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4)

  高公子没什么事情,就先去客房休息,等雨停了再走吧。
  江砚的意思明显是要赶高繁离开,这幅样子看起来像是生气了。
  有意思,高繁见过江砚这么多次,自己有些无理的要求都不曾让江砚面露不悦。
  不就是淋了些雨,一个大男人不会有什么的。高繁一副我哪儿不去的样子道,
  他大概猜到了江砚是为什么生气。
  因为刚才还好好的人,却在看见李煦川浑身湿透后,情绪明显沉了下来。
  让江砚单独和高繁呆在一起一刻,李煦川就浑身的不舒服,冲洗的潦草,连身上的水都没擦干,就拿着衣服朝身上穿。
  一路小跑着回来,乖乖的坐在江砚的旁边。
  屋内气氛一时间诡异极了。
  其他的事情李煦川都不在乎了,因为他发现自从他进门一来,江砚就没对他说过一句话。
  意识到这一点的李煦川浑身控制不住的发冷,他想要问问江砚是不是生气了,可对面还坐着一个碍事的人。
  最后是江砚撑不住了,他看见李煦川将湿了的头发披散在脑后,也不怕着凉。
  一起身,两道视线粘在了江砚身上,李煦川下意识的拉住了江砚的衣角,眼巴巴的看着他。
  江砚淡淡的看了眼李煦川,拂去了攥着自己衣服的手。
  李煦川垂下了脑袋,拉拢着肩膀,委屈和失落就差写在脸上了。
  直到一块布巾搭在了他的脑袋上,随后是轻柔的按摩后,李煦川才抬起了脸,小声道,先生。
  头发也不知道擦,受凉了怎么办?江砚终于开口了。
  我知道错了,先生。李煦川道。
  而一旁看完全程的高繁觉得这两人有意思极了,外人还以为这场关系中肯定是六皇子要巴结着江砚。
  毕竟一个虽然是皇子,但能力是不如江砚的。
  可在高繁看来,江砚的种种行为和情绪是把李煦川当成了孩子宠着的,而李煦川明显会被江砚的情绪所牵动。
  两人之间好像没他人口中利益交织的冰冷感。
  头发不滴水了,江砚才坐回了原处,揉着发酸的手腕。
  果然娇养久了,一点小事也能把自己累着,看来锻炼身体这一点在什么时候都不能落下。
  李煦川目光留恋在桌子上的东西,这些是他没见过的,但他知道肯定是出于江砚之手。
  犹豫了片刻,组织语言道,先生是新研究了东西吗?
  你的先生老早前就发明了,我都吃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高繁手指绕着碗口转圈,直觉告诉他,这么说会让自己看见有意思的东西。
  果不其然,李煦川动作明显一顿,看了眼江砚,在目光相接的时候,快速移开了视线,
  高公子有口福。
  夏日的暴雨来的快和凶猛,去的也无影无踪。
  雨一停,高繁就告辞,打马欢快的离去,全然不顾自己留下的烂摊子。
  先生,我也想吃。李煦川走到江砚身边,声音极轻,怕是鸟儿的鸣叫声再大一些,就听不见了。
  江砚叹息,那东西性凉,你身子不好,不能吃。
  先生,我并非你想的那般柔弱,我快要成年了,我也是个男人了。李煦川说的认真,看向江砚的目光带着灼热。
  一时间江砚感概,时间过的可真快,当初还是毛头小孩的李煦川,转眼就长大了。
  扭不过,最后还是做了一些给李煦川,并且再三看着他不许多吃。
  按照系统的说法,李煦川只要委屈巴巴的喊江砚先生,那么只要在江砚能够满足的范围内,都会由着他。
  着实被拿捏的死死的。
  第34章 危险的帝王 养孩心得(8)
  没过几天, 陛下便在早朝的时候提起了郝城天降洪水之事。
  倒不是要派人前去治理洪水,而是需要一位官员押送赈灾银两前去。
  皇帝环视座下众人,没一个吭声的, 只有江砚直愣愣的站的笔直。
  李德祖表情瞬间柔和,江爱卿,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微臣愿意替陛下分忧。江砚行礼道。
  在场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唯独左旭心脏又开始狂跳了起来,就和当初江砚跟陛下自荐当李煦川老师时候一样的快。
  好, 不愧是朕看重的人。李德祖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大殿,却没一个人敢跟着笑。
  下朝后,左旭这次没再拉着江砚, 而是直接跟着他回府了。
  一踏入府内,劈头盖垫的就开始道,你晓得赈灾意味着什么吗?你就答应!
  江砚当然知晓,郝城水灾泛滥, 虽然已经全力救治,但天灾的损失还不可估计的。
  估摸着去南边的路上会有不少的流民或盗匪,像江砚这种押着官银的文官, 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块会行走的肥肉。
  免不了一路多灾多难的, 有甚者可能会丢了性命。
  我知道。
  江砚给左旭倒了杯水, 让他慢慢说。
  左旭一口饮光,啪的放下, 怒火都放在脸上了,知道你还去?
  我有选择?江砚挑眉,手指摩挲着杯壁。
  左旭熄声,江砚这几年在陛下身边一直是重点照顾的对象,但自从和李煦川搭上边后, 明显是惹了陛下不悦。
  要说陛下对江砚的感觉,大概是又爱又恨。
  爱是因为惜才,恨不过是江砚明知陛下痛处,却还当众让陛下难堪。
  你也是的
  江砚知道左旭后头又要说些什么,赶忙打住道,我自愿的,和任何人都没关系。
  天气又开始发阴,估摸着今晚就得下场雨。
  左旭犹豫了片刻,问道,
  你想过如何告诉李煦川没?
  左旭虽然和李煦川接触的不多,但在寥寥几面就能看出来李煦川粘着江砚紧的很。
  只要呆在江砚身边,眼睛一刻也离不开。
  不过是出去一趟,十天半月就回来了。江砚轻笑。
  你是觉得没什么,但六殿下不一定这么认为。
  左旭拍拍手,起身道,既然你都想开了,那我也不好说什么。
  你可别怪我,我要是没成家,就跟着你一起去了,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可不希望路上出什么事,让夫人守寡。
  知道,赶紧回去吧。江砚道。
  左旭一般都是下朝就朝家里赶,说是要陪夫人用早膳,这一次实打实为了自己爽了夫人的约。
  江砚今日没去看李煦川,既然要去赈灾,那么得准备一些东西。
  郝城位属于南方,蚊虫多,自然是要带些驱蚊的草药过去,那儿还多雨,得多带一些衣服好换洗。
  江砚将方方面面都想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遗漏后,一抬头才发现太阳已经落山了。
  晚霞染红了半边的天,江砚揉着酸疼的肩膀,慢悠悠的在院子里散步。
  来到这个世界,江砚明显感觉到时间慢了下来,身旁形形色色的人。
  满腔热血情怀,满肚子坏水的,只晓的风花雪月的
  院子里的广玉兰开了,绿油油的枝叶中绽放着一朵朵白花,衬托的花朵格外可爱。
  先生!大门被推开,李煦川呼呼喘着粗气,额头上是大颗滚落的汗珠,着急的小脸红扑扑的。
  瞧见江砚想也不想的跑过来,平复情绪道,我听说先生要去南方赈灾是吗?
  江砚看见李煦川这幅模样,道,进去说。
  不,我要先生现在就告诉我。这次的李煦川异常倔强,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江砚,非要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是。
  当时左旭问他的时候,其实江砚还没想好怎么和李煦川说,没想到李煦川就先找了过来。
  李煦川瞪大了眼睛,快速的低垂下脑袋,只留给江砚发顶,语气闷闷道,
  先生可想过我怎么办?难道先生真的要将我一个人留在京城?
  我不过是运送官银而已,并不是要在那儿等到洪水治好,经济恢复才能回来。
  江砚伸手揉了把李煦川的脑袋,低声安慰道,很快的。
  这里距离郝城一共有五百公里,按理来说每日可行四十公里,可银子重,况且运送赈灾钱财也是重要之事,父皇不可能让先生轻装上阵,必然有军队跟随,那么便会更慢。
  我最多按照日行三十里来算,那么也需要十七天才能到达,来回便是一月有余
  说到后面李煦川开始哽咽了,先生怎么舍得我一个人留在京城。
  没想到李煦川对这件事如此的了解,江砚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安慰伤心的小人,还是该夸赞他对地势的了解。
  可先生陪不了你一辈子啊。江砚道。
  李煦川对他的依赖江砚是能感受到的,可正如他所说的,他不可能一直陪着李煦川,在任务完成后,他就会离开。
  那时候的李煦川该怎么办?
  所以江砚一直在谋算着慢慢教会李煦川如何独立。
  开始就从减少去看望他的次数,只可惜江砚不去,李煦川会自己来,所以这个计划失败了。
  不过江砚又想,李煦川现在还小,说不准长大后就不一样了。
  用现代的话来说是青春期,想要逃离长辈的时候。
  这句话好像刺激到了李煦川,他呆愣的看着江砚,一把攥住了江砚的衣袖,泪水瞬间涌了出来。
  抽泣的声音在孤寂的黄昏中格外的明显,
  先生是不要我了吗?先生明明答应过会陪着我的,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我让先生去,先生就不离开我好不好?我不该这样的,先生我错了。
  一句句近乎于卑微的请求,让江砚心疼的厉害,但他依旧没有答应李煦川的问话。
  少年含着泪水的落寞表情,以及慢慢松开的手,都让江砚心疼。
  可心疼归心疼,他得教会李煦川一些道理。
  所有人都会离开,能做的只有好好把握住当下,而不是要这些虚无的承诺。
  李煦川虽然每晚都要回宫中,可他只是个不得宠的皇子,很少会有人管他。
  所以李煦川时常会耍赖,留在江砚这儿过夜。
  这次时间也不早了,江砚想今晚李煦川大概也是在这儿住着了,正准备让人把客房收拾出来。
  一直坐着一言不发的李煦川就起身,对着江砚行礼,今日是学生莽撞了,还请先生不要和学生一般计较。
  学生就先回去了。
  李煦川当真没有之前江砚要让他走时,磨磨唧唧,不肯离去的模样。
  走的干脆,倒是让江砚有些不习惯了。
  大厅内瞬间就只剩下江砚一人,江砚坐在木质扶椅上,眉头蹙了起来,心中有说不出的怪异感。
  赈灾刻不容缓,很快队伍就在城门口整装待发,期间高繁来看过他一次,说了些无关痛痒的闲话就离开了。
  而李煦川自从那次后,江砚就再也没见过他。
  文官不比武官,江砚是有自己的马车的,王叔给他里头铺了柔软的褥子,好减少长途劳累。
  江砚最近没怎么睡好,除了要考虑路途上可能会遇见的困难,还在思考李煦川的事情。
  他不在了,谁照顾着些李煦川,江砚脑海中第一想到的就是左旭。
  可左旭明显是不愿意靠近李煦川的,不论在什么方面。
  思来想去,要是自己真的不在了,能托付的人都没有。
  想到这,江砚一声叹息,难道自己要帮李煦川物色家世不错的姑娘?
  正想着要不回去后找徐氏问问有哪家年龄正好的姑娘,突然车轱辘被石子垫了一下,车厢上下颠晃。
  哎呦!
  江砚稳住身子,就听见这么一声,浑身都僵硬了。
  车厢里藏人了!
  而且这声音
  出来!江砚冷声道。
  空了几秒,慢悠悠的从座位下伸出一只手,随后是毛绒绒的脑袋,再然后李煦川转过脸,对江砚憨憨一笑,
  先生。
  车窗被敲响,两人瞬间变了神色,江砚想也没想拽过褥子把李煦川盖住,理着袖子佯装淡定的撩开了帘子。
  是随行的军官,江大人,刚才您没受伤吧。
  没有。江砚道。
  那就好。确认江砚没事后,军官就去队伍前头了。
  江砚放下帘子,顺带着把木板也放了下来,猛地掀开被子,就瞧见缩在里头一动不动的李煦川。
  你怎么跟过来了?江砚惊讶道。
  出行前所有的东西都是被检查过的,李煦川是怎么躲过检查的。
  李煦川讨好般的拉了拉江砚的袖子,跪坐在地上道,
  我想和先生一起去,但告诉先生,先生肯定是不同意的,所以学生就用了这法子。
  又好气又好笑,他真的是小瞧了李煦川。
  陛下要是知道你私自出去,你有想过后果吗?江砚拽着李煦川的胳膊,把人拉到榻上坐着。
  李煦川因为江砚的行为而雀跃,这证明江砚并没有生气。
  因为每次江砚生气的时候,都是不和他说话。
  即使再差,也没有现在差了,我只想呆在先生身边,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那副倔强又骄傲的表情,仿佛做了什么天大的事情般。
  江砚叹息,真是败给这个孩子了。
  第35章 危险的帝王 养孩心得(9)
  江砚当即提笔墨, 让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一份信。
  赶在陛下发现李煦川失踪发怒前,先一步坦白,扑灭这团火。
  江砚在心中委婉的提到了李煦川是偷偷跑出来的, 着重强调了六皇子担忧郝城百姓的安慰,所以才做出此举。
  在江砚斟酌下笔的时候,李煦川完全没有犯了错误的后怕感,乖乖的坐在江砚身边,为其磨墨。
  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愉快。
  马车摇摇晃晃, 使得人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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