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再也支撑不住
“小白，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将重心依靠在小白身上的艾九儿垂首问道，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一丝力气也没有。
小白很想回答这个问题，却不知如何回答，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回答的好，便不说话，只扶着她。
她凄然一笑，推开了他，摇摇晃晃的走着，“你们是不是觉得只要活着就好，赫连铭他是死是活都不重要？还是你们觉得他已经死了，便想要瞒着我，叫我好好的活？那你们有没有想过，知道真相的我，该怎么过活？”
小白一步一步跟在她后面，生怕她跌倒，紧张的虚扶着她。
她突然笑了起来，又突然嚎啕大哭，就这样哭哭笑笑走了好久，直到终于没了任何力气，瘫坐在地上，伏地沉默，一动不动。
小白跪坐在她身旁，很想安慰她，却无从说起，便只坐着，也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甫傲天和苏音寻了过来，给她递了一坛酒，一坛开了封的酒，一坛开了封的弥漫着醉人酒香的酒。
可是，她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接过，一点喝的意思都没有。
她缓缓抬头，看向跪坐在她身后侧方的皇甫傲天和苏音，动了动唇，嗤笑道：“苏音，你也知道，是不是？”
苏音知道，确实知道，所以她时不时的要去找艾九儿，分散她的注意力，不然她有空闲时间去想赫连铭。此时被问起，她却无法承认，只静默不语，心疼的望着她。
艾九儿笑了，笑的凄然心伤，笑的泪流满面。
“九儿，你别……”
苏音的声音戛然而止，是被艾九儿突然发出的一道声音给惊住。
她噗的一声，竟是吐血了，染红了她纯白的衣裙。
痛心疾首，痛心疾首，她觉得她已经没有心可痛了，也没有脑子可以着急。
她不顾他们的关切，推开了他们，一路笑着下山，有一声没一声的唱着她最爱的，赫连铭经常唱给她听的童谣。
她唱着，抬头看夜空，月亮是圆的，皎洁无比。
没了星光，她却唱着“满天都是小星星”。
是不是就像此刻的夜色一样，人有阴晴圆缺，月亮圆了，她的人却是缺的，缺了赫连铭，便再也不圆。
三年了，她每一天都过的煎熬无比，连见都不能见上他一面。可是为了他能够安静休养，她死忍着不去打扰，到头来却发现，一切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三年了，她怀揣着一线希望，苦苦撑着，将自己的时间安排的满满的，生怕自己会多想。到头来，却是连这一线希望都错付了。
三年，她可以撑住，便是再有一个三年，她也能够撑得住。可是，如今，她该怎么撑得住？
极北之地，冰雪王国，寒冷无比，没有食物。
那样一个地方，赫连铭他孤身前往，和仙兽厮杀一场，又怎能安然无恙？
大鹏鸟速度极快，寻找多日，没有结果，她竟没有怀疑寻到的赫连铭是假的。
如今，那极北之地，还会有赫连铭的踪影吗？便是将那冰雪融化殆尽，也寻不到他的一丝踪影了吧？便是寻到，也只是一具伤痕累累的尸体吧？
艰难抬手擦掉唇角血迹，她任由泪水肆意流淌，将这些年忍下的泪水，都给淌尽吧。
一直以来，她都不是个坚强的人，只是不想脆弱，不想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心，不想让与自己作对的人得意。可结果呢，她被骗的这样彻底，装出一个坚强的人，简直像是一个笑话。
是笑话便也罢了，她不怕出丑，她向来都是厚颜无耻的人，可是，谁来嗔骂她一句无耻？
没有了，那个人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噗通”一声，她跌倒在地，却丝毫的痛感都感觉不到。
她爬起来，继续走着，漫无目的，面无表情。
如果这样走下去，能够走到地府陪伴她，她一定会走下去的。
可是，有地府吗？地府存在吗？
她曾是坚信无神论的人，可是穿越到这个时代，她认识了一个神仙。那么，有没有地府？赫连铭会不会到地府报道了？如果有，他有没有在过奈何桥的时候喝了孟婆汤？
如果是她，她肯定不愿意喝孟婆汤，不愿意忘记她。那么，他会不会也不会喝？
一只手扶住了她，她停顿下来，扭过头去，声音嘶哑的问道：“有地府吗？”
苏音怔住，泪水决堤，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无力的道：“九儿，你不能寻死，你还有两个孩子。”
她呵呵傻笑，揉了揉酸涩疼痛的眼睛道：“是吗？我还有两个孩子？可赫连铭呢，他有什么？他还有什么？他离开了我们，他什么都没有了，连一口棺材都没有……”
她没能再说下去，咳嗽不止。准确的说，是咳血不止。
苏音看不下去，深吸一口气，想要将她打昏，她却提早发现，失笑道：“你能让我昏睡一辈子吗？若是能，你就将我打昏，最好昏到连梦都不会做，这样我就不会是这副样子，叫你看着难受了。”
“九儿……”苏音僵着手臂，失声底唤，竟是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便是手臂，也不能动弹。
艾九儿将她的胳膊放回去，笑道：“回去吧，我不会死的。放心吧，没找到他尸体之前，我是不会死的。便是死，我也要陪着他呀，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呢？我这一生，没爱上他之前，想着混得风生水起肆意人生就成了，可是我遇到了他，爱上了他，便只想和他在一起。现在，他在哪儿呢？是到了地府，还是长眠在冰雪之中呢？我得去看看才行。”
她说完，用袖子抹干嘴角血迹，又取了帕子擦了擦脸，然后笑着挥挥手道：“不用送我，回去吧，这里就交给你们了，你们那么关心我，我懂得，所以我相信就算是我死了，你们也能够料理好一切。真的，我相信，我太相信了我。”
“九儿……”一道嘶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么熟悉，那么熟悉，熟悉到不敢相信是自己想要听到的那个声音。
她刚要转身，睁大的双眼却颓然闭上，因为她瞬间清楚，这道声音是似锦发出来的，真难为她模仿的这样相像。
“别碰我。”那只手挨到她衣服的时候，她扭过头，挪了挪身子，缓缓说道。
似锦的手煞是僵住，再也不能前移一寸。
艾九儿继续说道：“似锦，我不知道你是男是女，要不要和你讲究个男女之别了。”
“主人……”似锦跪地，伏地哭泣，想要道歉。
艾九儿却抬手遮住眼睛，打断她道：“我不是你的主人，从今往后，我不想再看见你。”
似锦僵住，连眼泪都停住。
艾九儿笑了笑道：“别怕，我还会想办法救繁华的。不过，前提是我还活着。”说罢，她握了握拳，咬着下唇，闭着眼睛从似锦身旁走过，是真的不想看见她了。
一直以来，她以为除了秦轩，最懂得她的便是似锦，却不曾想，就是最信任的人，将她骗的这样惨。
她很想问一问她，她那样做，有没有在乎过她前主人儿子的死活。
如果她在意赫连铭，又怎会变成赫连铭的样子，将她骗离极北之地。
想到此处，她怔住了，心想，莫非是他们都确定赫连铭死了，才要这样骗我？
那么，赫连铭的尸体呢？在哪里？他们什么时候将他带回来的？有没有安葬？每年有没有去给他烧香祭拜？
“他在哪儿？”她回首，看着跪伏在地的似锦，颤声问道，心里已经接受了他的死去，只想能够见见他，和他长眠在一起。
似锦能怎么回答呢？说他灰飞烟灭了吗？
“我都知道他死了，也不能去看看他吗？你们需要这么残忍吗？”艾九儿痛心问道，又是一阵咳嗽。
“他……他……”
“他在哪儿？”
“我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我真的不知道。”
“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吗？你觉得还骗得了我吗？”
许久，似锦攥紧了衣摆，颤抖着道：“他，他灰飞烟灭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要不是这样，我怎么会这样骗你！九儿！你想一想，若不是没有办法，我怎么可能这样骗你！”
艾九儿呆了，满脑子都是灰飞烟灭四个字。
灰飞烟灭？骗谁呢？好好一个大活人会灰飞烟灭？
萧珏也受过重伤，怎么没灰飞烟灭？赫连铭和萧珏都是凡人，凭什么赫连铭要灰飞烟灭？他又不是修为浅的神仙跳下诛仙台，怎么可能灰飞烟灭？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她一连说了三句我不信，踉跄奔走，要去极北之地找他，却是跌落在地，身心皆伤，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她昏了过去，跟着她的人却都松了一口气，至少昏过去的她不会再心痛到承受不住了。
只是，往后该怎么办，他们全都没了主意，总不能让她一直这样昏迷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