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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灼生春 第10节

  直到后来她被颜夫人虐待,父亲为自己出头,她才稍稍跟父亲和解。她真正原谅父亲,还是在知道一切真相以后。
  原来父亲突然把自己嫁给萧毅,并不是因为自己跟柳氏闹,而是那时候朝局震荡,父亲担心沈家会出事,所以才把自己早早地嫁了出去,想让萧家保护自己。
  也许是因为前世的仇都报了,心结也解开了,重新经历这事,沈灼能冷静地看待整件事。说来父亲已经做得很好了,一发现柳氏偷了阿娘的嫁妆,就没有给柳氏留任何面子。
  之后五郎和六郎一直怨父亲,父亲也始终没跟自己说过这事,他也就这么两个儿子。他那么重视传承的人,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跟两个儿子决裂?
  沈灼微微感慨,如果不是父亲临终前把自己当阿娘,她都不知道父亲心里压了这么多事。父亲一直在自责没保护好自己,他甚至都后悔娶妻了。
  是以后来他跟柳氏分居,大家都劝他跟柳氏离婚再娶,父亲也没答应,他不想折腾了,不想再对不起任何一个孩子了。
  沈灼托腮思忖,她跟柳氏的矛盾远不止阿娘嫁妆这一件事,但这件事无疑是最大的导火索,之后两人矛盾就越来越激烈,不仅她和柳氏彻底决裂,父亲也跟柳氏分居了。
  两人没离婚,但也跟离婚差不多了,两人老死不相往来。父亲死后,是跟母亲合葬的,沈家的族谱上甚至没有柳氏和她孩子的名字。
  沈灼年少气盛的时候,没觉得两人这样有什么不好,柳氏跟父亲根本不是一条路子上的人,两人怎么可能和和美美地过下去?五郎、六郎跟父亲感情不好又如何?她难道还比不上他们吗?
  可重活一世,想到临终前孤零零的父亲,沈灼想法又不一样了,柳氏再小家子气,她对父亲伺候还是很精心的,前世父亲跟柳氏决裂后,两人日子都不好过。
  柳氏那几个孩子自然是无依无靠,潦倒度日,可父亲日子过得也不好。工作一天了,回家连个说话的都没有,那会柳氏那几个孩子都生了一堆孩子了,可父亲一个都没见过。
  那些也是父亲的孙子,她前世只顾着自己,最后让父亲连天伦之乐都享不了,她是不是太自私了?沈灼垂目,如果这一世自己不插手、不发怒,父亲和柳氏关系是不是还有回转的余地?
  沈灼也不是圣母,柳氏偷了母亲的嫁妆,她没想原谅她,这辈子她依然不会跟柳氏和好。只是为了父亲,她愿意退一步。
  而且父亲这次的惩罚也够了,这一次翻检让柳氏彻底在沈家抬不起头来。如果她能经过这次教训,以后收敛些,不要再做前世那些蠢事,她愿意在沈家当个透明人,横竖自己在沈家也待不久了。
  想到自己将来的婚事,沈灼又是一阵糟心,不过再谁都比嫁萧毅好,这辈子两人就放过彼此吧。沈灼手无意识地按在了肚子上,她前世曾怨过自己不孕,可她现在却庆幸自己不孕,沈灼不想自己孩子经历这吃人的世道,不孕挺好的。
  “姑娘?”庭叶轻轻的推着沈灼,沈灼抬头,庭叶说:“我们到郊外了,姑娘要不要骑马?”
  “要。”沈灼心头一股子郁气要发泄,骑马是最好的发泄途径,她出来时就换了骑装。说来沈灼已经快十年没骑马了,但骑马和骑车一样,学了就不会忘记。
  而且她现在这年纪,正是最爱骑马的时候,身体还有肌肉记忆,她手一碰到缰绳就轻松地翻身上马,她戴上羃离,轻轻一夹马腹,马儿“吁”了一声,往静心庵小跑而去。
  庭叶、梅影紧紧地跟在她身后,原本护卫在马车周围的侍卫赶紧策马跟上。只是沈灼才骑行了一小段,前面传来雷霆般的马蹄声。
  幸好沈灼身下的马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沈灼稍稍一安抚就停顿下来了,沈灼蹙眉望去,就见一队玄衣骑士疾驰而来,马队中迎风飘扬的旗帜,让沈灼隐隐觉得有点眼熟,这好像是镇北王府的旗帜?
  第17章 镇北王(一)  汗血宝马
  镇北王府的旗帜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沈灼下意识地避开这队骑士,这些人不会是表哥的人。表哥在京城勋贵圈就是个透明人,他不可能做这么高调的事。
  “姑娘。”庭叶策马从后面急急地追上,她是丫鬟中骑术最好的,她比沈灼都好,可沈灼坐骑是汗血宝马,速度极快,庭叶技术再好,坐骑不及沈灼,也只能在后面拼命追赶。
  她看到镇北王府的旗帜,心中十分诧异,脱口道:“这是郎君派玄甲骑外出了?”玄甲骑是镇北王府的精锐部队,里面每一个人都是以一当十的存在。
  沈灼摇头:“不是表哥,我们避开吧。”表哥在京城,镇北王怎么可能派玄甲骑保护他?他要是愿意保护表哥,表哥也不至于二十出头就死了……
  想到镇北王对表哥、姨母的无情,沈灼神色微黯,“我们走吧。”看这队骑士的样子,就是准备去京城的,而沈灼正好要走前面岔道,能避开这些人。
  沈灼轻轻的一拉缰绳,通体纯白汗血宝马犹如一道闪电般窜了出去。沈灼今天穿了一身夺目的红色骑装,她平时打扮颇素净,但去祭拜姨母时总是穿艳色衣服。
  因为姨母最不喜欢她穿素色衣服,她弥留前几天还笑着说:“夭夭以后来看姨母,一定要穿着漂漂亮亮的,姨母不喜欢素净,姨母就喜欢你开心漂亮。”
  也正因为有了姨母这句话,沈灼每次祭拜姨母都是盛装打扮,哪怕是后来她身体差得都起不了身了,只能在屋中祭拜时,她都要让碧沉替自己换衣画妆。
  她要漂亮开心地见姨母,不能让姨母为自己操心。思及跟姨母在一起的愉快时光,沈灼心情越发低落,要是姨母没走多好,她就能永远跟姨母在一起了。
  沈灼手紧紧抓着缰绳,她身体突然低了下去,闪电再快点!闪电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马蹄发力,速度越发快了!沈灼耳畔划过呼呼的风声,她不由面露微笑,闪电真是自己的好伙伴。
  她完全地放开一切,只顾往前冲刺,但很快她就觉得不对劲了,她身后始终有马蹄声,而且听着声音不止一匹,庭叶她们的马有这么快吗?
  她不由回头瞥了身后一眼,这一看却让她大吃一惊,她身后居然跟了十来匹玄甲骑,这些人跟着自己做什么?沈灼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抓紧缰绳就要加速,想要靠闪电的速度甩开他们。
  却不想身后人突然开口道:“夭夭,快停下!”声音说得又快又急,甚至还带着几分怒气。
  低沉醇厚的声音,让沈灼隐约觉得有几分耳熟,这人怎么知道自己乳名的?沈灼心中疑惑一闪而过,但她没有依言停下,她傻了才会听一个陌生男人的话。
  镇北王府里沈灼只熟悉表哥,可这人明显不是表哥,她用力拍了闪电一下,闪电再次发力加速,将身后那些人再次甩开,但这一次她没走多远,就听身后人惊呼:“小心!”
  沈灼这时也看到了前面横倒了一棵大树,如果她跟闪电不顾一切地撞上去,肯定只有一个结局——马毁人亡!
  沈灼不慌不忙,抓紧缰绳,待闪电快跑近大树时,她蓦地一勒缰绳,闪电马蹄一蹬,竟然轻巧地跃过了大树,沈灼也稳稳地坐在马背上,身体都没怎么摇晃。
  “好!”轰然的叫声响起。
  沈灼骑着闪电又骑行了一段,直到缓和了闪电的冲力,才安抚它停下,她坐在马匹上望着大树对面的玄甲骑,就沈灼约过大树的这段时间,玄甲骑的人数又多了。
  沈灼目光微闪,以闪电的速度,这些人还能追上自己,显然不止骑术高超,坐骑品质也是极好的,所以这些人是玄甲骑中的精英?
  “七娘过来。”之前让沈灼停下的人再次开口说话,他脱下头盔,头盔下的脸带着明显的风霜之色,但这些风霜非但没有减损来人的俊美,反而给他添了几分成熟。
  沈灼呆呆地看着来人,怎么是他?他怎么来京城的?
  镇北王说完,等了一会都没等到沈灼的回应,她反而呆呆的坐在马上不吭声,他揉了揉眉头,无奈地说:“七娘不认识姨夫了?”
  他之前唤得是沈灼乳名,因为当时身边都是心腹,这些人本就知道沈灼乳名,现在大部队都赶上了,镇北王就不喊小姑娘乳名了,免得小姑娘害羞。
  沈灼轻轻地“啊”了一声,“镇北王!”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刚才还吐槽过镇北王,结果镇北王就出现了。话说他怎么会来京城?沈灼一直以为,他前世没回过京城。
  镇北王听到沈灼称呼自己“镇北王”眉头微挑,他记得这丫头小时候都是叫自己姨夫的,这是对自己有怨气了?镇北王莞尔,阿顾真没白疼她。
  既然是镇北王,沈灼也不担心了,他虽然对姨母、表哥狠心了些,可也是一代枭雄,就算跟朝廷有仇,也不会找她麻烦。
  事实上前世镇北王一直挺照顾她的,表哥去世后,镇北王府的年礼依然年年不断,只是沈灼恼镇北王对姨母薄情,从来不曾受过镇北王府的年礼。
  沈灼拉着缰绳,让闪电倒退了几步,然后小跑、快跑——高高一跃,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再次跃过了大树。
  镇北王沉下脸,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是谁教她这种马术的?镇北王都有些后悔给她一匹汗血宝马了,骑得这么快,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他将来怎么跟王妃交代?
  沈灼带着闪电跃过大树后,翻身下马,款步地走到镇北王面前行礼,“七娘拜见镇北王。”
  沈灼长于富贵乡、锦绣堆,身边亲近的长辈皆是豪门大家贵女,她前世又当了快十多年镇国公夫人,一个简单的行礼,让她做得如行云如水、优雅无比。
  骑马风沙大,沈灼头上罩了一层面纱,双手也戴了手套,让人完全看不清容貌,但有些美人甚至不需要看容貌,只要观其言行,便知她的美透到了骨子里。
  能跟随镇北王来京城的,都是玄甲骑精英中的精英,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的存在,即便敌人长刀划到了面前,他们都能笑着迎上,可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娇软优雅的小贵女?一个个的都几乎看呆了。
  镇北王垂目看着给自己行礼的小姑娘,他难得有些失神,当初阿顾也是这样给自己行礼的……他也翻身下马,大步走到沈灼面前:“你怎么会出京?怎么骑这么快?”
  镇北王领兵打仗惯了,对子女说话皆是命令的语气,配合他紧皱的浓眉和冷厉的黑眸,足以把成年人吓哭,别说是小孩子了,北庭镇北王府里没有不怕他的。
  沈灼倒是不怕镇北王,她又不是他女儿,有什么好怕的?不过这人好歹是自己姨夫,还是未来跟萧毅唯一能比肩的奸臣之一,该给的尊重还是要给的。
  沈灼低着头乖乖答道:“我今天去静心庵祭拜姨母,闪电速度本来就快。”汗血宝马速度本来就快,速度不快,还叫汗血宝马吗?
  小姑娘的回答让镇北王神色一下缓和,他知道小姑娘有空就会去祭拜妻子,每年妻子忌日她还会斋戒好几日,这让他颇为欣慰,这么孝顺,也难怪阿顾把她当女儿了。
  镇北王一直很惋惜没能跟妻子再生个女儿,不过小姑娘是阿顾养大的,又跟妻子长得有几分相似,镇北王不说把她当自己女儿,对她也是颇为爱护。
  不然沈灼怎么可能会有汗血宝马?这虽是顾王妃送给外甥女的,也是镇北王花心思让人从西域找来的,镇北王别的孩子,别说是女儿了,就是儿子都没这待遇。
  “即便闪电速度快,你也不能骑这么快,万一出事怎么办?”他就是看到闪电才知道是沈灼,见她把下人都甩开了,闷头往前骑,他担心她出事才追来的。
  “是。”沈灼知道镇北王是关心自己,才这么说自己的,自然是他说什么自己应什么。
  “姑娘。”庭叶几人这时才匆匆赶来,众人看到毫发无伤的沈灼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后看到不怒而威的镇北王,大家皆一声不吭地跪下请罪。
  镇北王也没理会她们,要按照北庭的规矩,这种照顾不好的主子的侍女,早被人拉下去了,但这几个已经是外甥女的丫鬟,镇北王给沈灼留面子,没当着众人的面管教她们。
  他对沈灼说:“时辰不早了,先跟我回去。”他还要入京办事,要是沈灼,他也不会耽搁时间。
  沈灼张嘴想说不想回去,可现在路上有大树堵路,她能骑着闪电跳过去,马车不行,静心庵是去不成了,不过沈灼也不想回家。
  她见镇北王的侍从已经牵来了自己的马车,她刚想让车夫送自己去沈家别院,却听镇北王吩咐说:“送姑娘去王府。”
  镇北王何等阅历,早看出沈灼有心事,他也没上心,小姑娘能有什么心事?无非就是有什么想要的玩意得不到罢了,让慕湛哄哄就行。留她一人在外面才容易出事,这沈清也不知怎么想的,亲女儿都不上心。
  第18章 镇北王(二)  慕洵
  “我不去王府。”沈灼连忙说,她昨天才去看过表哥,今天要是不说一声再去,父亲肯定以为自己受了委屈去找表哥诉苦。父亲不会怪自己,他只会更生柳氏的气。
  重活一次,沈灼想跟柳氏换个相处方式,自己先退一步,如果她能改好,那两人就当个不相往来的正常继母女,毕竟她才是能陪父亲一辈子的人。
  镇北王已经翻身上马了,听到沈灼的话,他勒马低头看着小丫头,忍耐地问:“那你想去哪里?”
  沈灼说:“我要回家。”
  镇北王气笑了:“原来你是沈家长大的。”这丫头还没他大腿高时就被阿顾抱回来了,阿顾把她当命根子看,家里但凡阿湛有的,她都有;阿湛没有的,她也有。
  他回京城,不给阿顾带礼物,阿顾不在乎,但要是忽略小姑娘,阿顾肯定生气。他们府上迄今还有一本账专门用来养这丫头,他难得回京一趟,她居然跟自己说,她不愿意回王府?
  沈灼被镇北王说得心虚,她小声说:“您刚刚回京,公务繁忙,我哪能给你添麻烦?”沈灼昨天去王府就感觉到了表哥的不便了。
  姨母去世多年,王府里一直没有女眷,表哥身边伺候的下人都是男人,她贸然过去,肯定会给表哥添麻烦的。沈灼软语说:“您先忙,我晚上过来看您。”晚上她跟父亲说过以后,就能去看姨夫了。
  镇北王哼了一声,对身侧的人吩咐道:“老二,你送她回沈家。”
  “是,将军。”那人拱手答应。
  镇北王回头对沈灼说:“好好跟着你二哥回去,不许乱跑。”说完他扬鞭打马走了,他已经为沈灼耽搁不少时间了。
  沈灼等镇北王走后,才转身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沉默男子,他也是一身玄甲,头上的头盔已经取下,他年纪看着跟表哥相仿,相貌虽没有表哥那种绝代风华,却也俊朗英武、气质冷厉。
  这人应该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沈灼暗自下了一个判断,萧毅是靠军功晋升的,身边心腹手下一半都是武人,什么样的人上过战场见过血,沈灼基本一眼就能看出,只是镇北王说这人是自己二哥?
  男子抬眼对上沈灼澄澈的水眸,感觉到了她的疑惑,他对沈灼微微一笑:“我是慕洵,家中行二,七娘唤我二哥就好。”
  他就是慕洵?沈灼大吃一惊,未来的慕家战神?沈灼不止一次地听萧毅提起慕洵,他也曾羡慕过镇北王后继有人,膝下子嗣大多成材。
  说来萧毅年纪还比慕洵小,可因他地位跟镇北王相仿,是以能用长辈的口吻评价慕洵。沈灼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慕洵,她也知道慕洵的生母贺楼氏是镇北王的表妹。
  贺楼氏是北庭大族,世代跟慕家联姻,历代镇北王大约有四分之一生母都是贺楼氏的女儿。在京城看来贺楼氏只是镇北王的妾,但在北庭镇北王府,贺楼氏才是镇北王真正的王妃。
  “二郎君。”沈灼并未喊慕洵为二哥,这位跟自己又没血缘关系,叫什么二哥?沈灼也不喜欢贺楼氏,姨母当年在北庭时受了不少委屈,泰半都是贺楼氏给的。
  虽说表哥去世后,镇北王并未再立世子,可慕洵是他次子,身后又有贺楼氏支撑,大家早默认他是下任镇北王了。想到表哥在京城孤苦无依,慕洵在北庭却父母俱在,备受父亲重视,沈灼就为表哥委屈。
  她还想起一个小插曲,慕洵的正妻杜氏也是京都贵女,她是日后杜太后、现在杜太子妃的妹妹,一个跟她姨母不相上下的苦命人。
  她跟慕洵成亲不过三年就在北庭无声无息地病逝了,生前无嗣,死后估计没有人再记得她了。沈灼前世一直没明白慕洵怎么有机会娶杜氏女的。
  现在想来,莫非就是这次随镇北王来京娶的?自己前世这段时间都在跟继母计较母亲嫁妆的事,都忘了关注外面环境,所以才不知道镇北王这时来京。
  沈灼本就不喜欢慕洵,想起他原配杜氏的遭遇,对慕洵越发厌恶,她懒得再看慕洵,抬手由庭叶扶着入马车,等庭叶拉下马车的车帘后,她才淡淡道:“劳烦慕二郎君了。”
  从二郎君到慕二郎君,慕洵无声而笑,这姑娘是把自己当侍卫了?慕洵在北庭镇北王府地位十分尊贵,大家都是将他视作下任镇北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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