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你以为你是谁

  赫连铭只顿了一下，说道：“应当不会，只是这件事若让静儿知道，绝对是前所未有的打击。”
  “怎么办？”苏渡急了，脑袋上，手心里，后背，全都是冷汗淋漓，心却像是被火烤一样。
  这时，艾九儿走了出来，不安的扯了扯苏渡的袖子，问道：“哪里找来的大夫，怎么进去就把静儿给捂晕过去了？可靠吗？医术高明吗？”
  被这么一问，苏渡更是心虚愧疚，半点也说不出一个字来，颓然的低下了头。
  赫连铭也不敢看艾九儿，怕她知道了真相会发疯。她是个善良的人，可也是个狂傲无礼的人，不久前还冲他喊什么“做你妹”，只怕若是知道了真相，她并不会觉得兄妹***是什么不可饶恕之罪，更不会觉得孩子该死。所以，他侧着脸，没吭声。
  见此情形，艾九儿觉得怪异，可她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有问题。挠了挠头，余光看见满桌的菜肴，她忙凑了过去，一一看过去，说道：“不会是菜被人下了毒吧？”
  然后，不等苏渡和赫连铭有所反应，她又说道：“不应该啊，怎么偏偏静儿一个人……”
  突然，她僵住，盯着一个还剩了小半碗汤汁的碗一眼不眨，然后她伸手端起了那只精致的白瓷汤碗，凑过去嗅了嗅。
  “药味儿！”她惊呼，扭头看向苏渡，问道：“怎么回事，这是什么药？”
  苏渡眼神闪躲，面色惨白，咬着牙不吭声。
  艾九儿更加觉得古怪，越想越觉得古怪，然后她想到一种可能，她便恼了，怒了，凶神恶煞的冲到了苏渡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仰着头瞪着他，吼道：“苏渡！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干的！”
  苏渡闭着眼睛，一副任由摆布的样子，一声不吭。赫连铭忙握住艾九儿的手腕，柔声劝她道：“九儿，你先别急，冷静一下，好好……”
  艾九儿哪里冷静的了，冷静她肚子疼，她是个孕妇，她流血了，流了那么多血！大夫只是把了脉，便很确定的说她的孩子保不住了！
  不冷静的艾九儿用力挥开了赫连铭的胳膊，松开了苏渡，双拳紧握，瞪着苏渡，咬牙切齿的道：“冷安呢？他在哪儿？”
  “隔……隔壁……”苏渡踉跄了两下才站稳，结结巴巴的说道。
  苏渡的尾音还没落，艾九儿已经撸起袖子冲向隔壁，等赫连铭赶过去时，她已经抓着昏睡中的冷安朝他脸上揍了一拳头。
  那一拳用了她的全力，自然打得不轻，连她自己都被反作用力疼得眼泪冒了出来。
  她还想再打，把冷安打醒，彻底的打醒，可是赫连铭将她给紧紧抱住，叫她冷静。
  她怎么冷静的了！冷静的孩子被最信任的人给算计没了，叫她如何冷静！
  “都是我的错，要打就打我。”苏渡跟着过来，跪到了地上，是双膝着地的。
  艾九儿气得大口喘气，回头看苏渡，浑身直颤，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还好赫连铭懂她，帮她问了话，“你说吧，瞒着她也没什么好处。”
  苏渡却说不出来，只低着头道：“总之是我自作主张，跟大哥没关系，要杀要刮，都冲着我来。”
  赫连铭无奈叹了口气，这种事情真的很伤人，其实看起来谁都没错，可又谁都有错。这，便叫命运捉弄吧。
  他张了张口，握住艾九儿的手，想亲自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然而他刚喊了一声九儿，被打醒的冷安开了口。
  他说：“苏渡，孩子没了吗？”
  苏渡愣了一下，弱弱的嗯了一声道：“应该是没了。”
  “看来是没了，不然她不会气成这样。”看了一眼艾九儿，冷安抬手擦掉了唇角的血，啐了一口唾沫，便有一颗牙齿掉落，足矣可见艾九儿那一拳头打的多用力。
  瞧着冷安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艾九儿更是气得发疯，厉声问道：“为什么？！凭什么？！你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她哥！他也是她哥！”冷安怒吼一声，双目血红，拳头握的紧紧的，骨节发白。
  艾九儿没注意听，只听到冷安说他是她哥，她便叫嚣了起来：“你还有脸说！你配当哥吗？！你害的她这样苦，你配吗？！啊？”
  “他是她哥……她不能给他生孩子，不能……”冷安无力的蹲了下去，抱着头呜咽道。
  艾九儿一下子傻眼了，不敢相信她听到的，更不敢相信她心里所想的，可当她抬头看见了赫连铭面无表情时，她不得不相信，她听到的是真的。
  片刻后，她哭着说道：“那又如何？爱都爱了，孩子都有了，难道要一起自杀吗？他们又不是故意的，他们怎么可能知道会是兄妹关系，如果知道，又怎么可能这样。是你，是你们，是你们明明知道这层关系，却不早点说破，才害的静儿她这么苦……”
  “是啊，都是我的错，是我自私，是我害了静儿，是我，我该死……”冷安痛苦的说着，突然抬起手来，一掌朝自己脑袋打过去。
  但见冷安那举动，艾九儿气得更狠，一刻也没迟疑，抬脚踹了过去，一脚将冷安给踹倒，阻拦了他的寻死行为。
  她又撸了撸袖子，一手抹掉眼泪，悲愤的道：“别他-娘-的丢脸了！你配去死吗？你死了一了百了了，可静儿呢？她怎么办？她该怎么办？白钰又该怎么办？白钰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吧？”
  短暂的停顿，艾九儿脸色一白，呆了一会儿才怯怯的低问：“冷安，你不会把白钰给杀了吧？”
  “没有，只是废了他的武功。”冷安说道。
  闻言，艾九儿松了一口气，人没死就好，白钰那个老狐狸本来也就不是靠武功才厉害的，他最擅长的是用毒，杀人于无形。
  “那他知道吗？”艾九儿问。
  “不知道。”冷安仍旧埋着头。
  艾九儿有些迷糊，问道：“是他不知道，还是你不知道他是否知道？”
  “他不知道。”
  艾九儿又一次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便不用承受那种痛恨自己的折磨，就可以轻松一些，过的好一些，白钰他已经经历过以为自己是断袖的痛苦，他已经够可怜的了。
  然后，她突然想起，白钰和冷静之所以能走到一起，又未婚先孕，其实全都是她的缘故！
  身子一下子瘫软，她瘫在了及时扶住她的赫连铭的怀里，泪水肆意流淌，牙齿紧紧咬着上唇，陷入呆滞之中。
  她的反应令赫连铭不解，直到听她自言自语的说：“都是我的错，原来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告诉静儿，说白钰是因为喜欢她，才以为自己是个断袖，她就不会去找白钰，两个人就不会戳破那层窗户纸，就不会……就不会……呜呜，都是我的错！原来竟都是我的错！”
  赫连铭听懂了，急忙说道：“不是你的错，是我，如果我及时告诉你霄儿不是我的孩子，他叫我父王是因为德妃自以为那孩子是我的。其实我跟德妃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一度想要勾引我，我被惹得烦了，才在酒中下药，随便到街上拉了个乞丐扔给她。如果那日我跟你解释清楚，你就不会伤心离开，也不会想到静儿和白钰相爱而不相知，就不会去告诉静儿，便不会有后来的事。所以，九儿，如果要说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别这样自责。”
  艾九儿哪里听得进去，只一味的落泪，她不敢想象冷静若是醒来发现孩子没了，是被最信任的人害没了，她该有多么的难过。
  想着想着，她想到更重要的事，那便是日后要怎么活下去！
  孩子没了，以后还会有，可静儿的心若是死了，便再也没有活路了！
  所以，不能让她知道孩子是被苏渡下了药，更不能让她知道她和白钰的兄妹关系！
  那么，眼下最紧要的不是去责怪谁犯了错，而是处理好后续的事宜，尽量减小这件事对冷静的伤害。
  这般想着，她便不哭了，擦着眼泪站直了身子，对冷安喊道：“我要白钰立刻回来，不管他是谁，静儿需要他！”说完这句话，她谁也没有看一眼，拔腿往外奔去。
  赫连铭早已知道她的伤口早被撕裂开来，那血腥味扑鼻，刺得他心疼。先前没提，是知道说了她也不会在乎，可这会儿她冷静了下来，他便不得不提醒她爱惜自己。
  伸手拦住了艾九儿，赫连铭道：“我知道你心疼静儿，但你也必须照顾好你自己，才有力气照顾静儿。你想去做什么，我不拦着你，因为我相信你此刻已经很冷静，不会莽撞行事。但是，你必须向我保证，你会照顾好你自己，否则，我只能自己去做你想做的事。”
  艾九儿根本没认真听，想也不想的便答应，摸了摸左肩的伤，说道：“我这就去重新上药包扎，你好好吩咐他们两个该怎么做。”
  “你放心，我知道。”赫连铭说着，替她把袖子给撸了下来，然后目送着她快速离去，心里已经知道她会去做什么。
  她必定是去安排后续事宜，要让冷静醒来时不会怀疑孩子的离去跟苏渡和冷安有关，那她就要对那些饭菜做手脚，还要找一个替罪羊。
  她是个善良心软的人，替罪羊肯定不会随便找，所以他不耽误她，不跟在她身边，而是留在这里解决她的部分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