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你回离水谷吧
有些时候，伤害一个人不需要行动，只需要几句话就能让人心里不舒服，就好比听到苏渡这句话，艾九儿只觉得心中一痛，连眼睛也觉得疼痛起来。
她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瘫坐在椅子上，半晌才呢喃出声：“小白它……怎么会这样？”
苏渡说道：“不知，兴许小白自己也吓到了，我在府里看到它的时候，它直接撞到了我的怀里，说你被人带走了，要我去救你。当时我也没多想，对小白的话深信不疑，再看它身上有血，便立时带人跟着它去了。接下来的事情你也猜得到，小白看到的那个人是艾心。”
耳朵里响着这些话，艾九儿的脑袋里却嗡嗡直叫，她无法控制自己的神智，脑海里净的德妃双眼流血的凄惨样子，连想想都觉得恐怖至极。
先前也曾亲眼看到小白啄瞎那黑衣杀手的眼睛，可当时她一心想的是活下来，也就没有多余的心力去为那恐怖景象害怕。此刻却听着便已觉得很是恐怖，她更是无法想象小小的赫连霄该怎么接受母亲变成了瞎子，只希望赫连霄当时并不在场。
还有，皇太后的眼睛，她的眼睛曾经因为救赫连铭而受了极大的创伤，一度看不清东西，也就最近才明亮了些，可如今却被小白啄瞎了一只，不知她该多恨小白，多恨她艾九儿。
若是赫连铭知道这事，他……
就在艾九儿想到此处时，戴好了遮目面具的赫连铭走了出来，弯腰将她拥到怀里，轻声抚慰她道：“别怕，不是你的原因，是她们咎由自取，小白没有错。”
艾九儿却无法说服自己，她可以为了赫连铭努力变强，哪怕再苦再痛，她也不曾犹豫过。可是，她是为了不被欺负，不是为了伤害别人。
不过，很快，她就醒悟过来，德妃和皇太后确实是咎由自取，若非她们想杀了她，又怎会惹恼小白伤了她们的眼睛。
小白非凡类，别说啄瞎她们的眼睛，便是要了她们的命，那也是轻而易举的！所以，其实小白已经看在她心善的份上轻饶想要杀死的人了，她真不必再妇人之仁为之愧疚。
稳了稳心神，她离开了赫连铭的怀抱，抱起茶壶猛灌了几口凉茶，又平稳了一会儿呼吸，才开口道：“你说的对，不是我的错，小白只是替我以牙还牙罢了。今日如果不是小白在，我已经死在她们的手里，哪还有命去可怜她们的遭遇。”
赫连铭点头表示赞同，轻抚着她的肩头道：“你就是太心软，虽然向来狂傲，却终究是太手软。你要知道，这个世道就是弱肉强食，你弱则敌强，谁想杀你，你便绝不能饶恕。”
艾九儿没有说话，她虽然明白这些道理，可要真的看淡，还需要时间。
摸了摸肩上的伤，她轻轻一摁，便疼得她痛呼出声，不由得心底冷硬了几分，咬牙道：“你放心，我以后绝不再手软，谁想害我，我便叫谁死在我前头！”
“这就对了。”赫连铭轻拍她的肩头说道，又扭头看苏渡，问道：“还有什么要禀告的吗？”
苏渡立即答道：“虽然今日一事多有巧合，但艾斌和艾心终究是对九儿姑娘有敌意的，只是属下不知道要如何处置，还请主上和姑娘示下。”
闻言，艾九儿才想起艾心出现的蹊跷，忙问道：“小白呢？”
苏渡回道：“回府之后它便回了竹林小屋，怕是受惊不小，需要一段时间缓和。”
艾九儿放下心来，又问道：“冷安已经回来了吗？他还好吗？”
“还没有回来，今日早晨他得到一些消息，便离开了京城。想来是艾心事先让人放出的消息，故意调虎离山。只是，属下无能，至今不知艾心有何居心，竟还敢冒死进京。”
艾九儿同样不了解，她更好奇的是，即便小白认错了人，也不该是惊恐的飞回摄政王府求救，应该是直接出现救人才是。
难道是与艾心随行的人太过厉害，小白自知对抗不了？
想到此处，她神色越发沉重起来，沉声问道：“当时艾心和谁在一起，那些人呢？”
被此一问，苏渡脸色一变，很是惭愧的低下了头，说道：“属下无能，让他们给逃了去。他们身法诡异，很难琢磨，我等也只得以擒住艾心为首要，便没能拦得下其他人。”
“竟是这样？可知那些是什么人？”赫连铭惊讶出声，他原以为艾心是进宫时被小白看到的，如今看来，竟是和别的高手一起！就是不知那些人……是她的同伙，还是她的敌人。
苏渡摇头，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才道：“看不出是什么人，只觉得不像是我们神佑国人。”
不知怎的，艾九儿听到这句话，突然想起那个神秘不知身份的皇甫傲天，怀疑这事会不会跟他有关系。
不过，因着对皇甫傲天的好感，她没有将这个想法说出来，而是扯了扯赫连铭的袖子，说道：“小白不是凡类，它在惊慌之下认错我便已经很是异常，竟是认错之后没有立时营救，而是赶回摄政王府……这是不是说明，小白怕那些人？”
一语出，赫连铭和苏渡都倒吸了一口气，被这种猜测给惊了一惊。
要知道，小白在他们的眼中是神奇之鸟，是神奇而强大的，可偏偏今日这只神鸟连连失常，实在是叫人不安。
片刻的死寂后，艾九儿故作轻松的道：“算了，我们也别想太多，也许只是巧合而已，反正我现在还好好的，就别这么吓自己了。时间也不早了，都赶紧休息吧，有的是时间调查。”
烛光摇曳，赫连铭觉得晃眼的厉害，扭头看着艾九儿，越发觉得她的脸色苍白，不禁心疼万分，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歉疚的道：“是我不好，害你吃这多苦。”
艾九儿眨了眨眼，勾唇一笑，示意苏渡离开，然后才拥住赫连铭，将她紧贴在他的胸膛，声音极尽柔情的道：“别这样说，我很好，能够离你越来越近，我很欢喜。”
“可是……”
听着这样犹豫的话，艾九儿知道他会说什么，忙抬起手捂住他的嘴，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可是，你不能有这样的心思。赫连铭，别小看我，也别怀疑你的选择，我总是不会让你失望的。”
赫连铭何尝不明白这一点，可偏偏是这样，他才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
他喜欢她，喜欢她骨子里的狂妄嚣张，喜欢她此时的知心温柔，可是，他越发不喜欢她因为自己而活的这么辛苦，还差点丢了性命。
曾经，他觉得，只要自己喜欢，就必须是属于自己的，哪怕抢来的是个死人，也绝对不会放手。
可如今他却觉得，若是真心喜欢，岂会舍得伤害……
静默良久，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艰难的出声，声音已然沙哑至极。他说：“九儿……不如，你……回离水谷吧……”
说完，他猛地松开了她，大步向外走去，那份决绝，仿佛费劲了他所有的力气，以至于他走了两步便已踉跄了一下。
眼睁睁看着他踉跄奔走，艾九儿的手臂僵在半空中，还保持着拥住他的姿势，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她还是这样，一动不动。
他能够说出那样的话，便足够证明，他对自己的那份情已经不再是自私的。
他懂得了放手，学会了成全。
可是，她已经不需要他的成全了。
他是她的男人，已经是她的男人了，便必须在她的身边。
想到这里，她笑了，笑容很是灿烂，大声喊道：“好啊！”
简单两个字，听得赫连铭双腿一软，靠着九天阁外墙的身子也支撑不住，慢慢滑坐在地。
明明是自己提出来的，也希望她能够同意，可真当听到那个答案，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承受不住。
眼睛酸涩的疼，他觉得自己快要哭了，而他已经许多年没有流过眼泪。
快速闭上双眼，他不想哭，也不想犹豫，他不能再陷她与危险之中。
咬紧了双唇，他握紧了拳头，死命的忍着，忍着心中的动摇，逼着自己不去挽留她。
因为他知道，自己未来的路还有很多的危险要走，只要她在自己身侧，便少不了惊涛骇浪的袭击。
而他，希望她能够安稳度日，再也没有刀光剑影，没有血腥刺鼻，只要鸟语花香，笑容明媚。
可是，他却忽听听到她说：“跟我一起。”
他茫然抬头，便看见她站在自己面前，正含笑俯视着自己，正朝自己伸手。
看着那只手，那只他牵过的手，他满心欢喜，又满是踟躇，竟是迟迟抬不起手，也无法动一分一毫。
夜色静谧，雪光映照下，艾九儿看着赫连铭的银质遮目面具，看着看着，她弯下腰，伸手去摘他的面具。
她记得，他说过，他多么希望能够素面朝天行走天下，那么，她便让他知道，此时此刻，她便能够面对他的素面朝天，接受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