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南梁来犯
张君武拒绝突厥汗国勒索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帝国全境,但并不是以流言的方式,而是以官府公告之形式向治下的百姓们说明了拒绝的理由,并号召治下百姓为保卫家园而奋斗,此举一出,帝国百姓无不感佩张君武的爱民之心,群情激昂之下,同仇敌忾之心大起,多州百姓自发联名上万民书,以表明愿与帝国共存亡之决心,帝国治下的凝聚力猛增不少。
借助着军心民意高涨的东风,张君武于七月十五日下诏将杨郁、屈突通等叛逆之徒二十余人押附西市明正典刑,又将原本负责复核此案的刑部尚书杨师道外放泾州刺史,着安兴贵接任刑部尚书一职,褚亮晋礼部侍郎,诸般举措在民间并未引起多大的关注,可却令官场起了些涟漪,只是没等事情有所发酵,张君武很快又于七月十八日下诏公告天下,将于八月初一与前隋九江公主大婚,前隋官员们原本不安之心就此稳固了下来,再无人去理会杨郁一案之究竟。
瑞明元年七月十六日,太原李渊派出其次子李世民为主将,率十万大军从晋阳誓师出征,讨伐盘踞于朔州一带的刘武周;七月十七日,已名义上归附皇泰帝的魏公李密率主力大军三十万渡过黄河,赶赴黎阳仓,以抵挡宇文化及所部大军对黎阳仓之进犯,而王世充则调遣大军六万余屯于陆浑县,并亲临前线,摆出了一副即将沿宛洛大道再度进犯南阳之架势,与此同时,已然彻底并入了瓦岗寨的原无上军大将卢明达则率四万大军从陈郡向汝州进逼,对此,南阳都督左威卫将军孟武与汝州都督孙彪自是都不敢轻忽了去——孟武急调南阳、邓州等地之军三万五千余兵力屯于南召,而孙彪则聚集汝州之兵两万,以应对卢明达所部之威胁,孟、孙二将先后向长安发去了告急信。
南阳与汝州不单是关中的屏障,更是帝国接纳各地赶来的流民之窗口,同时也是帝国起家的根基之所在,地扼南北,战略位置极其重要,自是不容有失的,哪怕是在筹备大婚期间,一接到孟、孙两位大将的急报,张君武第一时间便召集了文武官员们对此事加以推演,最终都一致认定王世充与卢明达的联动应该只是佯动而已,或许是李密为东向对抗宇文化及而与王世充有所密约之结果,应是在防帝国趁机发起攻掠罢了。
既已断明王世充与卢明达两路兵马不过只是佯动而已,其兵力并不足以击败孟、孙两部,张君武也就没怎么在意,毕竟关中大军都才刚结束了西、北两线作战,士气虽旺,可军力却是不免有些疲了,加之国库见底,也确实无力再掀起一场大规模作战,遂只着令孟、孙两部谨守不出,另,派出程咬金率两万步军以及五千陇右骑军向武关转进,以为接应之用,如此之安排虽偏保守了些,可也是因着形势所然之故,不得不尔罢了,却不曾想形势之演变完全超出了帝国君臣们的意料之外。
双沟口,位于襄阳城东北方四十里处,顾名思义就是两条河流的交汇口——唐河与白河在此汇合,最终从襄阳城外三里处的张家湾汇入汉江,于帝国来说,此处的战略地位无疑极其重要,帝国目下唯一一支水师——前荆州水师就驻扎在此处,规模虽不大,拢共也就只有大小战船二十余艘,可却筑有南北两处水寨,锁死了汉江通往南阳的水路,乃是目下帝国与南梁的交界处所在。
相较于帝国步、骑军的强大,帝国水师只能用孱弱一词来加以形容,在南梁方面强大的水师压力下,曾一度占据的战略要地襄阳城都不能不拱手让出,转而退到了双沟口,依托新野守军之支持,勉强建立了一道远谈不上坚固的封锁线,帝国水师的战船就只敢在双沟口附近巡逻,却根本不敢前出襄阳,更别说进入汉江流域了的。
“敌袭,敌袭,吹号,快吹号……”
这世上的事儿总是越怕的就越会来,这不,七月二十一日,卯时末牌,天色方才刚亮,而太阳却尚未升起,河面上雾气飘荡不已,一艘帝国水师的轮值中型战船在水面上轻盈地行驶着,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祥和,以致于屹立在船首处的值日哨兵都不免有些陶醉在这等宁静之中,只不过当他眼角的余光偶然扫到下游处突然冒出来的一大片风帆之际,陶醉的享受瞬间就被惊恐所取代,木讷了片刻之后,终于发出了恐慌的嚎叫声。
“呜,呜呜,呜呜……”
骤然大起的凄厉号角声瞬间便将清晨的宁静敲成了碎片,南北两座水寨里的帝国水师将士顿时全都被惊动了,正准备用早膳的帝国水师提督赵戈更是慌乱地一跃而起,大步流星地便冲上了南水寨的塔楼,往下游方向只一看,脸色瞬间便煞白如纸一般,不为别的,只因光是已从雾气里冲出来的南梁水师战船便已有着百余艘之多,更别说后头还有战船源源而来,而反观帝国水师,就那么二十余艘破旧不堪的战船,这仗根本没法打!
“全军撤退!”
战还是撤,这么个问题,只在赵戈的心中盘亘了不到一秒便有了答案——撤,只能撤,然则决断好下,心情却是因此糟到了极点,没旁的,水师在帝国武装系列中,一直处于极其尴尬的位置上,不单将士们的品阶普遍偏低,装备上也一直不曾得到倾斜支持,对此,赵戈心中虽有怨气,可也没辙,谁让水师一向孱弱,除了护送九江公主一事上立了点功之外,就再无所作为,甚至连襄阳这么个要地都保不住,这让赵戈想向张君武要资源都没脸开那么个口,而今面对强敌,又要不战而退,赵戈的心情能好才是怪事了的,问题是不退又能如何呢,他不能也不愿拿手下将士的性命去做这等毫无意义的牺牲,也就只有先行撤退一条路可走了的。
“哈哈……土鸡瓦狗之辈,不堪一击,传令下去,全军追击,直取新野!”
南梁舰队的旗舰上,舰队主帅文士弘屹立在楼船的指挥台处,目睹着帝国水师鼠窜而逃的狼狈状,忍不住便放声大笑了起来,挥手间,豪气十足地便下了衔尾追击之令,甚至不屑去占据帝国水师仓促放弃的南北两处水寨,率大小战船六百四十余艘逆白河而上,浩浩荡荡地直向新野城而去。
“传令下去,各部全速前进,另,着董景明率骑军先行一步,午时前务必赶到新野!”
就在南梁舰队通过了双沟口不久后,南岸大道上,一支大军也匆匆赶到了帝国水师放弃的南水寨处,一面米黄色的大旗下,南梁第一名将、被萧铣封为晋王的董景珍策马立在了水寨门前,先是打量了下空无一人的水寨内部,而后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显然对部众的行军速度有些不太满意了,挥手间便已下了道死命令,旋即便听号角声大作间,原本只是疾步而行的大队兵马纷纷开始了加速,只见一名大将统领着五千骑兵呼啸着冲出本阵,有若卷地狂龙般向前疾驰不已……
“报,禀张将军,南梁大军突然发动,计有水师大小战船六百四十余艘正沿白河而上,另,南梁晋王董景珍也率步骑七万余,正高速向我新野城杀来。”
南梁军如此大规模的行动自然瞒不过新野哨探的侦查,巳时不到,警讯便已传到了新野守将张恒处。
“哦?水师提督赵将军何在?”
自打护送九江公主回到南阳之后,张恒就被晋升为右武卫中郎将,并未随九江公主回长安,而是被派到了新野城,主持帝国南线之防御,手握邓州、新野、唐河三地之兵权,本有兵力万余,只是因着王世充突然屯兵陆浑县之故,手下精锐大多都已被紧急调往南召,目下也就只有新野城的三千步卒,面对着汹汹而来的数万南梁大军,张恒却并未惊慌失措,也没急着部署防御事宜,而是先问起了水师的情况。
“回将军的话,赵提督不战而逃,如今正在沿河向我新野而来。”
听得张恒问起了水师,前来禀事的哨探显然怨气十足,毫不客气地便给赵戈扣上了顶临战脱逃的帽子。
“嗯,去,通告赵提督一声,就说如今敌众我寡,水师不宜硬战,徒留新野无益,即刻撤向南阳!”
张恒跟原荆州水师一帮将领都熟悉得很,对帝国水师目下的状况可谓是了若指掌,又怎会不知帝国水师的撤退完全是出于无奈,正因为此,哪怕如今新野极缺兵力,他也不打算让水师平白牺牲在此处,只略一沉吟,便即下了道将令。
“啊……”
一听张恒居然准许水师撤回南阳,前来禀事的哨探不由地便傻了眼,浑然忘了要领命而行,张着大嘴,满脸诧异之色地看着张恒,显然对此道将令不解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