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降维 第108节

  因为这家店生意过于平淡，且乔昼仔细地抹除了居住痕迹，加上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出门，一直到他在四天后离开，酒店都不知道这间房住过人，之后还因为柜台里多了一笔对不上账的钱而疑惑了很久。
  这家酒店的财务如何抓狂发疯乔昼自然不知道，不过就连乔昼都没有料到，乔菀完全没有相信他的信口胡言，还通过乱七八糟的关系网，一路找到了调查处，希望能借助他们的特殊能力，找一找忽然人间蒸发的乔昼。
  被曲里拐弯找上门的宋天都：“乔昼……这名字好耳熟啊……”
  一边的唐温颖眉头一挑：“乔昼？你怎么忽然提起他了？”
  宋天都笑起来：“我以前的同事，问我有没有办法找到这个人，说他忽然失踪了，他姐姐急的快要去跳江，非说没见到人就是有问题，听说我们这里异能力者多，所以上门来了。”
  唐温颖愈发惊讶：“失踪？我们攻略组一直想招揽他呢，怎么就失踪了？他之前去了什么地方？”
  她想了想：“这样，把相关资料都拿来吧，这活儿我们接了。”
  第133章 找人
  特殊行动调查处在得到了军政两方面的支持、整合了多方力量和技术人才后, 行动力是极为惊人的。
  为防特调处成为一言堂、公器私用，非救援行动调用特调处力量需要至少三名组长的签字，唐温颖提交的报告指出, 乔昼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在专业和行动方面都有独到之处，特调处一直没有放弃争取他, 这次搜寻也算是在为争取这名人才而努力, 底下还附上了行动组组长周见青和技术组组长宋天都的签名。
  周见青是自觉与乔昼有过共事之情, 而宋天都则就是完全没看报告内容随手签了个字。
  这本该是一场平平淡淡开始、平平淡淡结束的事情，以特调处无孔不入的能力，找到乔昼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因此唐温颖只将这件事分给了行动二组来做。
  但在行动二组发现了一个细节之后, 整个特调处的视线都被吸引到了这件失踪案上。
  能容纳三十多人的会议室里, 靠墙还拉开了一圈椅子, 会议室里满满当当坐满了人, 脸上都不约而同地带着惊诧、质疑、愕然、震惊的神色，有些反应比较快的，已经进化到了若有所思的阶段。
  占据了大半面墙的投屏上，只有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显然是从监控里截下来的, 技术组组长宋天都亲自出马，一个像素一个像素地抠, 不断提高清晰度、分辨率, 最终拿出了这样一张照片。
  虽然看着还是有点糊糊的，但已经能分辨出屏幕上两个人的大概面容。
  坐在桌边的一圈领头人都没有说话, 出神似的盯着屏幕看, 墙边那一圈人已经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是的吧？……”
  “肯定是, 不然不能叫我们都过来……”
  “不是说失踪案吗？怎么突然就扯上一号了？”
  “谁知道，我听我们副组长说，好像失踪的那个是被一号给绑了。”
  “……绑、绑了？”
  最后讲话的那个人实在是遏制不住地提高了声音，在只有嗡嗡低语地会议室里分外响亮，和他搭话的一缩脖子低头装作认真地盯着膝盖上的笔记本，徒留那个没控制住嗓门大倒霉蛋被众人围观。
  好在桌边的大佬们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对他加以斥责。
  不过这个声音也变相地打破了僵局，桌边一个中年男人指了指屏幕：“这个，确定是你们一直在找的——”
  他战术停顿了一下，坐在他对面的唐温颖温和地接话：“乔昼，是我们一直在争取的人才。”
  “哦，乔昼，是他，还有一号？”男人语气难辨，不紧不慢不带情绪地说完这句话，宋天都已经不高兴地开始瞪他了。
  他一张口唐温颖就明白了他大概想表达什么，不过她一点都没有动怒的意思，反而笑眯眯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果然，等他话音一落，技术组组长就迫不及待地张嘴开起了火：“哈？这个还要再问吗？我都已经拉得这么清楚了，到底是有哪里看不明白啊？对比图和检测结果都放在边上，为什么你们总要不停地问啊，是不信任我的技术吗？那找你们自己的技术员来做呗，反正我把话撂在这儿，谁能把分辨率提到跟这张图一样的水平，我送他三篇sci一作……不，五篇！六篇也行！”
  宋天都一张嘴，唐温颖尚且笑容不变，她身后的下属们已经看着中年领导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宋天都身后技术组的成员们则一个个跟随组长的步伐，撸袖子捏拳头对着中年领导怒目而视，恨不能当场抄起电脑向这个胆敢质疑他们技术组水平的人发出正义的制裁，周见青眼神异常凶悍锐利，一张脸板得严肃僵硬，好像下一秒就要提枪上战场一样。
  但他只是在用全身的力量克制住自己不要笑出来。
  中年领导被技术组组长离题十万八千里的发言和成员义愤填膺的眼神盯的有些发愣，加上边上还有个行动组组长在用凶狠且“虎视眈眈”的眼神威胁他，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身经百战的政客都有点反应不过来自己刚才想说的是什么。
  “……等一下，宋组长，我并没有质疑你们的技术水平的意思，我只是确认一下……”他带着点莫名其妙的无语为自己辩解。
  宋天都冷笑：“这样的话我听过很多遍了，你们都是一个培训班里出来的吗？”
  不知哪里传来了憋不住的吃吃低笑，好像是气球忽然漏气了一样。
  饶是养气功夫不错的中年人，脸上也露出了异样的神色，他看着宋天都，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社会到底是有所么宽容温柔，才能让宋天都这样的人带着这张嘴安安全全活到今天啊。
  意识到这个猪突猛进的技术组组长大概率是个棒槌且带领着一群小棒槌之后，中年人本着对科技和智商的敬意，明智地放弃了与他继续交流下去，转而看向唐温颖：“唐组长也是同样的意见？”
  唐温颖笑眯眯：“我们一向信任技术组给出的报告，他们是我国目前在技术领域最为优秀的一批人才。”
  被隐晦地顺了一把毛的宋天都略微满意地轻轻哼了一声。
  中年人忽然觉得也许自己这次来开会应该带上降压药。
  “所以，我们是否可以理解为，乔昼和一号有着某种我们不得而知的特殊关系？至少他可以让一号为了他而进入黑洞，甚至救了这么多人。”
  在后勤组提交的报告里，警方和特调处后勤人员对所有沦陷者都进行了详细的调查和谈话，确定了他们在黑洞里并没有遇到或做出过什么特殊举动。
  实际上，所有人都严格遵守了政府发出的自救指南，尽量低调、保全自我，在没有万全之策的情况下，不贸然出头，等待政府救援。
  基本上所有的人都认为自己能得救，是因为政府派出了救援人员的缘故。
  但是这个救援人员到底有没有派出，难道政府自己会不知道吗？
  他们本来也对这种莫名其妙就解除了危机的情况摸不着头脑，直到这张照片被技术组翻出来，他们再次回头去查看沦陷者的资料，就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
  在一千多名沦陷者中，有一个名叫乔菀的女性，她的弟弟乔昼于黑洞出现后当夜从医院离开前往事发地，而后失联，中途有短暂向乔菀和医院联系过一次，之后又是音讯全无，而他正是监控照片中被截下来的人之一。
  至于被抓拍的另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现今被全世界瞩目的终焉议会议长、西伯利亚战争后就杳无音讯的疯医生文森特。
  根据目前现有的资料推断，解决掉长春街道这个黑洞的毋庸置疑就是疯医生——也就是华夏档案里用“一号”来代替的特殊人物，而他解决黑洞的原因……显然和乔昼有密切关系。
  倒不是他们想当然，只是看看屏幕上他俩的姿势状态，怎么看他们都不可能是陌生人，至少得是熟识以上的阶段吧？
  不然，难道要大家相信，终焉议会那个怪物议长，是个会随随便便出手救路人、还这样亲密地抱着人家的烂好人？！
  “至少我们能够确定，乔昼和一号，绝对有非比寻常的关系。”
  在这种境况下，“非比寻常”这个词的含义就特别广泛了，好朋友是非比寻常、仇人是非比寻常、故友重逢也是非比寻常、恋人情人也是非比寻常，只要不是陌生人，都能被纳入“非比寻常”的范畴加以发散。
  总之这个消息，对于华夏来说确实是个从天而降的特大喜讯。
  不管乔昼和疯医生到底是什么关系，只要华夏有这样一个人可以牵动疯医生——甚至能让他出手解决黑洞事件，这个人就绝对会被高高地供起来，成为国宝级别的重要人物。
  中年人这回没有等唐温颖回答，他自顾自地思考了很长时间，眼中逐渐放出明亮的光彩，在宋天都有点不耐烦的时候，他忽然抬手一拍桌子：“好！既然如此，先不去管乔昼和一号是什么关系，特调处现在要全力以赴，找到乔昼的下落，不管之后上面要怎么处理这个事情，先要把人找到，才能谈论以后的安排。”
  “特调处要把这个事情当成头等大事对待，一切无关紧要的事能放就放，把找人作为第一要务，要记住，以目标的人身安全为重，把人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他很可能会成为打开我们与对方交谈的一把钥匙，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
  “找到人之后，送往京城，那里会有专人负责他的一切事务。”
  他前面的话大部分都在唐温颖的预料之中，直到最后一句话，才让唐温颖的神色轻微地变化了一下：“领导，乔昼是我们特调处极力争取的人才……”
  中年人果断地抬起手打断了她的话，眼神意味深长：“唐组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不是特调处应该插手的事情，你要人，打个报告上来，上头会给你选派合适的人，华夏这么大，难道会缺你几个人吗？但是乔昼这个人，必须待在京城！”
  唐温颖极快地蹙了下眉头，略微想了想，巧妙地打了个太极：“我明白了，我们会尽快找到他，之后的事情，还是要找到他本人再谈论。”
  沉浸在官场里多年的老油条哪里会听不明白唐温颖的话，不过他到底没有逼唐温颖当场许诺，只是点了点头：“好，这个事情我马上就会报上去，你们也要注意效率。”
  会议散场之后，看着空了一小半的会议室，几名组长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宋天都皱着眉头，忽然问：“他——”
  唐温颖和周见青看着他。
  “他之前提照片，是不是说的不是技术问题？”技术组的组长神情严肃地发问。
  唐温颖和周见青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而后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行动组组长站起来，舒展了一下筋骨，单手拍了拍宋天都的肩膀，把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开封，你这样挺好的，真的，继续保持。”
  会议室里顿时被一片欢声笑语淹没。
  宋天都对周见青翻了个白眼，抖抖肩膀甩掉他的手，冷声：“傻子闭嘴。”
  特调处开足马力开始找人，天罗地网的搜寻之下，只要目标出现在街道上一秒，就能被监控捕捉到，而所有宾馆、酒店等场所都被民警和消防队以扫黄和消防安全卫生检查等名义地毯式翻了两遍，大街上更是铺开了无数的流动哨卡，有着搜索特定目标能力的异能者被拎出来施展能力，但他的能力不知为何并不能锁定乔昼。
  “一般这种情况，是因为目标身边有更加强大的人存在，我打个比方，你们在我发动能力的时候都是大小不同的光球，我的目的就是找到唯一一个小白球，但是那个小白球身边有很厉害的大球，大球的光把小白球挡住了，所以我只能给你们圈一个大白球发光的范围……”
  异能者絮絮叨叨地介绍着自己的能力，然后在地图上画了个总括进半个市区的大圈儿。
  看着那个大圈，室内的人表情不一。
  “这意思是……一号还在目标身边？”不知是谁轻声说。
  这……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这个异能者这几天可是一过了冷却期就在发动能力啊，每次得出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到底是什么关系，才会导致这俩人一直形影不离地待在一起啊？
  疯医生难道就没有自己的生活吗！
  乔昼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他没有。
  在休整了四天之后，乔昼终于初步养好了身上的伤，不至于一呼吸就胸闷气短喉咙腥甜，之后只要回医院再慢慢修养就好了。
  于是他让疯医生带着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了镜湖后的山上，打算慢慢走回去，哪知道他从林子里钻出来、两脚刚踏上平坦的公路，就遇上了一群在路上拉警戒线查车的交警。
  这本不关乔昼的事，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正要停下来仔细思索一下，视线就和对面的交警对上了。
  两人同时愣了一下，乔昼礼貌性地挂起了一个社交专用微笑。
  交警眨巴了一下眼睛，表情从平淡到疑惑到惊讶到狂喜，而后在乔昼大感不妙后退了一步的动作中，拔腿向这边狂奔过来，一边狂奔一边声嘶力竭地咆哮：“找到了！人在这里！”
  乔昼：“……”
  等等，你这个好像抓到了特大杀人狂魔可以用于完成业绩指标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第134章 初抵京城
  被闻讯而来的交警们团团围住的乔昼面色不动, 心里已经开始疯狂思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凡事先问是不是，再问为什么。
  第一个问题，也是最致命的问题：他们知道了自己就是异端仲裁庭和终焉议会的成员了吗？
  这个问题甫一出现就被乔昼自己排除了，如果他们知道终焉议会乃至异端仲裁庭的成员都是同一个人, 现在站在这里拦截他的就绝不会是这么几个交警, 到更可能是荷枪实弹的武警乃至军队。
  乔昼用精准如手术刀的眼神切割他们脸上的神情, 试图从细枝末节处发现一点可供他分析的端倪, 好在交警们都没有进修过专业表演课，乔昼从他们脸上发现了过多的喜悦和激动, 然而其中并不参杂任何负面情绪。
  那么就是第二个问题……
  也没什么第二个问题了, 只要他们没能扒出终焉议会和仲裁庭是由他一个人构成的空壳组织, 其他什么情况乔昼都有自信能应付过去。
  于是当几名交警用看行走的三等功的眼神盯着乔昼，客客气气地让他上车的时候, 乔昼用茫然又疑惑的表情回看他们，警觉地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我只是路过, 没有违反交规吧？你们胡乱执法我是有投诉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