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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主大人是道祖[女尊] 第50节

  贺离恨摇摇头没说话,没把这点不舒服当一回事儿,他将手中的蛇刀收回鞘中,然后向着雪地里半天爬不起来的凌红药走去,浑身的杀机让这风雪一吹,凉意沁透,似乎也冷却住了。
  梅问情这才看向一旁的云雪凤,见到这只大凤凰面露委屈,便将手中的烛龙扔给她。
  云雪凤先是一惊,然后大喜过望,手忙脚乱地接住,笑容刚刚挂在脸上,就在扒开龙尾巴的时候僵住了。
  她不甘心地重新睁开眼,企图用新的打开方式刷新一下,然而世事就是如此残酷。云雪凤沉默良久,将烛龙幼龙还给了梅问情,仰头长叹:“我已经对这个残忍的世间绝望了,到处都是雌性,妖族阴盛阳衰啊。”
  梅问情道:“嗯……这也是报应的一种,你们妖族重女轻男太严重,生存资源不足时,就只培养雌鸟、不培养雄鸟,你这孤寡也在情理之中了。”
  云雪凤小声抱怨道:“所有生物在资源匮乏的情况下,都只能培养优秀者,雌性天生寿命长、天赋较高,也不能怪我们……要怪只怪养成一只大妖,所需的宝物资粮实在太多,没有几个种族能砸得起的。”
  但云雪凤并不是凤凰一族砸出来的化神期,雪凤并不招人待见,她们一族以火凤为荣,她之所以能进入化神,只不过是因为在阴阳天宫守宫修行,境界与他人格外不同而已。
  “罢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也算应到我这儿了。”云雪凤露出惆怅的神情,“我寡了这么多年,心已经像万里寒川的雪一样冷了。”
  罗睺魔府内分为两种气候,炽热沙漠与寒冷冰川,此处便已越过外围,进入了万里寒川,如果穿过这片茫茫雪地,再向西行两千里,便能走到寂雪冰池的边缘,而这个地方,曾经是贺离恨的执掌之地。
  梅问情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十分理解她的心情:“有时候这种事是要靠缘分的,缘分,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云雪凤无语凝噎,只能含泪相看,半晌后才道:“只有先生您才能降服那尊凶神,弟子拜服。”
  凌红药滑出去几百米,两人距离贺离恨与凌红药自然也有几百米远,周围风声又大,这种低声交谈是传递不过去的。云雪凤也就肆无忌惮地这么称呼了她一下。
  梅问情倒是不介意其他人觉得贺郎凶残,他的可爱只要自己能够欣赏就够了。
  她一挥拂尘,手指搭在另一边的手臂上,对着贺离恨的背影端详了片刻,自言自语似的道:“哪里凶了,看这身段,这脸,这性格……多么可爱。”
  云雪凤面露不忍地道:“您跟我们可不一样,人族男修为数不少,温婉和顺得多得是。”
  梅问情:“你们还年轻不懂事,像贺郎这种情绪丰富饱满、强悍坚韧之人,才是最美好……”
  她话语未落,贺离恨就在两人的视线目睹之下将刀鞘砰地一声杵进雪地里,冷冰冰地跟凌红药说着什么,把大名鼎鼎的千手魔女吓得一哆嗦。
  梅问情:“……”
  云雪凤:“……”
  过了半晌,梅问情打圆场道:“其实他大多数时候都……哎你别走啊……”
  她一转头,看见刚刚还好好站在旁边的大凤凰扭过头,一脸如鲠在喉地化为原型,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那背影看上去分外凄凉。
  她不识货,梅问情也不强求,自己看了好半天,越看越满意。不多时,贺离恨拎着受伤的凌红药走了过来,彻底将千手魔女的双手绑在了一起,他道:“段归应该没有大碍,我们去找他。”
  梅问情笑眯眯地答应下来:“好啊。”
  ————
  凌红药的居所距离此地不远,只是分外难以寻觅,如果没有人带领,恐怕再多的人手也找不到。
  毕竟她是个闻名天下的贼,老巢自然要藏起来,否则岂不是诸多失主的靶子?别说其他人了,就是今日的云雪凤,也远远不是凌红药可以应付得过来的,此人如果不当场擒获,放走了她的话,就如同鱼游入海,消失踪迹。
  凌红药的双手尽被捆起,但指个路还是没问题的,穿行过这片雪花飘荡之地,在经过宛如迷宫一般的疑阵,诸多曲折之后,梅问情终于见到了一扇门。
  凌红药伸手按在门侧的夜明珠壁灯上,这扇宛如雪下迷宫的藏身地便彻底敞开,里面像是扔破烂一样遍地金银珠宝,堆满了乱七八糟的宝石、灵玉、溢满灵气光泽的草药和器皿,但摆放无序、混乱不堪。
  一打开门,贺离恨差点被这光芒闪到眼睛,对她这布置颇为无语。向内侧走几步,便是屏风、桌案、烛台,还有一架悬挂着纱幔的床榻。
  段归在纱幔的另一端,背对着门坐在床上,他抱着瑶琴,低头修补琴弦,听到门声响起,连头也不回,态度疏离地道:“就算你把我关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在她们眼皮子底下犯案,不怕被擒住剁了双手吗?”
  凌红药看了看自己骨折的手腕,长叹一声,心想你这可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脚步声渐近,段归听出不止她一个人,疑惑地转过身,恰逢贺离恨走近,边撩起纱幔边道:“你还挺乖,往这儿一坐……”
  贺离恨话语一顿。
  纱幔拢起,在床榻的一角,一条长长的锁链从一侧垂下来,另一端打成脚环,系在段归的脚踝上。
  他长发披散,青衫散乱,更是未着鞋袜,赤着足,冰冷的金属扣就箍在肌肤上。
  贺离恨看了看床榻上的锁链,又看了看段归,两人视线对视片刻,随后又同时转头去看站在梅问情身边的凌红药。
  梅问情微怔,不明白这俩人往这儿看什么,于是也上前几步,发觉了那道长锁链,又冷又硬又粗,系在右脚上,跟个带着脚环的金丝雀一样。
  她立即表明立场,也跟着两位郎君转头对凌红药怒目相视,还靠在贺郎身边悄悄拉他的手,心中却感叹似的想,真会玩啊,年轻人。
  这时候压力来到凌红药这边。
  她哑口无言,想说什么,又觉得百口莫辩,破罐子破摔地道:“我不捆着他,他肯定会想尽办法破坏这地方逃出去,再说我很快就回来了。”
  贺离恨:“其心可诛。”
  梅问情:“心怀鬼胎。”
  段归欲言又止,半晌才偏过头,小声:“也还好吧……”
  两人转头看了段归一眼,段魔君没跟他们统一战线,心虚不已,立刻从榻上起身站在旁边,他这幅单薄的样子、怀抱着断琴,简直委屈可怜、孤苦伶仃,像是受了不少气似的。
  凌红药垂死挣扎:“要不是你们耽误我的时间,我早就回来给他松开了,尤其是你!你这个女人有什么事居然不早说,让我白白地吃醋。”
  贺离恨皱眉,冷冷点评:“色胆包天,还敢怪别人。”
  梅问情看了看贺郎的脸色,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段归:“我觉得……”
  他才说出三个字,就见尊主和梅先生一同望过来,又顿时哑声熄火,默认自己“宁死不屈”的立场。
  凌红药道:“你们给我松绑,我替段无声解开。”
  段无声这名知道的人不多,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格外地刺耳。贺离恨狐疑地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到段归身上,见段魔君抿唇不语,用手拢着不大整齐的衣领,一副看起来很好凌辱的温文柔弱模样。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魔尊大人也没给自己贴心的下属出难题,不便开口询问,也就稍微让出了道路,朝着凌红药伸出手。
  捆着她手腕的黑色绳结立即活了起来,化为一条活生生的魔蛇凌空飞入他的手中,然后没入衣衫之间、消失不见。
  凌红药得到许可,便掩住自己不能动的那只手,上前让段归坐下,另一手按住脚环,在上面的刻文上输送魔气。
  她只用一只手,自然看起来很是古怪,段归察觉到了,只是想到可能是尊主所伤,并没有说什么。
  凌红药一边解开脚环,一边握着他的踝骨,手心的凉意贴在他肌肤上,不消片刻便热起来,咒文缓慢地发亮,似乎需要时间来读取魔气,她的手指便按在段归的小腿背面,在他腿上悄悄写字问:“你生气了?”
  段归神情微变,肌肤上被她的手指蹭得痒痒的,他将还未修好的日月瑶琴放在一旁,没有回应。
  他没生气,只是担心自己失踪,会不会坏了尊主的大事?再者说,他突然不见,若是让尊主着急担忧,那样也不好。
  凌红药也就是这么一问,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来,随后脚环脱落,终于还了血海魔君一个自由。
  两人的小动作虽然细微,但在梅问情的眼睛里,也是无所遁形。她没阻拦,一边伸手从后面绕住贺郎的腰,一边跟他嘀咕道:“你看,咱俩就像是棒打鸳鸯。”
  贺离恨:“他受过情伤,曾经跟我说再也不跟女人有纠缠,我相信他。”
  梅问情看他一脸笃定的模样,很是不忍打破小贺郎君赤诚朴实的信任,然而即便她不说,解开束缚的段归便犹豫地抬起头,小心地挑战他上司脆弱的神经:“尊主。”
  “嗯?”贺离恨看过去。
  “异兽蛋……”
  “拿到了。”贺离恨在路上时已经问过,梅问情将云雪凤放弃之事也讲得清楚明白,此刻那条烛龙幼龙就盘在梅问情的手指,将自己假扮成她手上的指环,装死似的不下来。
  “既然没有耽误大事,那我们走吧。”段归道,“不必管这个卑劣的贼。”
  这话表面上是在贬低她,但实际上却是为凌红药开脱,不要说魔修之间了,就是以修真界的规矩,夺宝杀人也是常态,若是贺离恨心情不好,非要追究,那么就算段归毫发无损,也挽回不了局面。
  凌红药本来应该注意到两人之间的称呼,结果被段归的后半句夺走心神,她平日里聪明,可一到这时候就有些顾不过来,否则也不会胡乱吃醋了。
  她下意识地抓住段归衣摆:“我几次三番助你,让你来我这里,可你非守着那个什么破楼,你家尊主死了四年多了!难道你在那儿留着,就能延续贺魔尊的威名声望吗?我以为你是为了守着贺离恨的基业,原来你是看不起我——”
  段归当着“已死的尊主”的面,被问得头皮发麻,又见她一身衣衫被雪浸湿,发鬓上残余有未融的雪花,髻上那朵鲜艳的山茶零落破败、花瓣所剩无多,但她的眼睫却凝着冰晶,随目光相对而颤动。
  他哑然半晌,捏着她的袖口扯了扯:“……以后我慢慢跟你说,今时与往日不同……”
  “有什么不同?既然你朋友和你朋友的妻主如此厉害,你厌恶我,就让她杀了我!”她指的是梅问情,但听在别人耳朵里,都误会成了贺离恨,“难道现今你找到新的魔主,或是贺魔尊死而复生,又要为他驱驰效命了吗?”
  她是恼怒急迫交加,才会这么问的。
  梅问情在一边旁观,伸手握住贺郎的指节,在他耳畔道:“你看不出他们有不少恩怨么?”
  贺离恨思索片刻,点头:“原来帮过段无声,有恩情在前,他左右为难。”
  梅问情:“……你说得对。”
  她虽不点破,但事情已经进展到无法再遮掩的地步。段归难以抽身,又要顾及尊主的眼光,心中徘徊为难,便道:“我已寻到新的魔主效命,正是眼前这位,你我之间的事,自有来日可报。”
  “我不图来日,只看眼前。”凌红药这时候却又上来执拗脾气,“什么来日可报?我偏不要,你想恩义两全,那就跟我上了床再走!”
  她语出惊人,连段无声都暂且愣住了,夜明珠映出来的光芒在灵玉宝石、珠玉法器上折射而出,这绚烂的光泽在此刻都仿佛凝滞一瞬。
  只有贺离恨猛地紧锁眉头,垂手按住魔鞘,冷若冰霜道:“挟恩图报,卑鄙小人,该杀……”
  梅问情赶紧抱住他的腰,另一手盖住对方手背,连忙道:“不用不用,我当年也是这样的。”
  贺离恨神情一滞,转头看她:“真的?”
  “真的。”梅问情无奈叹道,“这就是真情流露,口不择言罢了,当年也没见你要拔刀杀了我呀?”
  贺离恨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她怎么能跟你比较,你那时是出手援助、济我于危困,她是强取豪夺,强迫别人。”
  梅问情这辈子都没这么光明磊落过,心里琢磨着,你说的这人真是我吗?
  第47章 .意外指意外怀孕。
  幸亏有梅问情拉着,所以就算凌红药说了这种话,也还算和平,没有当场动起手。
  到了这个地步,段归只能跟她说清楚,但似乎又碍于贺离恨在场,有些话不愿意当着尊主的面直言,便含蓄地看了看梅问情。
  梅问情跟他对视了一息,便从对方的眼神示意中看出求救的意味,她拉住贺郎的手,半哄半抱地把他拉出去,口中说道:“你让这两人好好了结恩怨吧……”
  贺离恨虽被她拐了出去,却仍道:“段无声自己在这不安全。”
  “她断了一只手,不是段魔君的对手。”
  贺离恨被说服了。
  两人离开这座堆满金银的洞府,外界是万里寒川,冰凉中带着一丝铁锈味儿的空气涌入肺腑,凉意顺着血管涌下去,仿佛五脏都要被冰冻。
  这里实在是太冷了,比魂乡故里、阴阳天宫,要寒冷很多很多倍。就算如今解开了一层束缚的梅问情已经能够抵御大部分寒气,但还是在漫天不休的风雪中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冷意。
  贺离恨周身蔓延出先天毁灭大道的气息,他的手覆盖在梅问情的指间,热意传递,又从储物法器里取出一件厚绒披风,拢在她原本的紫衣道袍肩头。
  梅问情:“寂雪冰池有没有这儿冷?”
  贺离恨思考了一会儿,认真比较,回复:“比这里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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