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

  江逾林看了陆潺潺两眼,给了他一份例会资料让他遮太阳,陆潺潺却下意识用来扇风乘凉。
  手机震动两下,秦月给他发了条消息。
  陆潺潺打开手机,阳光太刺眼,本来就照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他把屏幕调到最亮,仔细用手捂着仔细看。
  [秦月:啊啊啊啊啊救命,班长给我发消息了,我还是三年来头一次收到他的消息,你给他说什么了?!截图jpg.]
  陆潺潺愣了愣,第一次收到消息吗?
  他点开图片。
  江逾林冷冰冰的文字跃然眼前:秦月同学,以后请自己准时交作业。
  陆潺潺指尖莫名有些麻。
  截图上,江逾林甚至连秦月的好友都没加,用的还是班群里直接拉的临时会话框。
  可是班长每一次,都有私聊提醒他。
  陆水水。江逾林在一边喊他。
  没反应。
  江逾林又喊了一声,随即一只大手覆盖到陆潺潺的手机屏幕上,走路不要看手机。
  陆潺潺抬头看向江逾林,忽然的视野转换让他的眼前空白了一瞬,他眨眨眼适应了几秒,迟疑地喊了江逾林一声:班长
  怎么了,江逾林看了看他的脸色,微拧起眉,手掌覆上他的额头,不舒服?
  陆潺潺摇头,顿了顿说:你没有给其他同学发过提醒消息吗?
  江逾林一怔,末了他放下手,继续拉着陆潺潺往前走,没说话。
  陆潺潺小步跟上,凑在他身边又问:只给我一个人发过吗?
  江逾林还是不答。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江逾林忽的停下脚步,看向陆潺潺。
  他五官立体眼型狭长,在强烈的阳光下,纯黑的眼眸却像清冷幽深的潭水。
  能为什么呢。
  因为陆潺潺点名被训,垂头丧气的样子,落在他眼里很不是滋味。
  他嘴唇微张,淡淡道:别人有和你一样被批评那么多次吗?
  哈?可是
  陆潺潺还想再说什么,江逾林忽然拧着眉打断他。
  你是不是紫外线过敏?
  话题转得太突兀,陆潺潺一时反应不过来,竟然结巴了起来,没、没有吧
  他在江逾林审视的目光中缓缓低下头,只看一眼就吓了一跳。
  露在外面的胳膊小腿,都被太阳烤得发红,小臂上甚至还隐隐浮现出红血丝。
  他确实从小就不经晒,但还从来没有过这个样子,就算被晒脱皮,也没冒过血丝啊。
  陆潺潺心瞬间提起来了,手腿都这样,那脸和脖子呢?
  他立刻抬手去摸脖子,这才发现,眼前的阳光暗了很多,早就没了之前刺眼的感觉。
  他往上一看,原来江逾林一直举着资料夹给他遮太阳,不知道遮了多久。
  陆潺潺心下微动,里面热腾腾的,他喃喃道:班长
  江逾林却顾不得看他眼冒星星感动的模样,当即拦下一辆出租差,手臂一览把他推进后座,接着自己也坐了进来。
  去医院。
  第7章
  陆潺潺活了二十年,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真的紫外线过敏。
  那些一晒就红,甚至还晕,不仅是因为肉嫩和低血糖,还因为过敏,只是症状不严重没引起注意。
  陆潺潺懒,几乎不再烈日天出门,人生中仅有的三次军训,两次生病逃过了,一次正逢那年入夏失败,整个夏天就不热,军训时还需要穿长袖。
  如果不是这次突然被晒出红血丝,他可能还要过个好几年才能发现。
  至于为什么症状突然加重,医生的说法是,没有大问题,作息不规律免疫力下降,以后早睡早起多运动少晒太阳就行。
  不晒太阳倒是可以做到,但是当代男大学生,早睡早起?
  未免太难为人了。
  陆潺潺晕晕乎乎地被江逾林领着拿药,又被晕晕乎乎领着吃了饭,才终于晕晕乎乎到了表嫂家。
  一开门,小猫咪认了认是熟悉的帅哥小舅舅,立刻迫不及待黏了上来,在陆潺潺脚踝蹭啊蹭。
  陆潺潺蹲下来,把猫咪抱进怀里捏脸脸。
  猫咪是只肥橘幼崽,他们去医院来得晚了些,干饭猫灵魂都被饿瘦了,蹭着陆潺潺脖颈一个劲儿撒娇。
  陆潺潺被它蹭得心都化了,轻声哄道,饿了吗宝贝?舅舅这就给你弄吃的。
  他抱着猫咪起身,刚走出去两步,眼前忽地一阵眩晕,心脏瞬间被提起来似的,手一抖几乎要抱不住小猫。
  他几乎是跌坐一样地蹲回原地,抱着猫,眼前一会儿黑一会儿白,咬牙捱过最猛烈的一阵,视线渐渐清晰。
  陆潺潺试了一下,腿还是软得站不起来。
  他在玄关逗猫,江逾林拿着他的药和检查报告,先去客厅放东西。玄关要拐个弯才是客厅,从陆潺潺的角度看不到江逾林。
  他哑着嗓子冲客厅喊了一声,声音都在抖,班长
  没有回应。
  玄关拐角处挂了一副彩色长挂画,陆潺潺凝视着画里光怪陆离的色彩,心底弥漫出一阵恐慌。
  他埋下头,攒足力气又喊了一声:江逾林
  头顶暖黄灯光被遮住,罩下一片阴影在陆潺潺身上,接着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薄荷味。
  江逾林一手环住他的肩,另一只手把他的脸从膝盖和小猫间拨出来。
  难受吗?江逾林声音有些紧。
  陆潺潺吞咽两下,压下心里隐隐的慌张,咧嘴轻描淡写道:没有,我腿麻了,你能拉我一把吗?
  江逾林脸色沉了下来。
  事实上,从去医院开始他就一直是这个状态,甚至现在还要更冷一些。
  陆潺潺被前几天他罕见的温柔蒙了眼,倏地被这种眼神一看,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
  这才想起,他曾经也是害怕江逾林的。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陆潺潺腿真的开始麻了,才嗫喏道,能不能麻烦你
  话音未落,就被江逾林连人带猫一起抱了起来。
  陆潺潺半句话卡在嗓子里,头又开始晕,但好像和过敏的后遗症不太一样。
  江逾林稳稳把他放到沙发上,转身去茶几上拿药,问他,水有吗?
  陆潺潺愣愣地指了指厨房,餐桌上有。
  江逾林过去,倒了一杯,把药和水一起递给他,饭后一小时,可以吃药了。
  他声线冷硬克制,好像在压抑着什么。
  陆潺潺不敢惹他,乖乖接过来,一口闷了。
  他晃了晃脑袋,撑着沙发想起身,被江逾林直接按了回去,动作却不像之前在食堂那么轻柔了。
  又折腾什么?
  陆潺潺看他绷着脸,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只得指了指怀里的小猫咪,给它弄吃的,都要饿扁了。
  江逾林顿了顿,在哪?
  陆潺潺反应了一会儿他的意思,连连摆手道:别别别,我去弄就行,班长你坐着歇会儿吧,忙活半天了都
  江逾林深吸口气,重复道:在哪?
  陆潺潺当即闭了嘴,看着眼色,向厨房一指,保温盒里有表嫂熬好的鱼肉拌粥
  江逾林径直向厨房走去。
  陆潺潺看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呼了口气,抱紧了猫咪。
  小猫像是知道他不舒服似的,没再黏黏糊糊闹他,只乖乖趴在他怀里,小猫垫贴着他的锁骨。
  这只幼崽还没长成肥橘,瘦巴巴的,只比手掌大一点,胃口倒是好,还没到两个月已经可以喝小鱼粥了。
  陆潺潺挠挠猫咪的肚皮,有些愧疚,抱歉啊宝贝,吓到了吧,再等一小会儿,马上就有饭吃了。
  正说着,江逾林端了小鱼粥出来,陆潺潺连忙道谢,把猫咪小心放到茶几上,呼噜两下后背,乖乖吃饭吧。
  干饭猫真的天生有一颗干饭魂,刚才还乖噜噜黏着陆潺潺,一看到饭来了,立刻逃出小舅舅温暖的怀抱。
  陆潺潺趴在茶几边缘看猫咪吃饭,忍不住戳了一下它的小肉脸,小没良心的。
  只趴了一会儿,他头又有点晕,果然药不会有什么作用,大部分时候还得靠自己缓。
  陆潺潺埋下头,缓慢地眨着眼睛,却被江逾林拉住手臂坐回沙发上。
  江逾林看着他,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很不舒服吗?
  陆潺潺听他声音似乎缓和了些,赶紧笑着摇头,没有,很舒服,早就没事了。
  他在室内待了这么久,身上的红血丝已经彻底没有了,只剩皮肤还有些微微泛红。
  不过因为时不时来上一阵的眩晕,惨淡的唇色一直没缓过来。
  江逾林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收回手,平静应了一声,嗯。
  他神色没什么变化,陆潺潺却敏锐的感觉到,刚才只缓和了一瞬的氛围又紧张了起来。
  猫咪高高兴兴吃完小鱼粥,又乖巧地蹦回陆潺潺怀里,陆潺潺顺手搂住,想找江逾林说话,对方却拿起猫食盆直接进了厨房。
  陆潺潺目光追随者他冷漠的背影,下巴轻轻抵在猫猫身上,半阖上双眼,喃喃道:你说他在别扭什么呢?
  是不是嫌弃我事多?
  猫咪似乎感受到小舅舅的情绪低落,抬起小肉垫蹭了蹭舅舅的下巴,陆潺潺侧过脸蹭了回去。
  江逾林洗好食盆,回到客厅,就看到人猫互蹭的场面,原本发紧的手指卸了力道,心下当即软了又软。
  他放轻脚步走到陆潺潺身边,陆潺潺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抿着的嘴角挂上很浅的弧度,浅到小梨涡只能若隐若现。
  班长你要抱抱它吗?
  既然是来看猫的,总不能连抱都不抱一次,本来今天就已经很让他不高兴了。
  陆潺潺把猫咪托到他面前,江逾林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
  他抬起手比划两下,却仿佛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我没抱过,他声音难得有些紧张,顿了顿又说,它太小了
  没关系呀,陆潺潺笑着,我们虽然小,但皮实又不怕生,对不对宝贝?
  喵~猫咪积极回应着,似乎也很喜欢眼前这个帅气的大哥哥。
  江逾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在陆潺潺鼓励的目光中伸出手。
  刚接触到一点,那坨软乎乎的小东西就顺着手掌爬到他怀里,贴着脖子蹭,好像也很喜欢他身上的薄荷味。
  那一瞬间,江逾林身体紧绷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他没见过这么主动的猫,一时间只能在原地杵着当雕像,幸好猫咪不尴尬,吃饱喝足后是最可爱的,只管一个劲在江逾林颈窝亲亲蹭蹭。
  江逾林大手轻轻托着猫咪的身体,半晌,喃喃道:它好黏人啊
  是吧,陆潺潺语带骄傲,猫咪这么不怕生很难得的。
  他走近了些,又去捏猫咪的肉脸,指着江逾林道:宝贝,叫哥哥。
  喵呀~!
  江逾林没想到真的有回应,像陆潺潺和猫真的能对话似的,低低笑出了声。
  陆潺潺看他心情终于好了起来,悄悄舒了口气,抿嘴看着他,你不生气了吧?
  江逾林目光落在那双对称的小梨涡上,摇摇头,不知道从何解释,没有生气。
  他抱着小猫,动作顺畅了不少,一阵诡异的违和感却忽地爬上心尖,他喊我哥哥,喊你什么?
  小舅舅啊。陆潺潺答得理所当然。
  江逾林却拧起眉头,你不觉得辈分乱了吗?
  陆潺潺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水水:那不然叫舅妈?】
  【班长:你不觉得更乱了吗?】
  第8章
  接下来几天,陆潺潺深刻理解了早睡早起四个字,对当代男大学生的困难程度。
  晚上,他躺在床上数羊瞅星星睡不着,早上,他头晕脑胀起不来。
  这天晚上也是一样,十一点他们屋就熄灯了,从对面宿舍楼看过来,灯火通明的大楼,估计只有他们这一件屋子是暗的,像被单独断了电似的。
  陆潺潺翻来覆去调整生物钟,失败。
  他手指轻轻勾开床帘,寝室内一片黑暗,室友们都窝在自己帘子后面各玩各的,就是不出声,就是不带他。
  而这一切,都要拜江逾林所赐。
  那天江逾林送他回来,当着其他室友的面,以班长关心同学的姿态,说陆潺潺同学身体不好,医嘱建议规律作息不能熬夜,恳请室友们多多体谅,监督他早睡不要熬夜。
  一番话说得言辞恳切,室友们潸然泪下,仿佛他是什么不治之症。
  老夏,陆潺潺掀开床帘一角,轻轻唤自己对床的室友,你在打游戏吗?带我一个。
  夏毅从对面支出一个圆咕隆咚的寸半脑袋,压低声音道:祖宗你还没睡着呢?赶紧睡啊,都十一点多了还玩儿什么游戏啊!
  说得好像正在玩游戏的不是他本人一样。
  陆潺潺不放弃,又去找另一个室友,初儿,初儿!
  仁之初掀开帘子看他。
  陆潺潺亮着眼睛说:咱们多久没有寝室夜话了,怎么样今晚聊聊?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感情方面的问题,可以咨询我啊不是感情的也行,什么都行,你知道的我知识面广
  广什么广啊,仁之初直接掐掉话茬子,有什么话咱们明天说啊宝贝儿,你先乖乖睡觉,身体最重要,哥再陪女朋友聊会儿。
  陪女朋友是真,关心他身体只是个借口吧。
  呵,男人。
  还有最后一个室友,他们寝室的老大哥简俊,最好说话的温柔大哥,他一定不会拒绝陪自己度过这无聊的漫漫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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