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0章 小楼昨夜又东风
后院东侧，有着一座小竹楼，夜晚的风呼呼吹过，将竹楼凸显的越发凄凉。
此时竹楼二层，身穿白裙的辛璐，正倚在楼阁之上，单手撑着脸颊，目光困顿无神。
自从飞鹤门覆灭之日，到现在，她的情绪稳定了不少，没有再寻死觅活，但一直没有从低落中走出来，哪怕移居到这座优雅的竹楼，也未曾展露笑颜。
甚至，她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日子过的单调且空洞，每一分每一秒，都形同人间炼狱。
她想死，可是舍不得，因为大仇未报。
噔噔噔——
脚掌落在木梯上的声音，缓缓传入辛璐耳中，令她眼中闪过些许异色，但转瞬间归于平静。
古凡手中拿着一件大衣，缓缓来到辛璐身边，轻轻的为她披在身上。
辛璐没有去拿掉大衣，只是视若无睹，好似根本没有察觉到古凡来临。
这样的女人，早已过了冲动期，任性、无理取闹，这样的字眼，不会出现在她身上，对于这充满关怀的举动，她选择无视，将一身的冷漠，诠释到淋漓尽致。
“你体质越来越差了，再这么下去，阳灵境的修为也救不了你。”古凡双手叠在木栏上，幽幽的道。
辛璐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没有给予回应。
古凡无奈的笑笑，旋即拉过辛璐的手，为其把脉，之后也没有再多言，直接让人准备了点灵药，就在阁楼上开始熬药。
清苦的药味，随着风儿的呼啸，席卷而去，稍显刺鼻，然而辛璐还是如同木雕一般，眼睛都未曾眨过一下，这样的心灵创伤，可见一斑。
不多时，古凡端着一碗药，舀了一勺，缓缓送入辛璐口中。
此时，辛璐终于动了，她直接伸手推翻了药碗，眼神清冷的道：“我跟你说过了，不要白费心思，我不会帮你做任何事情，你难道还不懂吗！”
古凡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我确实遇上了麻烦，但我过来，不是想请你帮忙的，只是我不想让你站在冷风中摇曳。”
这是实话，他确实是因为那些事儿才突然想起辛璐，但是过来这里，并非为了劝说她回心转意，而是单纯的心有牵挂。
如此动情的一番话，无可避免的直击辛璐的心灵，如果在没有仇恨的情况下，她能够得到一个男人这般的呵护，那么她什么都可以不要。
只可惜，有些事情，终究是回不去的。
辛璐狠狠吸了口气，强忍眼泪的滚落，“你走吧，下一次过来，最好是做好准备让我杀你，否则，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就当真非死不可吗？”
古凡握住辛璐的手腕，目光坚定不移的看着她，一字一顿的道：“你我同为修炼者的一员，更是深谙这弱肉强食的世界，你给我一个不覆灭飞鹤门的理由，你给我一个甘居人下的理由！”
辛璐骤然凄厉的冷笑起来，眼中泪水滚滚滑落，“你没错，谁都没有错，但你可知，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
立场，犹如一道天堑，将二人牢牢地阻隔在两岸，丝毫无可逾越。
古凡缓缓呼出口气，“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放下话，古凡背负双手，缓步离去。
这一刻的辛璐，像极了亡国后妃，她无法批判改朝换代的必然性，却跨越不了内心的鸿沟，无法改投新主，她也曾一次次的追问自己，在坚持什么？
可惜她没能找到答案，她只知道，彼岸之花，注定开不到眼前。
自己和古凡，必须要死一个。
此时，黑暗中有着一道目光，正紧紧的环绕在辛璐的身上，待得古凡彻底离去，她出现在了辛璐身旁。
是莫蕾。
“你，便是辛璐吗。”莫蕾轻声问道。
辛璐看了莫蕾一眼，声音清冷的道：“你是他的女人吧。”
“你怎么知道？”
“你在暗处很久了，能让他毫无察觉的，必然不会是什么突兀的气息，他不刻意去感知的话，不会有所察觉。”辛璐淡淡的道。
这个女人，真的好聪明。
莫蕾打从心底里惊叹不已，之前从南宫辉嘴里听了辛璐的事迹，她便感到震撼了，如今第一次见面，果真名不虚传。
“你恨他吗。”莫蕾趴在木栏上，幽幽的问道。
“不恨，我和他是一类人，什么是对错，心里有杆秤，我恨的是立场，我不得不和他兵戎相见。”同是女人，辛璐言语中的锋芒，便少了几分。
“唔，我理解。”莫蕾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只是你有没有想过，是非成败转头空，纵然是阳灵境强者，纵然是数百年的年华，也弹指一挥间，放下执着，不觉得更好吗。”
“你是在帮他游说我？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气，我的存在，对你个人而言，没有半点好处。”辛璐冷哼道。
“你说的对，确实对我没有好处，我只是想让他开心罢了。”莫蕾单纯的道。
这份纯粹的爱，无形中让辛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究竟得有多么深不见底的爱意，才能做到她这般啊！
“你回去吧。”辛璐淡淡的道。
莫蕾眼里闪过一丝失望，苦笑两声，道：“那好吧，我回去了，你也尽早从梦魇中走出来吧，日子不还得过吗，苦也是一辈子，乐也是一辈子，你这么聪明的女人，我想不会永远都在作茧自缚的。”
在莫蕾转过身的刹那，辛璐忽然问道：“如果我让你自尽，便答应放下执念，你可愿意死？”
“我死了，他岂不是要陷入更深层次的悲痛？再来一百个你，任你拥有通天彻地只能，也抵不过一个我，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莫蕾咧嘴笑道。
这是个很特殊的回答。
在辛璐固有的设想中，莫蕾对古凡死心塌地，为了让古凡尽可能顺利的成就霸业，是极有可能选择答应的，但她没想到，这个回答，恰好更加体现出莫蕾对古凡的爱意。
一切的核心，都在于让古凡开心快乐。
称之为感天动地也不为过。
“你很特别，我喜欢你的回答，说吧，我可以破例帮他一次，但仅此一次，你以后也不要过来了。”辛璐鬼使神差的道。
闻言，莫蕾眼中跳动喜悦的光芒，“谢谢！”
……
深夜。
莫蕾回到房中，见得古凡靠在床头眉头紧锁，她换好睡衣，便是钻进了被窝，紧靠在古凡怀中，“想什么呢。”
“没有，赶紧休息吧，这几天有的忙。”古凡一脸宠溺的笑道。
“你骗谁呢，肯定还在想怎么吃下离恨宗这块蛋糕，现在的你，还真是跟以前不一样了。”莫蕾哼哼了几声，旋即若有所思的道：“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别闹。”古凡没好气的捏了下她的鼻子。
“切，谁胡闹了。”莫蕾拍走古凡的手，一本正经的道：“你可以选择只攻陷那二人其中之一的股份啊，这样不至于把紫霄宗得罪的太死，自己也能入驻离恨集团，到时候，紫霄宗要是有什么动作，离恨宗必然焦虑不堪。”
“那么，你便能够有选择的去做些什么，如果广汉到了一个飘摇无依的地步，臣服你的可能性将会直线上升，想吃下这块蛋糕，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莫蕾认真严肃的道。
嗯？
在莫蕾这连珠带炮的一番话下，古凡狠狠的震惊了一把。
莫蕾不是个花瓶，她在修炼和管理上都有过人之处，乃是天之娇女，但是在这种谋略方面，却显得平平无奇，这番话当真出自她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