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莺其羽 第48节
“生气也挺好的。”陈青玙头挨着她，嗅到她的发香，“以后啊，我就不敢了。”
“陈青玙，你其实可以数落我几句的。”毕竟她不识趣，拒绝了他好几次，对他的示好爱搭不理。
陈青玙拒绝：“你要是再气上一两天也没事。”
他可舍不得数落她。
温絮最后小声嘟囔：“那以后你别骗我好吗，我真的担心……”
陈青玙：“知道错了，下次不贪这些了。”
仅仅这一次就够了，他知道了自己在她心里也是很重要的。
陈青玙怕她走路不稳，主动提出背她走回酒店。
温絮趴在他的背上，摸到他脖子上的金链，才反应是自己的包包。
此时的陈青玙还真的有几分老婆奴的样子。
夜里风凉，温絮紧紧的搂着他肩膀，头紧挨着他，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那晚我不理你，你生气吗？”温絮问。
陈青玙：“伤心都顾不上，哪里有心思生气。”
这是实话。
想要在她临走前哄好她，但他太笨了，还说错了话。
实在想不到好办法，只能跟着她跑，追着来道歉总可以了吧。
陈青玙找不到开解的理由，就打算死缠烂打。
他的女孩这么好，心很软的。
多卖个惨，她或许就不气了。
今晚都想好装惨去敲她的房门了，自己开房住一晚不存在的。
他可不想离开她，一晚也不行。
温絮心里淌过一阵暖意，“我困了，回去吧。”
丝毫不知道背着她的男子早已经把她吃得死死的了。
回到酒店，温絮洗好后催着陈青玙去洗澡。
而陈青玙不放心迷迷糊糊的温絮一个人待着。
他坐在她身边，整理好她的被子，轻轻拍了拍，温柔道：“闭眼睡觉。”
温絮目不转睛盯着他，不想错过他一分一秒。
昏黄的床头灯洒在他的头顶，他的黑发上似乎有着一层金色的光圈，浅浅淡淡，他似易破碎的梦一般。
矜贵的面容上那一双黑宝石眸子在闪烁，里头的水波是动人心魄的清辉，深不可测。
“陈青玙我总看不懂你。”温絮喃喃，伸出双手触摸他的脸颊，满含不舍。
陈青玙等着她下文，没有任何动作。
“我从没有深想过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以为你文雅，但你也时常不正经，我以为你不正经，可你身心比我成熟。后来我又想，我不该单方面的定义你，你是多元的，你的星空绚烂，比银河还要光彩夺目，你是多面性的。当我认识到这一点，我不可自拔的向往你。所以初次见面的那天，我才带着你下深渊吧。”温絮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唇角泛苦。
良久，他撑在床上的手抬起，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包裹她的体温。
他微笑着说：“絮絮，是我带你去极乐。”
她听着这句话，笑着笑着就哭了，陈青玙轻轻擦拭她的泪水，小声哄着：“别哭啊。”
温絮没想到他竟然用这个思维去思考，她的悲观和他的乐观。
是啊，她和他在一起后，做了很多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她乖张，她张牙舞爪都行，如此肆意的生活，应该是极乐，不该是深渊。
温絮摇了摇头，说出了这两天自己的忧愁：“其实我和你堵气，我后怕，我怕你生气不理我了。”
陈青玙：“再气也没事，我哄着。”
“陈青玙你对我好太多，会被我欺负的。”温絮撑着身子坐起来，伸手环住他精瘦的腰身。
陈青玙一下一下帮她顺背，让她靠得更舒服些，“我们家絮絮很温柔，不会的。”
她破涕而笑，更靠近他几分，“我高中的时候没有朋友。”
陈青玙知道，她时常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下课，就连回家的路上也是一个人。
“我很想交朋友，可是她们约我周末去看电影，我去不了，就连约我去海边玩小半天，我都不敢答应。因为我妈觉得耽误学习，我总得在家里呆着。久而久之，她们都说是因为我心气高，看不上她们，说我脾气不好，说我难相处。我听多了，我也觉得我是不是……很差劲啊。”温絮声音沙哑，带着些哭腔。
“我偷偷去过一次游乐园，我攒了好久的钱才买到的票，那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我就决定以后我攒钱，也可以偷偷和她们一块出来，但是她们已经不需要我了，除了写试卷遇到难题，要不然都想不起我。”
温絮说完，心里的不愉快也少了许多。
陈青玙还知道她心情不好总喜欢去那个无人的楼梯道，有时候她还会在那看书，他就在转角，拿着画板赶作业，听着楼下的翻书声，周遭都宁静了，整个天地只有相安无事的他们。
接着她说：“对比以前，和你结婚后，我看过晚霞、看过秋天、看过星星、看过雨……确实是极乐世界啊，你带我见过这么多美好。”
“喜欢就好，以后啊，带你去更多的地方。”陈青玙瞬间觉得他是如此的渺小和无力，他想要安慰她，但却安慰不了那个高中时的女孩，过去的一切在她心里已经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
温絮点头，“陈青玙我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以后你能不能不要放开我的手啊，我不好的地方，我会改的。”
温柔的嗓音带着几分哀求，他一颗心都碎了，听不得她的妄自菲薄。
“怎么会。”
他啊，压根不忍心。
时光静静的在他们周身流淌而过，温絮趴在他的肩头，眼泪干后是微微的刺疼，她睁着眼睛就是不想睡过去，想要延长这个拥抱的时间。
她透过他去感受这个世界，才懂得存在着这么多美好。
疲惫排山倒海而来，她终撑不住困意，闭眼前在他耳边私语：“陈青玙，谢谢你今晚听我说了这么多废话。”
感受到怀里的女子睡了过去，陈青玙才小心翼翼抱着她睡好在床铺上，给她盖好被子。
盯着她恬静的睡颜，他的心柔成一滩水。
他的女孩敏感又徘徊在爱憎里。
哪里是什么废话，是他奢求想要听到的话。
若是当年，他就能成为女孩的半个情绪玻璃罐，或许她会更容易去感受人世间，少一点敏感，少一点哀伤。
他俯身亲吻她的唇瓣，沉着嗓子说：“做个好梦。”
睡梦中的温絮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回到了她高考的那一年，她的座位还是最里面的第三组，倒数第二桌。
她身边的书桌放满了书，可她记得她没有同桌，和她坐的那个女生早在一年前出国了，之后她便一直一个人坐。
正当苦思不得其解时，上课铃声响了，一堆人跑进教室。
温絮看不清他们的脸，在她记忆里，这些同学的样子早就模糊了。
抬头只见门口跑来一个少年，他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头发不长不短，露出俊朗的面容。
她认出了男子。
是陈青玙。
他是艺术班的，为什么会在他们一班？
他迈着修长双腿快步走向她，最后坐在她身边，老老实实的坐好，拿出了一本物理课本。
貌似是瞧见她老盯着他看，他转脸冲她展颜大笑，问她是不是他脸脏了？
温絮轻轻摇了头，但并未移开目光。
后来老师来了，她认出是当初最喜欢她的物理老师，一个有点小秃顶的男子。
他放下教案就拿出月考试卷讲评。
陈青玙盯着她的满分试卷竖起了大拇指，一直夸着她。
温絮淡淡一瞥，早已把这些当成家常便饭。
周围几人开始讨论这次成绩的事情，多半是围绕她怎么考了满分，有人搭话说怪人学物理当然厉害。
温絮习以为常，打算好好听课不理会，而陈青玙则对那几人说，考得满分是因为脑瓜子聪明，笨蛋是写不出试卷的。
周身的议论被他一句话压下，温絮瞄到他试卷上大大的一个个位数分数，心想这人怎么连自己都骂啊。
而陈青玙压根不在意，借着老师背过身子画图的间隙，他在桌子底下偷偷给她塞了一颗糖。
温絮看到亮片纸糖，很好奇他一个男生怎么买这个。
陈青玙什么都没说，只是含着笑，温絮觉得他的这抹笑容比外头的旭阳还要好看。
示意她下课可以吃，温絮却直接拆开放到了嘴里。
陈青玙惊讶她竟然上课做违反校规的事情，但忍不住用口型无声问了句怎么样。
“甜的。”温絮说。
眼前的男子笑得更开心了，他戳了戳她，小声和她说，他还有很多，下次再给她买。
温絮不太爱甜食，但是她想收到他送的糖，所以她点了头。
陈青玙又悄悄竖起了大拇指，温絮无声的笑了。
她知道是个梦，毕竟文科生陈青玙不上物理课。
但这个夜晚她情不自禁深陷于这里。
如果可以，这个梦可以作为她高中最宝贵的记忆。
*
温絮醒来感觉全身轻松，她坐在床头回忆昨晚那个清晰的梦境，她记得陈青玙的笑，似乎还能说出那颗糖有多甜。
此时陈青玙正从外面买早餐回来，听到她起床的声音，一面换鞋一面道：“还有一个小时上课，买了小米粥，起来吃吧。”
温絮穿上鞋子走向玄关，站在短廊的尽头看着他。
“怎么了，有点魂不守舍的？”陈青玙以为是昨天的情绪影响到了今天。
温絮：“果然是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