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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昏游戏 第104节

  费特希耶是滑翔伞的圣地,诺顿和伯纳德兴致昂扬地登上山顶去玩,怀歆则和郁承躺在海滩上晒太阳,十分甜蜜自在地共度二人世界。
  阳光暖融融的,巨大的太阳伞底下,怀歆躺在郁承怀里,舒服地都快睡着了。度假就是这么悠闲,她怀里抱着刚开的新鲜椰子,优哉游哉地喝着里面甜甜的汁液。
  沿途公路的景色一直都很好,放眼望去都是宽阔的海面,从博德鲁姆到塞尔丘克再到棉花堡,一路都是极其优美的风景,他们在钙化沉淀后的奇异白色天然丘陵上玩水,郁承给怀歆拍了许多照片。
  这是自驾游的最后一天,两人将要飞回卡帕多奇亚,也意味着要和诺顿还有伯纳德分别。
  两三天的相处下来,怀歆已经和他们较为熟络,两位绅士微笑着作别,并约定下次再见。
  等他们走后,怀歆还是感慨万千:“这里实在是太美了。如果可以的话,以后还想再来一次。”
  “好。”郁承吻了吻她的鬓边,亲昵地许诺道,“那我们以后再来。”
  “嗯。”怀歆望着他,眼眸亮了亮,“我好期待明天的热气球呀。”
  他们预约了一早在格雷梅小镇乘坐热气球看日出,怀歆以前在网上看见别人的旅拍,那是十分美丽而震撼的场景。
  他们又住回石屋,怀歆洗完澡,柔软而干净地爬上了床。
  明天还要早起,她很快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旁边有翻身而起的动静。热度被带走一部分,怀歆闭着眼,下意识颦了颦眉,但一片轻柔的被角很快被塞至她的手里,被沿也替她温柔耐心地掖好。
  凌晨一点,手机铃声响了。郁承披上大衣,走到屋外接起电话。
  “阿承,你在哪里?”是许琮,声音一改平常,低而急促地压着声。
  郁承垂下睫,沉静回:“我在国外,阿妈,出什么事了?”
  “国外?你跑去国外做什么?”许琮眯起眼,“你同别人在一起?”
  郁承没作声,许琮便又冷声开口。
  “老爷中风住院了,不管你现在在哪里,和谁在一起,立刻回来。”她命令道,“差不多也要草拟遗嘱了,这种时期,他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必须是你。”
  这里的昼夜温差极大,远处是连绵的山峦,郁承挂了电话,回到屋内。
  床上娇软的人儿还在沉睡,软乎乎的脸蛋,睫毛随呼吸轻轻扇动,还发出那种很软糯的,像是小猪崽崽的那种轻微呼噜声。
  郁承在心底叹了口气,轻拍了拍怀歆:“宝贝。”
  连夜坐飞机回去的途中,怀歆前半段继续睡了一会儿,后面七八点的时候就精神了,说什么也睡不着。
  其实她什么也没说,但能够看清男人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怀歆抬手,握住他的手指,担忧地蹭了蹭他的脖颈:“情况很严重吗?”
  郁承没答话,只是摇了摇头,垂眸安静地凝视着她。
  大概他也不太清楚,怀歆抿了唇:“你……”
  话音没落,郁承倾过身来,将她抱进了怀里。紧紧的,是她会钟意的力道。
  “对不起,不能陪你坐热气球了。”
  他开口的嗓音有些低哑,怀歆怔了一下,这才慢慢笑起来:“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
  “没事呀。”她认真地直视着他的眼睛,软软地宽慰道,“你不是答应了我,以后还会一起来嘛?下次来的时候再坐就好了,它又不会跑。”
  郁承视线深暗,半晌才更深地抱紧了她,埋头在她的肩窝里,低低应道:“嗯。”
  大约中午十二点飞机落地,郁承在香港停留,怀歆则转机回北京。航站楼里撒下暖洋洋的日光,照见怀歆的发尾都莹上了一圈金灿灿的边,郁承微俯下身与她视线平齐,摸了摸她的脑袋,很温柔地叮嘱:“你好好的,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回来。”
  “好。”怀歆在这种时候仍旧是乖顺懂事,什么也没有多问,依赖地埋进他怀里,“我等你回来,哥哥。”
  他低笑一声,唇逡巡过她敏感的耳垂,轻触了触,狎昵道:“记得想我。”
  满意地看到她耳尖红了,郁承为她整理好衣领,又细心地捋好她翻折的书包带子,嗓音低缓:“去吧。”
  郁承目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愈发渺小。往来都是匆忙的旅客,他忽地生出一种再也抓不住她的感觉。
  蝴蝶要飞走了。
  但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瞬,远远地,怀歆回过头来。
  大概是没想到他还站在原地,她讶异一瞬,很快踮起脚尖,兴高采烈地朝他挥手。郁承笑了笑,不确信她是否也看到,但他感觉得到她也笑了。
  人来人往时而淹没了她,怀歆的身影在那伫立了一会儿,这才转身离开了。
  郁承到达高级病房的走廊里时,正好看见许琮从里面出来。
  抬眸看见他,她明显松了口气,但还是斥责:“晚了这么多,你究竟跑去哪里了?”
  郁承不答反问:“父亲情况怎么样。”
  “缓和下来了,还在睡觉,”许琮略微有些心有余悸,“昨天幸亏林医生在场,正好来复查。”她顿了顿,“你大哥和小叔都来看过一次,那两个小的也想来,被我拦住了。”
  林医生是他们的家庭医生,自从潘晋岳身体积病以后,就按时来为他诊断。郁承点点头:“我会找人给他谢礼。”
  许琮不咸不淡应了声:“快进去吧。”
  郁承抬步要走,经过她时又被她叫住:“等会儿。”
  空气中泛着轻浅的栀子花香。许琮盯着他,好似在审视,过了片刻冷不丁道:“你和什么女人在一起?”
  郁承面色未变,温声掀起唇角:“随便玩玩。”
  “说的轻巧。”许琮冷哼,“这次你因为她差点误了事,你最好告诉我,她到底是什么人。”
  郁承不答话,许琮眯起眼,不悦道:“难道我还没资格过问一个狐媚子的事了?”
  郁承淡淡看了她一眼,这才垂下眸,轻笑一声:“怎么?难道父亲每谈一个情人也都要同您报备?”
  “你——”
  自郁承获得潘晋岳部分信任之后,便感到他没以前那么好拿捏了。她想要往后一直荣华富贵,还真得倚仗郁承,而他心里也明白得很,现在拿这件事当底牌。
  许琮瞪眼指着他,没能说出后面的话。她声线略颤抖,郁承却绕过她,从善如流地说:“阿爸随时会醒,我先进去了。您陪护了一夜,好生歇息吧。”
  ……
  房间整洁宽敞,角落里放着各色鲜花水果,郁承打发了两个护工,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
  床头柜放着两盒刚送来的铁皮石斛粉,粉质细腻,潘晋岳一向很喜欢用这个泡水喝,郁承曾在他书房里端砚旁也见到过。
  他拿起来随意看了看,瓶身很干净,没贴什么商标,是旗下工厂生产的特殊配方,还加了别的补品。
  潘晋岳闭着眼,呼吸微沉。其实郁承很少看到他这般不设防的时刻。他静静注视着病床上的这个已经苍老了许多的人,心中是如海面一般的平静。
  这么多年以来,潘晋岳对他,完全谈不上是父子之情谊。年少时,他就像是高门深宅里的一道黑压压的影子,威严也不容许人靠近,郁承面对他时只会感到沉闷、担惊受怕。
  十五岁短暂相处的那一年,父亲见到他时总是冷漠,他们疏离得仿佛不像亲人。
  后来潘晋岳把他扔去美国,自此对他不闻不问。
  他的眼里是真的没有他这个儿子,郁承甚至不需要过多确认。
  但这也不是没有好处。不被家族惦记,意味着相对自由,郁承曾经以为自己会这样就安安稳稳过完此生。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要回到这里。
  郁承耐心地坐了两个小时,终于等到潘晋岳睁开了眼。
  “阿爸。”他轻轻握住了对方的手,担忧问,“您还好吗?”
  许琮端着泡好的铁皮石斛进来的时候,潘晋岳正在窗边和郁承下棋。
  他气色看着倒恢复得不错,只是眉眼间有些倦怠。许琮贴心地在他身边坐下,喂他喝水。
  潘晋岳的手指几分抖动,将杯子接住了。他瞥她关切的脸庞一眼,淡淡道:“行了,下去吧。”
  许琮唇角稍平了一些,又扬起笑,看这胶着的棋局:“在和阿承下棋?”
  “嗯。”潘晋岳这才有些兴致,同她讲,“上回还是阿承mba刚念完回国的时候,几年不见,棋艺又精进许多。”
  郁承这时微微笑:“我一直苦心钻研,就是想有机会和阿爸切磋。”
  “是么。”潘晋岳睇他一眼,审视棋盘片刻,又落下一子,难得玩笑,“那你可得当心点了。”
  郁承也跟着看略微有些倾斜的局势,他弯了弯唇道:“其实也无谓。哪怕我真输给阿爸,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潘晋岳的指尖顿在空中。
  他眄了许琮一眼:“你先出去。”
  许琮看了看郁承,他仍气定神闲。她便施施然起身,离开的时候将门轻轻阖上。
  待到空气再度安静以后,潘晋岳问:“阿承,你有考虑过辞掉现在的工作吗?”
  郁承怔了怔,像是很不解:“我还能兼顾,为何要辞职?”
  潘晋岳端起瓷杯喝了一口茶,情绪不明地问:“你就没想过回来全身心地打理家族事务?”
  郁承低敛着眼,看着这盘快要下到尾声的棋。
  他有办法,十步之内必赢。
  “说实话,我的确没想过这个问题。”郁承坦诚说,“阿爸近日就是太劳累了,若好好修养身体肯定健朗,所以眼下儿子也只是希望能替您多分忧些。”他顿了下,“不过若您什么时候需要我辞职,我也定当义不容辞。”
  潘晋岳深深看他,过了好久才说:“看来早些年就应该同你下这盘棋了。”
  郁承浅笑:“现在也还不晚。”
  于是他们边聊天边下棋。谈了一会儿房地产的版图布局,又聊到养生,潘晋岳赞这石斛益胃生津,郁承便顺着说:“早就知道您有这等好东西,一直没尝过呢。”
  潘晋岳大方地看一眼床头柜:“他们才刚给我送来的,你拿些去吧。”
  宁静的午后,他们像是一对平凡的父子,坐在窗边对弈。
  一盘棋愣是下了两个小时,没能辨出胜负。潘晋岳累了,郁承便扶着他重新在床上躺下歇息。
  今夜许琮还是待在医院,潘隽在自家陪太太,郁承回到空旷的半山别墅,结束这略显疲惫的一天。潘耀洗好了澡,正趴在床上拼拼图。郁承走过去,坐下来同她一起。
  “哥哥!”小姑娘很惊喜,“你怎么回来了?”
  她还不知道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郁承弯了弯嘴角,温柔道:“没什么,就回来看看你。”
  “哇!专程回来看我呀!”潘耀扑进他的怀里,蹭了蹭,难掩高兴,“我好开心!”
  “嗯。”郁承摸了摸她的脑袋,又温声询问她上学如何,有没有遇到新的朋友。
  潘耀便掰着手指头,认真同他一个个地数,最后兴致昂扬地告诉他:“今天明帆哥哥又来接我了。”
  “是吗?”郁承浅浅一笑,沉吟问道,“小耀很喜欢明帆哥哥吗?”
  “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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