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烟火气
姜思涯牵着姜漫雪的手一路穿过林荫小道，到了陆宅大门口，他开始按门铃，按了好几下。
“斯辰哥，你在吗？在的话开下门啊！”
姜思涯知道陆斯辰家门口有摄像头，他专门跑到摄像头下又蹦又跳，“斯辰哥，你看到我了吗？是我啊，我和姐姐来看你了，快给我们开下门。”
他就这么一会儿按几下门铃，一会儿跑到摄像头下面各种说话搞怪。
如此了二十来分钟后，他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一种少年郎的气闷。
姜漫雪小声道：“陆斯辰是不是不在家啊。”
“不可能！”姜思涯斩钉截铁的回答，继而小声咕哝道：“刚刚我都看到里面有开灯了。”
“你说什么？”姜漫雪没有听清楚。
姜思涯赶紧摇头，“没什么。”
他捏了捏拳头，又跑去按了几下门铃，然后一把将姜漫雪拉到了摄像头底下，“斯辰哥，快开门啊，你看看我姐姐啊，她在这里被冻得脸都白了，快点开门让她进去吹会儿暖气啊，不然待会儿真的冻病了。”
“你说什么胡话啊，我哪里这么娇气了！”姜漫雪有些生气。
她明明是来看陆斯辰的，是来关心他的，不是来让……让他闹心的。
姜思涯眼睛咕噜噜一转，“哎呀，姐，我不这样说他是不会开门的。”
“怎么可能……”姜漫雪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大门咔嚓一声，开了。
姜思涯嘿嘿一笑，双手一摊，“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他将皮夹克在姜漫雪的身上微微裹紧，然后就牵着她走了进去。
陆家大宅很安静，安静的似乎都没有了人与人之间特有的烟火气，是种死寂一般的安静，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两旁，花朵尽数都谢了，草坪上的草也没有修剪，疯狂恣意的生长着，但是却又都是枯黄一样的颜色，尽显颓废。
这样的景象让姜漫雪心底更加起了不好的预感，心里头的石头越发悬得重了。
她跟姜思涯走到了大厅门口，门口的红木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陆斯辰套着一件长袍睡衣，头发略长，整个人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那双桃花眼半眯着，看着他们。
姜漫雪从来没有见过陆斯辰这般的模样，她看到的陆斯辰总是恶劣的，狂妄的，开朗的永远不识愁滋味的模样，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像现在这样的，带着凉意，还有阴郁，陌生得让人可怕，让人瑟缩。
陆斯辰一只手放在门框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还站在台阶上的姐弟俩，眼尾略挑高，似有些不耐，“你们来干什么？”
姜思涯可不管陆斯辰变成啥样，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推开陆斯辰，拉着姜漫雪强行进了门，“哎呀，陆哥，待会儿再慢慢说，先让我姐进去，我姐这手已经冻得跟冰块一样了，先给她暖暖。”
姜漫雪被迫跟着姜思涯进了门，她有些慌，回头看了一眼陆斯辰，只一眼，竟然让她心里坠了下去。
陆斯辰脸上的表情很冷，一种尖锐的，仿佛要刺穿他人的冷。
她心里一紧，连忙拽住姜思涯，“思涯，不要这样，陆斯辰会不高兴的。”
姜思涯摆了摆手手，大喇喇道：“哎呀，不会的，姐，他可以对任何人不高兴，但是绝对不会对你不高兴的，来，你先坐在这里，我去给你倒杯热水捂捂手。”
姜思涯说着，就去厨房找热水，大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沉默开始蔓延。
姜漫雪坐在沙发上看着陆斯辰，有些局促不安。
陆斯辰揉了一把头发，似乎是低声骂了句什么，然后才缓缓走到姜漫雪面前，“你来干什么？”
他又问了一遍。
姜漫雪忍住瑟缩，抬起头回答道：“我来看看你，听说……听说陆叔叔和阿姨……”
她不敢再说下去了，因为陆斯辰的眼神更冷了，那里面布满了血丝，眼眶下方还有明显的乌青色，很明显是很久都没有休息好了，让他看起来很可怕。
陆斯辰静静的看着她，如墨的眼眸里仿佛有着疯狂的漩涡在酝酿，疯狂的……似要把姜漫雪给吸进去。
“呵……”他忽然笑了一声，眉梢一挑，“是啊，他们死了，车祸死的，被撞得稀巴烂，连个尸体都拼不全，我去现场的时候已经肠子不是肠子，肉块不是肉块了……”
姜漫雪听到他这么说，脑海里瞬间想到了那可怕的场景，皮肤上瞬间爬满了鸡皮疙瘩，整个人都开始无意识的发起了抖。
陆斯辰说完后，就这么带着笑看着她，一种疯狂的……几变态的意味。
良久后，久到陆斯辰都觉得姜漫雪要站起来落荒而逃的时候，他收回了笑容，转身就想离开，却不料步子迈了出去，身体却动不了了。
他微微低头，只见自己的衣摆被一只纤细的小手紧紧抓着，青葱似的手指，修剪圆润的指甲，看起来美好无比，但是此时此刻，这份美好却紧紧的抓住了他，执拗的，如同小兽一般的抓住了他。
姜漫雪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响起，不是什么安慰，也不是什么逞强，更没有指责，而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句话，“你晚上吃饭没？”
陆斯辰身形一顿，垂眸看向她时，眼眸里满是奇异的光波潋滟。
“你晚上吃过饭没？”姜漫雪又是再问了一遍，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摆，仿佛他不回答就誓不罢手一般。
陆斯辰薄唇微抿，半晌后才是冷硬的回答道：“没有。”
姜漫雪立马站起来，“那我去给你煮，你等一会儿。”
她说完后就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急匆匆的往一侧走去，走了两步才窘迫的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厨房在哪里，于是不好意思的回头问陆斯辰，“厨房在哪边？”
陆斯辰似是妥协了，手给她指了指，“进去左拐就是了。”
姜漫雪点了点头，便一路小跑去厨房，大厅里，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厨房里传来的声音。
“姐，你进来干什么？”
“什么？你要做饭？姐，你是真的有点偏心，家里爸妈让你做你都从来不做，老说自己要画画，现在巴巴的跑到斯辰哥家里来做，呵……女人啊……”
陆斯辰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听了一会儿，落地钟开始报时，已经十一点了。
深夜的十一点，寂静许多的陆家大宅里忽然多了烟火气。
姜漫雪带来的——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