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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啼 第47节

  无比认真无比严肃。
  应笑点点头,但心里却想:穆济生,你特么的在禽兽与人之间切换得好自如啊!!!
  第54章 交往(七)
  一段时间之后,薛惠惠的“糖宝”孩子也出院了,心脏问题可以等待学龄前的手术治疗。郑峰以及郑峰爸妈还是不信,也还是很凶。薛惠惠总不说话,穆济生和应笑二人也不知道她的想法。
  nicu恢复到相对平静的阶段,没有超早产儿,也没有危重患者,穆济生与应笑过着相对轻松的小日子。
  这天,应笑接到她老同学张小溪的微信消息,二人约了见面吃饭。对方夫妻原是“丁克”,十分潇洒,不过,妈妈离开人世、爸爸有了新人后,她改变了原先想法,因为“好想要一个亲人”。在应笑的“指导”之下张小溪也成功怀孕,上个月刚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晚饭定在晚上七点,吃烤鸭。应笑出发晚了一点,因为最后一个患者多占用了一些时间。
  患者夫妻又是一对“中年失独”的父母。不过,与邓银河情况不同,这对患者的儿子是17岁那天跃下高楼的——他打开了学校六楼走廊上的一扇窗户,纵身跃下。这些年来,“中年失独”的伤心人应笑已经见过不少,“生病”的其实是少数,而“跳楼”的才是大部分。在云京三院,高龄母亲一次次地促排、取卵,十分痛苦,却不愿意就此放弃。
  “他……他怎么就能这么脆弱呢?”应笑输入医嘱时,可怜的妈妈又掉下眼泪来,“我们不过说了几句……他确实是成绩不好呀!玩儿电脑玩儿手机……总不愿意好好学习……他爸爸在学校看到他课上传小纸条儿,叫他出去骂了几句,打了两三下……他就觉得丢面子了、受不了了,要跳楼!他爸爸只说了一句‘你哪里有本事跳楼’,他就真的……这明显是气话呀!哪能当真呢?我们两个还不都是为了他好吗?他要不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会管他吗?这个孩子也不想想,他走了,爸爸妈妈怎么办?还怎么活?都不为我们考虑考虑吗?”
  “哎,”她的丈夫也叹气道,“现在都是独生子女,家里能惯着就惯着,太脆弱了。咱们当时那个年代家家都有几个孩子,谁家有过这种事情?能吃上饭就谢天谢地了,他们条件这么好了,还不珍惜……连读读书都不愿意……哎。”
  末了,又道:“如果再有一个孩子,可不能再惯着了。我们两个上一回的家庭教育太失败了。”
  “…………”应笑实在听不下去了,但她只是个接诊医生,没有资格指责什么,于是,她一边看着自己电脑,一边好像聊天似的,随口道,“你们要有这种想法,这个孩子还是别要了。”
  “……啊?”丈夫明显语气不善,妻子则是有些怔住了。
  “年轻人的压力好大的。”应笑眼睛望向他们,“年轻人是吃上了肉,但是,你比方说在云京吧,年轻人们早上8点起床、洗漱,出门乘车,两个小时才到公司,10点上班10点下班,到家又是12点了。我今天还接诊到了一个患者,才24,癌症,想做生育力保存。你们当时那个年代谁家又有这种事情了?高中生们就更累了。孩子需要你们的支持和鼓励,而不仅仅是打骂。如果一直逼一直逼,他得不到任何快乐,得不到任何成就感,他就真的可能觉得他的人生没意思了呢。你们当着他的同学骂他、打他、刺激他,希望他‘知耻后勇’,可……这样子的‘耻感教育’真的那么奏效吗?努力啊努力啊的,到最后可能反而觉得特别虚无。”一个人能承受住的压力终究是有限的啊。
  说完,应笑觉得话有点重,又找补道,“我只是说一种可能啦……你们也别放在心上。”
  夫妻二人争辩道:“不是,他真的是一个特别聪明的孩子,明明可以考第一的,就是不学习、不努力,我们只是……”
  “那可以跟奖励、激励等等方法搭配搭配么。你们可以看一看书上一上网,了解了解现在孩子到底需要什么教育。”这个时候应笑觉得自己已经说太多了,她急忙开出单子,“如果真的决定好了,你们做下这些化验。月经的第二天抽血,而后……”
  应笑其实觉得“明明可以考第一的,就是不学习、不努力”大概率是他们想多了。应笑自己没用父母打过骂过,穆济生也没有。因为考第一当学神真的就是……太爽太爽了,如果可以轻松拿到,基本没人可以抵挡“成功”和“成就感”的快乐——什么人会偏偏不要啊?那可是多巴胺和内啡呔啊!跟吸毒的原理相似!反正她和穆济生全都觉得真挺爽的……家长总觉自己孩子“明明可以考第一的,就是不学习、不努力”,但应笑是真没见过。
  两个家长没有再跟应笑辩论,顿了顿,拿着单子离开了。
  应笑呼了一口气。他们这样的家长这些年来并不罕见。孩子跳楼,父母二人伤心欲绝,然后一直到几年后还不明白是为什么。他们认为是孩子脆弱,依然在埋怨,而同辈的亲戚朋友也全站在他们那边,同样认为只是孩子“太脆弱了”。
  …………
  赶到餐厅时,应笑迟了十几分钟。
  “对不起对不起!”她忙对着张小溪道歉。
  “没事儿!”张小溪一向明朗,“你是医生嘛。”
  “你一点都没变化哎!”
  “嗯,每个孕妇反应不同,我是属于没胖没瘦的。孕期反应几乎没有,体重控制也不费劲,比较幸运。”
  “宝宝呢?”应笑问。应笑知道,张小溪的小女儿已经出生快一个月了。按道理说,对方还在月子当中,可张小溪精力充沛,非跟应笑一起吃饭。
  张小溪说:“孩子在家。老公在带。”
  “哦哦哦哦!”
  “我老公的妈妈前年也确诊了阿兹海默,我公公在老家照顾。所以,我们两个目前只能自己照顾小姑娘了。”张小溪又道,“不过我们请了一个月嫂。”
  “嗯,别太累了。”笑说,“你老公是真的靠谱。”
  张小溪也随着笑了:“还不错啦。虽然吧,还不是非常能明白孩子想要什么东西,很偶尔地有点暴躁,会希望孩子跟着他的节奏,而不是迎合孩子的节奏,不过愿意改、愿意学,能意识到这极偶尔的控制欲不太好,爱我们,想满足我,也想满足孩子,总体是个温柔的人。”
  “嘿嘿。”应笑又重复说,“你老公是真的靠谱。”
  两人一边吃烤鸭一边闲聊。
  她们提到应笑神外那个同学加朋友。事实上,她并不是应笑的本科同学,而是应笑和张小溪的高中同学。
  应笑有点忧心忡忡地道:“前一阵子她咨询过备孕三胎的事儿,可突然间又没动静了。也不知道她怎么了。”
  “……”张小溪说,“我知道。我们最近联系很多。她经常跟我微信。”
  “……嗯?”应笑有些困惑,“她怎么了?”
  张小溪犹豫了下,掏出手机,说:“我先问问她你能不能也知道吧。”
  “好的,”应笑静静地等,“我会保守秘密的。”
  两三分钟后,张小溪得到了那个同学的许可,将手机放在一起,缓缓地说:“她妈妈……上个月脑出血了,挺严重的。住了两周的icu。”
  “啊……”
  张小溪苦笑:“这件事让她整个的人生观都发生改变了,跟当年的我一模一样。可能因为我也有过类似经历,我是说母亲病重的经历,她才来跟我聊天的,我们之前并不太熟。”
  应笑问:“改变?”
  “对,”张小溪点点头,“此前,她觉得自己特别特别幸福快乐。老公很好,两个儿子也很好,所以,她兴冲冲地筹备着再生一个小宝贝。”
  “然后呢?”
  “然后,她发现,”张小溪的眼神有些哀伤,“不出事儿时一切都好,可一出事儿……人性真的不经考验。她现在对家里面人挺失望的。我也有过这个时期。”
  应笑问:“为什么呢?”
  张小溪垂着眸子,一边卷烤鸭,一边说:“她爸爸不想花钱,说她妈妈全是因为带外孙子才生脑出血的,叫他们两个出钱治疗。你知道的,icu很贵。其实啊……她爸根本不干活儿,就躺着,她妈带完两个孩子,还要再做三顿饭。她爸爸给自己买了好的医保,给他妈妈买了差的医保,她就希望她爸爸回海南老家问一问看,她爸爸也觉得麻烦。她要自己去,结果呢,她爸爸说,‘那不就得我去照顾了?’哎。她妈妈出icu后她也请了两个护工,她一开始觉得几个现成护工不是太好,想再看看,她爸爸也特别着急,害怕一旦晚了两天他就必须照顾她妈了……”
  应笑听得目瞪口呆。
  “而且,她发现啊,她爸爸的想法是,如果妈妈无法自理,而是需要陪伴、照顾……”张小溪的唇边出现一丝特别嘲讽的笑,“那不如就麻溜儿走了。我说,我妈妈生病期间,我们带着她到地京一家医院看病治疗,当时,我也惊讶地发现,如果妈妈不能痊愈,而是需要一直一直跨省治疗花钱累人的话,我爸希望我妈死了。累人确实累人,因为需要租房、做饭、陪夜等等嘛。我当时是三观震碎的,甚至觉得我不认识他,不过,怎么说,希望是希望,该出钱的都出钱了,该陪护的也陪护了,我爸爸比她爸爸还是强上很多的。”
  应笑:“…………”
  “说回同学吧。”张小溪又接着讲了,“自己妈妈生死未卜,她想获得一些支持、一些依靠,可她老公说……说……‘你不要把坏的情绪带回家里带给家人,我们没有义务承担你在外面的坏心情。’而且,她妈妈的主诊医生好像态度也不太好,嫌她天天问,烦——本院医生可以一直留在icu里看着妈妈嘛,而且,隔行如隔山,隔科室也是,她有时问,一定要插管吗一定要什么什么吗,那个医生就开嘲讽,说‘你懂你就自己上呗?’之类的。她老公也是你们云京三院的医生嘛,她讲述这些事时,她老公秒代入医生,不代入她,还觉得她在单位里给自己家丢脸面了。”
  “啊。”应笑傻傻地问,“那她要离婚吗?”
  “不会吧。”张小溪道,“她老公也没有低于平均水准。该出钱就出钱了,该出人也出人了,只是没有办法共情她,没有办法提供哪怕一点心理上的安慰,就觉得那些没用。一次都没拥抱过她。”
  应笑想了想:“那倒是,也没有低于平均水准。”她见过的太多太多了。出钱、出人就绝对算“没有低于平均水准”了。
  “然后啊,”张小溪又道,“她有一天太难过了,就抱住了两个儿子。结果,两个儿子推开了她,去玩了。当然,两个儿子也还小,一个两岁一个四岁。”
  应笑:“……”
  “那段时间她真的是特别崩溃。家里面的所有人都无法给她任何安慰,唯一一个安慰了她的,是她的猫。她的猫猫感觉到了她很伤心很难过,一直蹭着她、贴着她、陪着她。”张小溪吃了口烤鸭,“所以,她妈妈病了,她肯定是没有余力再生三胎了。而且,她现在还挺虚无的,她最需要陪伴、安慰时,在最困难的时期,所有的人全都当她是个累赘是个麻烦,而她自己呢,已经付出很多很多了。”
  应笑只能轻轻叹气。过去,她见过了太多太多的“为什么生小孩子”,比如,刘半夏家是为了陪伴,张小溪家是为了羁绊,孙红家是为了姓氏,薛惠惠家是为了血缘,邓银河家是为了拯救,林春家是为了养老,李梦鹏家是为了“正常”“圆满”,赵鹤家是为了企业,冬辉家是为了爱情,还有一些人喜欢小孩的可爱,也有一些人钟爱热闹的氛围,还有一些人怀念宝宝的小时候……但“为什么不生小孩子”,应笑见的就比较少了,有的朋友打拼事业,有的朋友喜欢自由不爱束缚,有的朋友已经很快乐,有的朋友想将时间花在兴趣以及爱好上,也有的朋友生怕自己没有能力养育小孩,还有的朋友害怕不健康的孩子会毁掉了她的生活……但,像这样的一个例子应笑也是头回听到:“即使有了再多孩子,在心理上,可能,也许,我依然是非常孤独的,我得不到安慰、支持。”
  …………
  说完朋友,应笑叫来服务员,又上了一套饼,二人继续吃烤鸭。
  “小溪,”应笑问,“新手妈妈,感觉如何呀?”
  “很好。”张小溪露出一丝非常温柔的笑意,“网上都说,‘爱孩子’是母亲本能,是激素原因,我觉得也不是这样。我的女儿刚出生时我其实也没多喜欢,觉得她有点丑哈哈哈哈,但是,随着时间渐渐过去,我越来越喜欢她了。”
  应笑问:“为什么呢?因为小孩非常可爱吗?”
  “不全是吧。”张小溪说,“你也知道我这几年的。母亲去世,父亲续弦。”
  应笑点头:“嗯。”
  应笑知道,小溪爸爸女朋友的儿子欠了50万块,小溪一直不大赞同,觉得是个无底洞,可是呢,她爸爸想“琴瑟和谐”,于是就在大年三十突然带回了女朋友,吃年夜饭,当时奶奶、姑姑、叔叔也全都是非常懵逼的。他搞了个女儿根本无法拒绝的场合。而那一天,恰恰好好是小溪妈妈的忌日。之后呢,大家一起住了七天,住完春节,强行“一家人一起住”,又总嫌弃小溪夫妻不够高兴、不够热情,没有达到他心目中和和睦睦和和美美的标准。张小溪不觉得爸爸非常在意她的想法,甚至也不觉得爸爸在意女朋友的想法,好像更在意他自己。男人还总防着女儿,不让小溪知道家里银行卡的密码等等,按张小溪的话来说,“我跟他女朋友,仿佛全是他养老的工具人”。后来,一段时间以后,小溪发现她的爸爸曾经阻止妈妈立遗嘱,因为妈妈遗嘱里面她的那半全给女儿了,而且,婚姻之内曾经出轨。张小溪不在乎遗产,她的老公爱她,也不在乎,他们夫妻周游世界就说明了经济条件,可张小溪对她父亲的不信任非常失望,父女关系逐渐疏离。
  “所以,于我,我的女儿好重要好重要哦。”张小溪苦笑了下,“我上个月还突然被一个好友拉黑了。很简单的一个误会,她买了个新的房子,我介绍了装修公司,水平很好,价格也贵,可是啊,一个‘朋友’挑拨离间,说,我是想挣一份分成,装修费有我的一份。她甚至不曾问一问我,就相信了,拉黑了。这种事情好多好多,我想,我并没有那么重要。她们都有数个朋友,我……并没有那么重要。”
  说到这,张小溪的眼眶当中突然涌上一点泪水:“所以,我看着我的女儿那么信任我、那么依赖我,眼睛里面只有我们,我就……好开心。而且我知道,只要女儿不是特别混账,她会一辈子信任我,一辈子依赖我,即使我只是如此平凡如此普通的一个人。甚至说,即使我犯了点傻、出了点错,她也依然会相信我,没有误解、没有狗血,永永远远不丢弃我。应笑,我想要的特别简单,要求真的不高,就是……有一个人,永永远远不离开我。”
  应笑眼睛也有点红,她握住了对方的手,道:“现在已经有了。你们一家三口特别幸福。”
  她知道,小溪指的“不离开”,是心理上的“不离开”,与地理距离无关。她希望的是,即使父母未来全都不在了,她也还有一个亲人,而不是茕茕孑立的。
  “当然啦,”张小溪又说,“如果她能爱我、支持我鼓励我,那就最好不过了。”
  “会的,”应笑右手五指用力,“会的。”
  应笑又想起张小溪带着哽咽的那些话了。一年前,在另一家餐厅,张小溪真情流露,说“我好想念这世界上最真最纯的感情——母女之情、母子之情。可是,我永永远远都不可能再有妈妈了。”“应笑,我就是……好想要亲人。”
  第55章 生育力保存(一)
  告别小溪回到家里,应笑给穆济生发微信视频连接请求,穆济生一开始没接。
  【???】应笑打字,【穆宝?】
  过了一会儿,又连着发,【笨蛋呢?】【我笨蛋呢?】【喵???】【喵!!!】【喵……】【医院又有紧急情况吗?】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穆济生才拨回视频,说:“没事。下班时间晚了点儿,去食堂吃了晚饭,刚一到家又接到了薛惠惠的电话。”
  “嗯?”应笑也有一点紧张,“薛惠惠的孩子怎么了?”
  “没怎么,又问了问照顾孩子需要注意的问题。”穆济生说,“还有,薛惠惠在申请离婚。她已经回父母家了。”
  “???!!!”应笑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山坐了起来,“薛惠惠?离婚?真的假的?”她还以为薛惠惠一辈子都不会离婚的。
  “真的。”穆济生说,“郑峰父母竟然希望薛惠惠再生个孩子……用同样的方法。唐氏男性基本没有生育能力,还是‘断根’。他们说了,这一回,他们肯定会做羊穿,不会再有‘糖宝’出生了。另外,他们自己多少知道这个要求非常过分,表示老大可以交给爷爷奶奶两个人带,不打扰他们,薛惠惠、郑峰、老二一家三口‘和和美美’。他们以为,薛惠惠会答应一次,就会答应第二次。”
  应笑再次觉得“yue”了。
  现在,生殖相关的黑诊所就真的是非常非常多,生意也非常非常好。正规途径的精子需要排队需要等待,正规途径的卵子几乎没有,有些夫妻便打起了“非法获得”的主意来,而总有一些丧尽天良的为了挣钱铤而走险。黑诊所还能选择试管婴儿的性别,而不少患者做试管的目的就是“要个男孩”,可黑诊所的卫生、安全事实上都无法保证。郑峰一家并不在意薛惠惠的身体健康。
  应笑知道,到了现在这个年代,绝大多数的家庭并不看重所谓“血缘”了,如果必须使用供精,那就使用供精,很多还会非常感谢这个途径的存在。可,竟然还是有些家庭无比在意“亲生”“血脉”,不光是东亚,她前阵子突然发现荷兰也曾有过病例,而且,与日本的那些一样,正规医院负责手术!医院里的伦理委员会讨论后,最后决定认可并且帮助患者进行手术,而新闻出来后,有些网友表示反对,另外一些网友居然表示赞成。而在加拿大,也有母亲为女儿捐赠卵子的例子,但是还未施行手术。
  尤其郑峰。郑峰父亲年纪太大,精子出错几率太高,他们又有一些倒霉,小孩已经不健康了。可付出的东西越多,他们就越执着,舍不得沉没成本。
  幸好,薛惠惠终于不愿意了。
  “那,”应笑问,“糖宝孩子怎么办呢?”
  “郑峰父母照顾着。”穆济生说,“毕竟也是‘老郑家的’,郑峰父母不会丢弃或者虐待之类的。薛惠惠家可能以后每个星期带走一天?我不知道,我没细问。”
  “哎……”应笑只能长长叹气。也不知道薛惠惠的离婚决定与自己的苦心相劝有无关系。
  “好了,不提这个,”穆济生问,“晚饭吃的什么?”
  应笑回答:“是烤鸭哦。”
  “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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