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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神春花 第55节

  娘子。
  明明都是假的,她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真是疯了。
  她连忙甩甩头,甩去不相干的杂念,怒道:“你……”
  青色结界忽然如薄尘散开,严衍睁开了眼睛,周身光华尽敛。
  “听她的。”
  春花抿了抿唇,拿匕首的手蓦然被他握住,轻轻放下。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到这里便可以了。”严衍柔声道。
  樊霜笑弯了腰,款款走来:“还是严先生识趣。”
  严衍勉强聚起仅剩的气力:
  “樊霜姑娘如此,必是有所求。不妨明说了吧。”
  樊霜捋了捋鬓边乌发,妩媚一笑:“我这个人最是坦率。自打在楼船上第一次相见,我便对严先生一见倾心。只要严先生肯与我携手同上牙床,春宵一度,遂了我这点痴念,我便助两位离开,如何?”
  拔掉春花的脑袋,也猜不到樊霜会提这种狗血的要求。
  “不行!”她想都没想,便大呼。
  樊霜失笑:“为何不行?”
  “……”春花支吾半晌,心念一转,指着严衍的伤口:“你看他伤得这样重,现在定是不行的!”
  “……”
  这话实在有些彪悍,就连严衍面上也微微一震,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樊霜怔了一怔,旋即笑弯了腰。
  “行与不行的,也要看眼前是谁。”
  她退后一步,蓦地开始宽衣解带,紧身的轻纱襦衫飘然坠地,身上仅着肚兜,露出一片冰肌玉肤。
  春花大惊失色,她纵横江湖再多年,也确然没有见过这个阵仗。当下扑过去,一把将严衍护在身后,将那削铁如泥的匕首指向前方,颤声道:
  “你……别过来啊。”
  樊霜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蓦地使了个眼色。
  “……”春花还未明其意,只听不远处一声闷响。
  那本该随着妖尊离去的黄衣小妖不知从何处跌了出来,双眸紧闭,毫无生气地倒在地上。
  作者有话说:
  先定一个小目标,希望从季更作者进化成周更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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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芝焚蕙叹
  樊霜的妖娆媚态瞬间凝结成冰, 拾起衣物,照样穿了回去。
  她走到小妖身边,确认他已无意识, 轻拂衣袖, 将他化作一团黄光,纳入了自己袖中。
  再回头瞥一眼春花如临大敌的模样, 不禁失笑:
  “长孙春花,你自诩聪明,难道看不出我方才是在拖延时间?这小孽畜奉妖尊之命监视我, 我给他下了拙贝罗, 起效慢了些,只好想法儿演一场戏给他看。”
  春花僵在一个老母鸡护崽儿的姿势上,定了一定, 讪讪收回双手:
  “我怎么看不出?这不是……将计就计,配合你么。”
  严衍看了她一眼, 唇角微微一勾, 旋即恢复正色, 向樊霜道:“樊霜姑娘既是妖尊属下, 为何出手相救?”
  樊霜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随我来。”
  这洞中地穴九转蜿蜒,春花扶着严衍,几度便要失去樊霜的踪迹,幸而樊霜回头查看,又让他们跟得紧一些。
  三人似乎兜了一个很大的圈,方向却是往原地去的。”
  樊霜看出另两人心中疑虑, 道:“你们还以为自己是在一个洞府里么?”
  “此处名唤‘安乐壶’, 是妖尊的一件仙家至宝, 壶腹中可装载乾坤日月,如有洞天。每年腊祭之时,妖尊将壶嘴对住澄心观,祭品与祭者才能进入壶中。壶道宛如迷宫,离开的路线只有一条,且有九九八十一次斗转,每一次转动,出壶的路都会变化。”
  她话音刚落,只听轰隆隆一阵巨响,一霎时地动天旋,前方分明是向右的甬道出路被截断,身后返回的路径也已被石壁堵上。三人被困在一个逼仄的空间,四面都是滑溜的石壁。
  樊霜大惊,四处查看石壁,无奈道:“壶内斗转一次,须得半个时辰。我们只能在这里等候下一次斗转。”
  “那妖尊……不会追过来吗?”
  “腊祭的祭品走脱了一个,洞中大乱。他暂时未必会发现。”
  三人默默互看,眼下也只好如此。
  春花扶严衍坐下,又查看了一遍他胸前伤口,见没有震裂出血,这才放心下来。忽然想起什么,她在身上翻了一会儿,翻出一个小瓷瓶,立即大喜,送到严衍面前:
  “我怎么忘了!药铺的黄掌柜给我随身备了颗玲珑百转丹,他说只要吃下去,阎王站在旁边也能吊住一口气。”
  严衍垂眸,望着白玉手掌上一颗褐色小药丸。
  春花误解了他的意图,解释道:“前头还怀疑你不是好人,所以没有拿出来。”
  “现在就确认我是好人了?”
  “呃……”春花被问得自己也一愣,倒是认真思索起来。
  严衍打量着她,倏尔微微一笑,捻起她掌心的药丸,放入口中。
  淡眸微垂,落在她犹在渗血的臂上,不由得皱起一双剑眉。
  “你毕竟是闺阁女子,怎地伤起自己来,丝毫也不手软。”
  春花从沉思中回神:“我手上有数,割得不深。”
  一旁的樊霜冷哼一声:“当年长孙老太爷经营不善,要将尚贤钱庄卖给寻家,咱们这位春花老板举着火把,说要跟钱庄玉石俱焚,结果火星燎了袖子,险些烧掉一只胳膊。那会儿你才多大?十一还是十二?现下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严衍一怔,飞快地看了她一眼。
  春花十分引以为豪:“看来樊都知不只醉心钻研各家公子癖好,对我的事也知道得很清楚。”
  樊霜道:“何止是你,你爷爷,你爷爷的爷爷,我都熟悉得很。”
  说到此处,她倏然一阵恍惚,而后低头叹了一声。
  严衍沉沉道:“樊都知,你对那妖尊屈身以事,时日想必不短。究竟有什么隐衷,他又是什么来头,现下可以明言了吧?”
  春花附和:“严先生是断妄司的高人,他们还有一位法力无边的天官,什么妖尊道尊王八尊的,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严衍咳了一声,生受了这一波汗血宝马屁。
  樊霜拧起秀眉,深思良久,下定了决心一般叹了口气。
  “妖尊的真身为何,我并不清楚。两百年前,我初到汴陵之时,妖尊就已在此受香火供奉了。他是汴陵的缔造者,是汴陵所有繁华背后的庇护,也是汴陵唯一的神,那时我们都敬奉他一声:汴财神。”
  汴陵兴于大约三百年前,最初不过是个汴水边一个普通渔村。真正开始兴旺,是从一户富商人家从南海郡迁入开始。
  那富商带来了许多资财,兴建屋舍集市工坊,又广施善行修桥铺路,博得了一个首富大善人之命。其时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争锋,只有汴陵安居世外,富庶安宁,有些贼寇乱兵前来劫掠,都被各种天灾机缘挡在了数百里之外。
  财随人居,人随财走,汴陵城吸引了许多工匠商人,很快就闻名四海。其后,大运皇朝逐得九鼎,尽收天下之兵,汴陵城守向太/祖称降,天下遂能一统。
  百年商都的繁华安乐令天下仰慕,无论是凡人还是老五,有些本事的,自可凭着一身干劲在汴陵享受人间富贵。汴陵人心思活,路子广,敢于冒险,又从不排外,世上新奇的玩意儿,若不是被皇帝老子收入皇宫的,汴陵应有尽有。
  樊霜来到汴陵不久,便结识了首富家的公子,与他痴缠数月。有一天晚上,她吃醉了酒,无限欢愉,现出了原形,再醒来时,便已身在安乐壶中。她那恩爱了数月的心肝冤家跪在妖尊身边,献宝一般说她是他亲手供奉的“少牢”。樊霜试图反抗,但妖尊法力高深,她竟然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她被禁锢在安乐壶中不知多久,身边还有许多“老五”,花草树木,飞禽走兽,皆不能幸免。每一个都是奔着幸福安康前来汴陵讨生活,却落入了妖尊的猎场。她的“狱友”们常常换新,带走的,都不知去了何处。
  直到有一日,妖尊身边有一个甚得信任的属下,名叫盘棘的,醉心制香,声称可以魇龙之血制出一味名唤拙贝罗的奇香,倘若使用得法,连已成正果的仙人也能克制。她体内既有魇龙血脉,妖尊便将她视为至宝,不仅放她出了安乐壶,还以取之不尽的金银钱财供她任意享用。
  樊霜叹了口气,似乎颇为怀念那一段纸醉金迷的日子。
  “那时节,朝廷刚刚成立了断妄司,首任天官前来汴陵巡查,曾说汴陵有七百年财脉。这话,想必你们都曾听闻。”
  严衍和春花点了点头。
  “首任天官这话,还有后半句,却不曾传世。他说这七百年财脉,来路不正。”
  首任天官留在汴陵细细查访,终于查到了妖尊驱使凡人为他猎杀“老五”的真相,他与妖尊在有奚山大战了七天七夜,却不慎中了拙贝罗香,死在了妖尊手下。
  “那拙贝罗香,可引人入幻梦,前半生心心念念的愿望都可在幻梦中一一实现。首任天官迷失在了幻梦之中,灵魂不得归处,身体则是如常人一般腐朽,直至死亡。”
  严衍愣了一愣。断妄司典籍中只说首任天官云游时失去了踪迹,世人皆以为他得道升天,却不料是死在了汴陵。
  春花颤颤举起只手:
  “你说的拙贝罗香,和方才我说中的那个香,不会是同一个吧?”
  樊霜神秘一笑:“巧了,就是同一个。”
  “那严先生怎么没有入梦?”
  “他心志坚定,心中毫无执念挂碍,拙贝罗香对他无用。”
  春花咳了一声:“幻梦中梦到的,都是前半生心心念念的愿望?”
  樊霜点点头:“我很好奇,春花老板是做了个什么样的美梦?”
  春花下意识看了严衍一眼,连忙转过脸去,虚张声势地大笑两声:
  “……哦呵呵,我还能梦见什么,当然是漫山遍野金银珠宝罢了。”
  她脸上仿佛被红热小针密密地扎了几个眼儿。再偷眼去看严衍,见他神色淡然,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樊霜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严衍出声道:“那后来呢?”
  “妖尊也在那次大战中受了重伤,时至今日也没有痊愈。他不便再自己出面猎杀老五,便以神迹收服了一班糊涂的道士,建了这澄心观,以神谕通达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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