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抗四
下午没有王老头的课，从1点到5点，他一直处于一种神情恍惚的状态。
回到办公室，王老头双手抱头靠在舒适的座椅上，嘟起嘴来夹着一只圆珠笔，仰头45度盯着洁白的天花板，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自己的学生时代——漆黄色课桌上的奋斗宣言，老同学之间的熟悉笑脸，缺胳膊少腿的长凳子要三个人挤着一块坐，带格子线的塑料杯里逐渐融化的冰袋，一副副青春的画面开始在他脑子里不停地展现，直到放学铃声响起，惊醒之后猛然看到了镜子里已然憔悴的自己，再也回不到从前。
“咚！”
迅速起身，奔向教室。
当陈毅一脸惊讶地从王老头那里得知自己要重新考一门数学的消息后，其实他是拒绝的，因为陈毅觉得……呀……你不能叫我考我马上考，第一，我饿了，赶着回家吃饭。第二，万一那些数学题比这次的模拟考还难，挖了许多坑，加了不少“特技”，把我累得心力交瘁，然后身体duang~一下子坚持不住了……
直到王老头语重心长并带有几分威胁性的将小妈王玲搬出来的时候，陈毅顿时觉得——把小妈的电话号码告诉王老头，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愚蠢的事情。
重考就设在今晚8点，王老头亲自给王玲打了个电话，说让她不用给陈毅留饭了，他们师生今晚下馆子去。
王玲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一脸震惊，以至于锅汤里炖着的酸菜鱼都忘了放醋，直到陈果好心提醒，她才慌里慌张地挂掉电话准备晚餐。
6点去吃饭，王老头头一次“大出血”，下馆子不看风水，破天荒地带着陈毅去吃了一碗当地最正宗、最豪华的……兰州拉面，加肉，鸡蛋不过油，直接磕在碗里的那种，把两人吃了一脑袋白毛汗，最后陈毅还来了一句：“王老师，卤子有点咸了。”
把王老头给气的：“兰州拉面哪儿来的卤子？”
……
8点之前回到学校，考场就设在多媒体教室。
一只碳素笔，其他啥也不带，陈毅就像个光杆司令似的扛着脑袋抱着肩膀，吊儿郎当地迈进了多媒体教室。
“嘿嘿，陈毅同学，你来了。”
刚一进门，牛强立刻笑脸相迎。
“咳咳。”
与他一起监考的还有靠在窗户边正低头玩手机的冯大科，见到陈毅进来，他立刻将手机揣进了裤兜。
两名监考老师，牛强和冯大科毛遂自荐，自是要拿出十几年的监考经验最大限度地给陈毅造成最恐怖、最紧张的心理压力，赌上榨汁机……额不对，赌上身为监考老师的尊严和识别差生的独特慧眼，扬言一定要陈毅这个江城一中的头号垫底王打回原形！
陈毅并非不知道他们心中揣着的那些小九九，只是懒得说，敷衍似的点了点头，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整个多媒体教室大概可以容纳近百人，但今晚这场考试，却仅有五人在席。
训导主任李冰坐在陈毅前排，只负责发卷子；班主任王老头坐在陈毅后排，不说话算是陪考；重头戏的牛强和冯大科则坐在陈毅两侧，认真监考。
四人很是巧妙地摆出了一个围棋阵，无论陈毅是白子还是黑子，这颗棋总归是要拿掉的。
一名学生考试，四名老师监督，江城一中建校以来从未出现过，百年不遇的阵容，一抗四，大象也受不了啊！
强人锁“男”，“男”上加“男”，满头“大汉”！
8点一到，训导主任李冰准时发卷子。
就一张试卷还用牛皮纸包着，典型的形式主义，懂不懂得节能减排？
试卷一下发，牛强、冯大科以及后排的王老头立刻紧张了起来。
在场的人除了李冰之外，没人能提前知道考题的内容，然而现在，这个疑团即将揭晓。
陈毅接过试卷先写名字，擦了擦鼻子，然后看向了考题的内容。
牛强坐在他旁边扭头一起看，看了老半天也看不出其中的门道，毕竟他是教语文的，专业不对口，一看数学就头大。
另一边的冯大科显然也是个数学棒槌，他是教英语的，除了认识选择题里面的abcd之外，其他一概不知。
唯一能看懂题目的老师就是王老头，当陈毅写完名字开始答题的时候，他的屁股居然莫名地抬了起来，虚蹲似的歪着脑袋伸长了脖子，腿都开始打哆嗦了，直到看到了考题的内容，与生俱来的职业病立马让他在心里跟着演算起来。
牛强和冯大科虽然不会做题，但却会“捣乱”，两人彼此相视了一眼，很是默契地一人盯一张陈毅的侧脸。
那阵势好像是在说——你做你的，我就盯着你，看你虚不虚。
考试最忌讳的就是三心二意，尤其是做题的时候，本来就被那些难题搞得心力憔悴、身心俱疲，旁边还有人死死地盯着你，气人不？
双重压力，脾气不好的人早就炸庙了。
但陈毅最大的好处就是——没心没肺。
不光不在乎身边的两只虎视眈眈的恶狼，甚至把以往的“皮”性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在做完所有的选择题之后，陈毅忽然歪头看向了牛强，笑着问道：“嘿嘿，牛老师，你盯我看了那么久，是因为我美么？”
牛强一愣，脱口而出道：“嗯，美的冒泡。”
王老头：“……”
靠，你小子能不能认真做题？
“咚”地一踹凳子，来自于王老头的警告立刻让陈毅端正了一下态度，继续做题。
150分钟的考试时间，在过目不忘本领绵尽薄力和学霸系统硬抗耐久度的大力帮助下，陈毅也逐渐掌握了举一反三的窍门，其中有近半的题是他独立完成的，虽然一路上磕磕绊绊，但总归完成了本次的重考。
晚上10点半，正式交卷。
交卷之后立马批阅，公证人自然是一直保持中立的训导主任李冰。
摊开试卷，左边放着早就准备好的正确答案，李冰埋头认真批阅，红色笔在试卷上圈圈点点，直到最后算出了分数，刷的一下写在了试卷的正上方。
其他三位老师紧张的要死，陈毅坐在那里口渴的要命，心里还琢磨呢：“今晚的拉面实在是太咸了，回去一定要喝一瓶营养快线。”
王老头疯狂吞咽着口水，关乎整个高三（4）班的荣辱就在李冰接下来的一语之间，6个名额与5个名额之间有着明显的天壤之别，只要陈毅能过关，他就可以彻底地把牛强和冯大科踩在脚底下使劲摩擦。
动了动喉头，王老头终于用从初一开始就变声的低沉语调发出了一道声音：“李……李主任，多少分？”
此话一出，牛强和冯大科也都一脸紧张地竖起了耳朵，认真听着。
李冰闻言一脸微笑，笑容中看不出丝毫紧张与惊讶，只是将试卷往三人面前一摊，洒脱地甩了甩手：“大家自己看吧。”
“咳咳……”
轻微的咳声传来，三人同时向前一步，当红色笔写下的分数映入三双不同的眸子时，高超的“颜艺”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复上演。
“这是……12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