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贾赦归来_分卷阅读_56
心里有了底的林黛玉,全部心思都放在为爹爹侍疾上,并没有紫鹃在耳边的念叨。如今在林黛玉眼里,什么都没有爹爹的病要紧,一切在她这里都要给她照顾爹爹让步。她虽与贾宝玉青梅竹马地相处了几年,可比起亲爹来,这表哥的分量还是轻得多了。
而林姑父的病居然有救,这消息听在贾宝玉的耳中,不说是晴天霹雳,也可算是噩耗了。他原还盼着能跟林妹妹一块儿回京呢,如今可算是没指望了。听说林姑父不但不会病逝,还要常年缠绵病榻,这得耽误林妹妹到什么时候啊?!
随同贾宝玉下扬州的周瑞夫妇同赖大家的,心里也颇为不是滋味。他们都已经打算好了,一等到林姑老爷不中用了,便借着林姑娘的名义,将林家的家产拢住。林家的这些下人,自然是该撵的撵,该卖的卖,林姑娘在荣国府有的是人伺候,且用不着他们呢。
当然了,这么卖力地位林姑娘打算,他们总也要有点辛苦钱的。林家这样的人家,便是被他们雁过拔了毛,想必林姑娘也看不出来。至于京里面的老太太、太太,她们想必也会睁只眼闭只眼的。左右不是还有大老爷在嘛,大不了都推到他头上便是了。
京里老太太、太太可还都眼巴巴地盼着呢,就指望着林家的这份产业到了手,好能手头宽裕些,为宝二爷攒下份家业,更要为宫里的元大姑娘使使劲儿,好让她能熬出头来,光宗耀祖呢。二房能不能压大房一头,可全指着大姑娘了。
可这怎么好端端的,林姑老爷怎么又不死了呢?!
他这一不用死,林家的财产自然就没了他们插手的份,白跑这一趟不说,更是少不了被主子们迁怒。几个人私底下一商量,便决定且留一段时间看看情况,万一林姑老爷又不行了呢,他们不就派上用场了。
想法虽然是好的,可奈何他们身后还有个贾宝玉。他原在船上的时候,便打算到了扬州见过林姑父就回京的,后来又被林家下人拦着不给见林黛玉,就更不愿意留下了。这脾气一上来,见过林如海的第二天,他便嚷着要回去,只说是想老太太了。
这么一闹,可把周瑞他们愁坏了。
宝二爷若是要回京的话,他们这几个肯定是要跟着的,本就是派来看护宝二爷的嘛。主子都回去了,他们这做下人的自然也就没了留下的理由。再者说,留下来就少不了跟大老爷打交道,没了宝二爷挡在前面,他们还真是……怵啊!
于是,三个人轮番上阵,好说歹说地劝解。只道如今天气严寒,运河上怕是不好行船,请宝二爷好歹等到开春儿了再回。而且,此时离着新年可没几天了,若要回京便得在路上过年,这不像回事,怎么也要等过了年再回啊。最重要的是,才方到了扬州,若是这便要走的,林家那里怕是会有想法,林姑老爷脸上也不好看啊……
这些话按说都没错儿,可贾宝玉是一句也听不进去的。他这人犯起执拗脾气来,少有能劝得住的。说要回京那便是要赶紧回的,一刻也在扬州呆不下去了。
还是周瑞家的心思活络,见他们说话不管用,便把主意打到了袭人身上。在同袭人窃窃私语了几句之后,便将这事交给了她。效果很是显著,那丫头不过是几句话,宝二爷便改了主意,等过了年再回。周瑞家的一面抹了额角的汗,一面心里暗啐:呸,又是个……的货!
林如海虽然在养病,但到底是一家之主,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为了问得女儿在荣府的详细,不但亲审了王嬷嬷,还将雪雁叫到跟前,连哄带吓唬地好一通询问。问罢之后,林如海心中暗悔送女儿上京之余,也恨自己不听人言。难怪人言道,听人劝吃饱饭呢!
当然,他也在接风宴上见了贾宝玉,不由也暗赞一声好相貌。贾宝玉这玉面圆脸的,在这个年纪是最招长辈们喜欢的。然后又将他叫到身边来,细细地询问功课,还因早有耳闻,便也没敢深问。只是结果并不能让他满意,若只是功课不好便罢了,那不情不愿、暗含鄙薄的脸色很是惹人嫌。
只是这一面,林如海便将之前的自己狠狠鄙视了,竟还想过将这么个不知礼数,不求上进的东西配给女儿,他真是缺心眼儿了。好在啊,当年没跟他岳母说准了,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自那以后,林如海同贾宝玉便有些相看两相厌了。
贾宝玉不喜林姑父整日操心仕途经济,还总爱问他那些四书五经的功课,实在无趣得很。亏得林妹妹那样的人品,好在是在他家长大的,不然若是在林姑父身边长大,怕是也要变成个无趣的端庄闺秀了。
眼看着林家没什么事了,把张老御医给林如海留下,顺便留下此行的报酬让老人家自己研究,赦大老爷便带着娃娃们回了趟金陵。好歹都到了老家门口了,总不能过门而不入吧。再一个,如今正当新年,也该带孩子们去祖祠和祖坟拜一拜祖宗。
这么一来便有了个问题,贾宝玉这娃带是不带呢?
从大老爷的内心来讲,是不乐意带着他的。可那到底也是贾家的子孙,若是这趟不带着他,怕是会让有些人挑理。赦大老爷虽然不怕这个,可也不耐烦应付,左右不过是走一趟罢了,便遣人去给贾宝玉传话。等传话儿的人一回来,大老爷便乐了。
得,老爷他不愿意带人家,人家更不乐意跟着他呢!罢、罢、罢,这回是老爷他多此一举了,日后可不能再这么思虑周全,面面俱到了。
也是自那一回起,赦大老爷就权当没有贾宝玉这个人,对他不闻不问起来。
等在老家过罢了年,大老爷又将女儿迎春送回林家,暂且跟林黛玉做个伴儿。他年后便要道宁波船厂去,带着几个小子没什么,带着迎春便有些不方便了。安排好了闺女,赦大老爷的蒸汽机船大业,终于要开始了。
在贾赦忙于改造海船的时候,京城里宁国府也忙得很。
这一日,敬大老爷得到回禀,说是后院关着的秦氏,病了。来回这话的是尤氏,贾敬闻言不由得眉心一跳,问道:“她若病了,只管请大夫诊治便是了,为何到我这里回一声?”他是将秦氏交给这个儿媳妇的,只等着再过阵子,就把她假死送走的。
尤氏的脸色很不好看,攥着帕子的手指紧了紧,垂下脸道:“回老爷,这事儿媳不敢擅专,才来回您请示的。秦氏她……这几日时常恶心作呕,我问了问丫鬟她的、她的月事,也是有两个月没来了。我便想着,她怕是……怕是有了。”而且,有的还是个孽种!
“啪”地一声,贾敬手中的道经拍在桌上,神色间已是十分凝重。他眼神锐利地看向尤氏,说出的声音透着冷意,“可有请人看过,是否已经确定了?”虽然嘴上这样问,但贾敬心里知道,这事只怕是真的了,不然尤氏不会这副模样。
可是,蓉儿早已去了特种兵营,正是训练紧张的时候,轻易不会回家来。便是回来了,也只是陪着他坐着说说话,吃顿饭便赶回营去,根本不在家多停留。再一个,他对那秦氏已是彻底倒了胃口,便是在家也不会对她如何的,怎可能让秦氏有孕?
是以,秦氏怀着的,绝非是蓉儿的孩子,那还能是谁的?!这个答案并不难推测,可却让敬大老爷眼前发黑。
就在这时候,又听见尤氏道:“儿媳也怕是自己看错了,便找了府上的老嬷嬷去瞧了,说是准了的,怕是都有三个月了。那嬷嬷是当过稳婆的,想来并不会看错。如今蓉儿已有几个月不在家了,她这身子怕不是……这事,儿媳也不知该怎么办,只能要跟您回禀了。”
她好半晌没听见敬大老爷说话,不由抬眼看过去,却见她公爹已经缓了脸色,仿佛什么事也没似的。见她看过去,便声音平淡地说道:“秦氏怕是得了怪病,你且好好看顾着她吧。那婆子不过是个愚妇,能看出什么来,送到庄子上去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
尤氏的脸色就是一变,难道老爷这是要让秦氏,把那孽种生下来不成?
贾敬自然将她的变颜变色看在眼里,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道:“她碍不着你的。”
第六十七回 下狠手贾珍受家法 相错远遥遥两相念
即便心中有再多不甘,尤氏也只能憋屈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别人瞧着她是嫁入了世家大族,又有朝廷诰命加身,便想着她该多有福,可其中的苦楚,怕也只有她自己知晓。她本就是个续弦,出身自小门小户,平日也不得丈夫喜爱,更是身无所出,孤身一人在这偌大的宁国府里……
好容易这一二年公爹回来了,倚重她管着家务内宅,让她多少瞧见些扬眉吐气的盼头儿。可今日这一回,却又犹如一盆冰水似的,将她浇了个透心凉。她虽未问明白公爹的意思,但却不由得不往那处想——公爹难不成想要留下那个孽种?
贾敬却已经顾不得尤氏的心思了,默默地阖着眼坐了良久之后,忽然蓦地睁开,起身来到门外,吩咐一声,道:“去,将大爷给我叫来。”他在道观清静惯了,身边不要太多人伺候,只有一个跟随多年的长随李四儿,此时门外守着的便是他。
李四儿已经快五十了,答应起来仍是中气十足,领了命便快步去了。他办事也很利索,不过一炷香的工夫,便将贾珍找来,然后仍旧守在门外,并将贾珍身后的男仆也拦住了。
“老爷这时找我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贾珍见礼之后,便在他老子身边坐了,有些神思不属地问道。如今正是年关,他身上担着族长的责任,一直忙碌得很。他这老子不管事便罢了,这时候还叫他来做什么?
敬大老爷并未答话,只是沉默地盯着儿子看,自然看出他暗藏着的不耐烦。贾敬看着他如今这副德行,不由想到他年幼的时候,明明也可爱得很,不是这么个混账玩意儿啊。
他得这个儿子的时候年纪尚青,想是没能进到教导之责,养不教父之过,这是他的错。后来,他又因事避居道观,让他年轻轻地继承爵位,却无人劝导,这仍旧是他的错。再往后又因犹豫不决,没能及时……唉,都是他的错啊!
贾敬迟迟不语,这让贾珍也觉得不对,不由定下心来去看他老子。这一看便发现不对了,他老子竟然再用一种……那样的眼神看着他,这是怎么回事?
那眼神颇为复杂,贾珍有些词穷,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他可以肯定,他老子从没用这种眼神瞅过他。那里面,包含了失望、愧疚、愤怒和……疼爱?贾珍有些被最后这个词儿吓到了,忙轻轻晃晃脑袋,咳了一声问道:“老爷可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
“珍儿,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有教好你,我对不起你。”敬大老爷终于收回眼神,语气平平地问道:“秦氏那里是怎么回事,你该知道她的身份,为何要做那样的事?不说旁的,你将蓉儿置于何地,那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跟爹说说,你到底为何非要对秦氏出手?”
贾珍没想到他老子忽然问起这个,心里咯噔了一下之后,面上已经带出了心虚,支吾道:“老爷在说什么呢,我能对秦氏做什么,又怎么会对她出手。她、她是我儿媳妇啊……”话说到此处,贾珍便已经说不下去了,只因他老子那目光,刀子一样盯着他。
“秦氏上回犯了错,被我关在天香楼里已一年有余,半步出不得门,轻易不得见外人。蓉儿从那以后就没再踩过秦氏房门,年初更是去了军中,从不曾在府中过夜。如今,有人向我禀报,说是秦氏有了近三个月的身孕,珍儿啊,你告我,那会是谁的,蓉儿的?”
贾敬见他闭了嘴,好歹还知道些羞耻,才一字一句地说道。他起先语气并不太重,可越说心中怒气越巨,说到最后已是怒到了极点,一声含讽带嘲的反问宛如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