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重点班的教室里，即使是课间，依然很安静。似乎成绩好的学生性格大多不外放，够沉得住气，静得下心。
周梁在思考一道老师额外留下的难题，眉心微锁，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
一个清越的女声在他旁边响起，“你走神了。”
周梁抬了下头，是汤薇薇。
他们班采用的是一人一桌形式，这星期周梁轮换到了最里的靠窗座位。汤薇薇坐在周梁的同排右侧，中间只隔了一条通行道，这也是当初冯佳柠送错苹果的原因。
周梁没作声，那下抬头便算是他对汤薇薇的回应。
“叁次。”汤薇薇长相清秀，是个淡颜美女，声音亦充满冷调，“你今天走神了叁次。”
周梁懒懒掀起眼皮，语气同样很淡：“你想表达什么。”
他和汤薇薇交往不深，不过他们俩的名字在全年级的成绩榜单上总是挨着。他们偶尔几次交流都和学习有关，汤薇薇视他为竞争对手，每次必同他比较。
汤薇薇蹙起秀眉，有些不悦：“周梁，你上次月考不会是故意让着我的吧。”大多时候，周梁在排名上胜汤薇薇一筹。周梁屡次分心，汤薇薇心中难免不满，认为他在轻敌。
“你比我更擅长考试。”周梁就事论事，虽然他只比汤薇薇低了十分。
汤薇薇的好胜心起来，说：“那我们期末考比一比。”
周梁闻言眼底浮现笑意，想到冯佳柠，是不是所有女生都爱打赌比试。他摇摇头：“不了。”
汤薇薇不乐意了，激周梁：“你不敢？”
激将法对周梁从来不管用，他瞥向窗外，碧空万里下房屋成群，尽头是极其模糊的连绵高山，被迷蒙的白雾遮挡。
“她会吃醋。”
他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山林，如此轻描淡写，如此深思熟虑。
汤薇薇讶异地张开嘴，有些不敢置信自己所听见的话，问他：“你谈恋爱了？”
周梁有个关系要好的女生朋友，时常来找他，这是班级里大部分人都知道的。但因着周梁成绩好，谁也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你疯了。”汤薇薇压低声音，“下半年就要高叁了，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她始终觉得她和周梁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类人，他们聪明冷静，自律慎独，，会考量事物的两面性，比同龄人多一点点早熟。
所以，她怎么都想不到，周梁会在这个节点做出格的事情。
周梁自然知道汤薇薇的内心想法，甚至他也认同他们在某些方面的相似处。他敢告诉她，便是笃定汤薇薇不会随意宣传、恶意嚼口舌。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周梁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在他的人生规划里，冯佳柠一直占据极重要的位置，他们会在一起，不出意外会一直在一起。
但他没想过会是现在，冯佳柠想更进一步，冯佳柠想要提前行使权利，他没有任何意见。
选择权，决定权，周梁向来都是交给冯佳柠。
而他，只负责守护好她。
汤薇薇不解，连续追问：“你有把握平衡感情和学业吗？你能保证两边都顾及吗？你不怕还没到毕业，又是分手，又是成绩倒退？”
周梁静了几秒，不急不躁地把问题抛回去：“如果是你呢。”汤薇薇怀着善意劝解他，所以周梁不介意她略有逾矩的问题。
汤薇薇说：“我不会做愚蠢的决定。”
周梁轻轻笑一声：“那如果遇到想一辈子在一起的人呢？”
汤薇薇怔住，这种假设她没有想象过，需要时间深思。周梁没等她的回答，只说道：“你不用关注我的事，期末考自有分晓。”
他们都是聪明理智的人，会理解各自的答案。
*
期末考前几周，周梁每天给冯佳柠开小灶，他似乎毫不在意和冯佳柠打的那个赌。冯佳柠认为他这是对她的挑衅，每日埋头苦学，等着周梁接受她设定的惩罚。
可惜天意弄人，这次期末考试难度较往常稍有提高，冯佳柠被一个个题目陷阱虐到体无完肤。
“没戏了……”校对完各科答案，冯佳柠只觉得这次不退步都是奇迹了。她抱着脑袋恹恹趴在桌上，失落地想，她的制服play，她的教室play，全没了……狗周梁不会提前算过吧。
周梁是真无所谓谁输谁赢，还安慰冯佳柠：“一次考试而已，证明不了什么。”
“我是要证明什么吗？！我是要赢你，然后……”
周梁说：“无论排名多少，都算你赢。”
“不要！”冯佳柠义正言辞拒绝，那样跟吃嗟来之食有什么区别，她是要堂堂正正地让周梁心甘情愿做那些事。“哼，你这是在侮辱我，我可是有尊严的人。”
周梁扬起嘴角说：“知道了，结果还没出来，你还有机会的。”
冯佳柠受了鼓励，又燃起希望的小火苗。
没过几天，全年段的成绩和排名出来了。冯佳柠原地踏步，周梁重回年级第一，以进步两名的优势赢了冯佳柠。
期末考结束高二年级仍需要留校上十天的课，冯佳柠和周梁走在回家的路上，冯佳柠手比了个“耶”的姿势，边走边说：“周梁，我欠你两件事了。”
“嗯。”
冬夜寒冷，凛风刺骨。
冯佳柠戴上厚棉服自带的帽子，米白色的格子围巾遮住半张脸，只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忽闪忽闪地看着周梁说：“你可以开始想了，让我干嘛都行，我说到做到。”
周梁牵着冯佳柠的手揣进自己的口袋，低头看她：“我想不到。”
“诶，你这人怎么一点想象力都没有呢。”冯佳柠引导周梁发散思维，“你有什么事是想看我做的，或者说你喜欢我做什么事，一想到你就会很期待的。”
冯佳柠见周梁不语，替他想方案：“比如说你上次不是说喜欢看我穿裙子嘛，我可以穿着裙子帮你口哇……唔……”
周梁捂住冯佳柠的嘴，把她肆无忌惮的话语通通盖住。
“嘘。”
他听不得，一听就像冯佳柠说的那样，会很期待。
冯佳柠说不了话，大眼睛瞪着周梁，伸出舌尖舔他的手心。
掌心湿湿的，周梁身体顿了下，松开手，低声对冯佳柠说：“我想不出，你自己发挥好了。”
冯佳柠问：“什么叫我自己发挥？”
周梁不答，目光灼灼表明一切。
冯佳柠“噢”了声，说：“好。”
内心得意地想，明明喜欢她的提议，却不说，周梁好闷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