玲珑只管点头,煮凉茶也好,散火。
  贺嫂子一探头,就瞅见玲珑半遮的嘴唇,然后就不说话了,放好东西,出门喊了一声:“小郎,早食摆好了。”
  不等那里应声,她就匆匆回了厨房,坐在小凳子上拍腿闷笑。她还道小郎是正经读书人用苦功哩,原来是集了火气没处使,这才半夜跑院里打拳散劲儿。
  可怜了徐小郎哟!
  徐知安心火难消,半夜起来打了好几趟拳,又去书房看了几遍《道德经》,谁知回屋来一见玲珑,压制了半夜的火苗又腾的一下燃起来了。玲珑用手半捂着唇,一见他进来,就觉羞恼不己。
  心道自已果然是自做孽不可活,好端端的撩他做什么,现在倒好,再是有君子之风的男人,遇着这种事,也很难一发不可收拾。
  抿抿麻痒的唇,玲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弄成这样,她可怎么见人?
  徐知安只觉她水汪汪的眼睛似一道撩人秋波,越发让人心痒难耐的很,于是面上含笑,故意坐她身边。
  汤也没好好吃,两人坐下就挨在了一起,一个含羞带恼,推却不开,一个意犹未尽,穷追不舍,好在这是白天,徐知安克制着,只敢轻触玲珑的耳垂,又觉不够,捧着她的脸,使她的额头与自己相贴,呼吸相交。
  “阿兄……画角该进来了。”
  徐知安这才不舍的放开,手轻轻抚过玲珑的脸颊说:“现下无事,你在院里转一会儿,若是困的厉害,再去睡个回笼觉,我去工部,晌午不回来吃饭了,下晌回来跟你一起吃晚饭。”
  玲珑点头:“嗯,我晓得的。”
  又问他:“什么时候消假上值?”
  “后日去消假,明日我带你去街里走走,看看京城的风土人情,顺便再雇两个通俗务的人来给你用,家里只平湖一个,使唤不开,剩下的都是女子,人生地不熟的,出门办事也不大方便。”
  这倒是,在京里生活,还得寻两个熟悉京中行当懂京中规矩的人才行,这也是他为什么没带随家仆从来的原因。
  能出去,自然高兴,玲珑一高兴,就昏头似的啾了徐知安一下,然后被他拥进内房里一顿吸,吸的玲珑四肢发软,没骨头似的猫摊在炕上。
  简直悔不当初。
  徐知安终于冷静下来,重新整理过衣裳,心满意足的摸摸玲珑被搓的毛绒绒的头,被她拍了一巴掌也没计较,等画角收拾了碗筷出去后,也出了屋,去书房取了图纸,出了门。
  玲珑扒拉着自己的头,将脸埋在被子里,懊恼不已。
  这神秘开关一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唔~算了,水到渠成吧。
  滩了一会儿,重新梳过头,只挽了一个松松的髻,簪了一支玉兰花簪,找了一件灰色粗布衣套在外层,找了篱帽出来,戴在头顶,打算去院里育苗。
  戴篱帽,为的是挡风遮阳,也为了遮住自己的唇和脖颈。
  黄绢出门买菜顺便打听哪里有卖塘泥去了,画角和贺嫂子两个搬了墙角堆的旧砖瓦,和泥准备砌个烤炉。还剩些砖瓦,思索着,就在墙角砌个春灶,夏天屋里烧火煮饭热的很,墙角那处正好被正房和侧间夹着,日头照不进来,夏天正好在这里煮饭,凉快。
  这宅子看着整洁利落,实则是冷清,住进来才发现,要想住的方便舒服,还是要狠收拾一番的。
  砌灶台炉子是个技术活儿,这活儿只贺嫂子会干,画角只能干铲泥递砖的活儿,两个一搭一递的,做起来也快。
  玲珑种好种子,往上面撒了一层草木灰,吊了半桶水洒在上面,就洗了手回书房,准备再画个辘辘井的木辘辘,只提了半桶水,那绳子就捋的她手心疼,井上还是有个辘辘方便些。
  听见隔壁的赵婶子和婆婆两个在院里说话,说家里的夏衣也该制了……玲珑突然想起,她和徐知安两个的夏衣也没缝出来呢,去年缝的衣服倒有,不过出门走亲访友时,再穿去年的衣服可不行。
  还得紧着将库房里的布换成银钱,要不,手里的钱可禁不住花,这么一想,家里的事果然还很多。
  贺嫂子两人手上不得闲,玲珑画好辘辘井,洗了笔砚,转身进了厨房,找些豌豆出来,打算种在井边的湿地上,过几日吃豆苗。
  湿地较软,用锄就能镢出来一小块地,玲珑镢好一块两米见方大小的地,把豆子匀匀密密撒在里面,用耙子耙了几回,将种子都耙进土里就将锄和耙子送回墙边。
  墙边的杂草多,要种瓜的话,还得先将杂草锄去,都是些芦草茅草,根系杂的深,得深翻,将草根捡干净才好种,要不,瓜秧可长不成。去年长的枯草和今年新长的草缠在一起,看着可凌乱,草丛里还有修辑房子时扔下的石头瓦片,徐知安一个人住的时候早出晚归没时间清理,一直任由野草疯长,这会儿看着可乱。
  拔了两下发现,拔不动,玲珑就不勉强自己了,干脆撂开手,等镰刀打回来再做打算。
  然后去看贺嫂子画角两个砌灶,贺嫂子还郑重其事的祭了土神与灶神,说这是老规矩,砌灶时不祭神,那灶就用不了,烟不进囱,会倒着从灶口出来,能呛死个人。
  这事真假不论,礼事上也记过一笔,是在民礼杂记中。玲珑也不晓得这事该不该信,不过依礼做事,总没错就是了,便由着贺嫂子烧香烛黄表,跪下来做祈祷。
  这一时,她也有倦,日头高悬,风懒洋洋的吹过来,薰的人暖软,隔壁的黄鹂儿声声鸣叫,那一家的孩子也在院里玩儿,笑的无忧无虑。
  玲珑悄悄打了个哈欠,转身回屋,日暖春深,确是合适睡个回笼觉的。
  今天夜里,可不许徐知安再这么闹她了。
  ……
  徐知安的事也办的顺利,工部虽也在六部中,论功绩却总不能与其他五立部比,就算是最烦人的礼部诸官员,每年再接待贡国使节团后,也能捞一把功绩。只有工部,年年半死不活的熬着,若年岁太平,他们还能无功无过熬个平安,一旦有了灾害,工部也要跟着吃挂落,凡堤坝决了口,山体崩塌,全是他们的锅……
  果然做官难,做了冷衙门的官员更难。
  每个人都有一大家子要养,只靠朝廷的俸禄,只怕得饿死,所以,工部诸官员们也不得不弄些个工坊来养家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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