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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泪汪汪 第7节

  她倏地一惊,后背都僵直起来,赵骥为什么会带她过来?
  卧寝屋子宽敞干净,檀色轻幔挂在一边,窗侧的木几上摆有珊瑚盆景,一个小厮端茶进来,施娢还没反应过来,赵骥便从屏风后走出来,让小厮退下去。
  他在外人面前永远是沉着威严的,在她身边还爱笑些。
  赵骥刚刚沐浴完,手里拿着布巾,健壮的肌肉流下晶透的水珠,被浸湿的亵裤薄薄一层,贴着腿部,隐隐露出肌肉的肉|色,再往上看,一团东西大得骇人。
  灯架上的紫檀四角灯明亮,驱去昏暗的夜色,纵使施娢没见过别人的,但也知道他绝不是等闲之辈,她下意识避开眼,又硬生生止住动作,垂眸道:“王爷也不叫妾一声,来王府……坏了规矩怎么办?”
  “本王都不知道有什么规矩,坏便坏了,你好不容易睡下去,叫醒你又得哭起来,”赵骥走到床边,将幔帐挂在一旁,问了一句,“你今天出来时眼睛是红的,是遇到什么事?”
  施娢乌黑长发轻垂圆肩,她曲腿坐在榻上,只犹豫道:“只是干爹问了一些事,没什么。”
  赵骥低头看她问:“真的?他问了什么?”
  “干爹问……”施娢顿了顿,垂眸扭捏小声道,“问妾能在王爷身边待多久,若是呆不长,就寻思私底下帮妾找个好人家,妾说不想嫁。”
  施娢不知道能在赵骥身边呆多久,但时间拖得越长,恐怕对她越不利。
  外头风声沙沙作响,今晚该又是个雨天,她低下眸,纤细手指不安地攥住锦被,像是羞极了,赵骥心软了,这小女人天天想的就是和他在一起。
  她是戏班主专门培养出来的,口中所谓的好人家,想也知道不是有钱就是有势,能做个妾室都算好的,说不准还会有些是打算骗她身子,谈不了嫁字。
  他坐下来,慢慢拉着她的手,让她靠在自己胸口,开口道:“他下次再问你,你便让他直接来问本王。”
  赵骥没给一个明确的回复,施娢也没想要过,只是他身上安全感足,让她鼻尖发酸,道:“妾以后还哪敢找王爷?自己生气又不说原因,只会来折腾妾,那马车硬邦邦,妾又不是铁打的,弄病了王爷不心疼,还有的是人心疼妾。”
  “小白眼狼,本王今日去见刑部侍郎,提审了几个犯人,花了一下午,好不容易见到你高兴些了,你偏偏又要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往本王心尖上撞,”赵骥轻弹她额头,“谁还能比本王疼你?”
  施娢扭过头不说话,赵骥笑道:“说你也不听,跟个祖宗样。别在王府中随意露面,这里边全都是男人,方才管家特意过来问要不要给你找个婢女,本王不想随意招人,给回绝了,以后自己伺候自己。”
  第10章 摔伤了
  朝中要事繁多,赵骥带施娢回王府也不是没有原因,明早会有几个谋客到王府拜见他。
  他说着让施娢自己伺候自己,但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到她半张小脸窝在他怀中熟睡时,又想府中全是男子,如果被别人看到她自己出门做那些粗活,指不定一个个抢着讨美人欢心。
  雨珠从屋檐落下,昨晚刚下过场雨,施娢醒来时,赵骥已经起了,她睡眼朦胧,依稀透过幔帐看到赵骥健壮身形,他打了盆热水回屋。
  施娢微微惊醒过来,看到他走过来,下意识闭上眼,赵骥只是拿张写好的字条放在枕边的包袱上,施娢呼吸一紧,手微微蜷起,又想自己什么都没做,装睡做什么?
  他没察觉她醒了,低头吻了一下她光滑的脸颊,也不叫她,等起身放下屋中的幔帐后,才同外边守着的小厮说声一刻钟叫醒她。
  赵骥声音带着淡淡的威严,他这两天不知道在忙什么事,出门总是很早,施娢猜也猜不透,等到屋内没有人在时,她才慢慢睁开眼,轻揉酸涩的肩膀,打开字条看一眼。
  赵骥的字迹大方豪放,说枕头边的包袱是昨晚去别苑拿的,里边是干净衣服,梳洗的东西都给她放面盆架,嫌水冷的话那就等他回来再弄,无聊可以看看他房中的书。
  她手肘轻轻撑住床,如墨青丝垂在榻上,心想他倒真可以做她半个爹,连她爹都不一定会做这些事。
  昨天哭着说不想回去的是她,现在也不可能无缘无故闹着走,她身子疲倦,却不打算再睡,只撑坐起来,换身衣裳。
  门外小厮算着时间,一刻钟后朝里喊声姑娘起了吗,施娢应声。
  她应完声没多久,一个老管家提着香木食盒过来,规规矩矩道:“覃姑娘好,王爷说您早膳喜清淡,厨房只做了面片汤和一些小菜,如果您不喜欢,直接同我们提就好。”
  施娢坐在紫檀木罗汉床上,手里拿着赵骥放在桌上的奇异怪志,窗外明亮,她心想赵骥这是把她当什么了?难不成还真觉得她娇气到事事挑剔?
  她道了声谢,又多补充一句:“我不挑的。”
  老管家见她还算平易近人,恭敬道:“王爷不常回府,府中的下人和侍卫都不大会伺候人,覃姑娘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老奴会吩咐人置办。”
  他把食盒里的温热饭菜都拿出来,府内现在还没有女主人,能被御亲王亲自带入王府中还亲口吩咐要仔细听她要求的,以后十有八|九也是半个主子。
  施娢犹豫,她轻轻把书抱在胸口,轻声问:“王爷可在府中?”
  “在的,王爷有些事情要谈,或许得午膳之后才能回来,”施娢长得俏丽,但身上没有风尘气,看着像哪家的金贵小姐,赵骥又说过若是她烦了就给她找些乐子,老管家便提了一句,“王爷拒了太后娘娘的赐婚,陛下夹在中间为难,今天中午会来一趟王府,覃姑娘若非必要,不要出门,以免冲撞贵人。”
  施娢微蹙起眉,皇帝素来不喜欢待在宫中,来找赵骥恐怕也不全是因为他拒了赐婚。
  皇帝这趟微服私访也不知道是谁先提的,纵使他是想去探访民间百姓之苦,但即便是她也知道他大部分原因是为了能游玩山水。
  她四叔替皇帝安排外出事宜,施娢倒是想知道他们会谈些什么,但她只要问出来,恐怕下一秒赵骥那里就会知道她提了皇帝,她微顿,低声问一句:“我……我想知道太后娘娘给王爷赐的是哪家小姐?”
  老管家犹豫片刻,道:“是吏部尚书家的二小姐。”
  施娢顿住了,她知道那位二小姐,生得温婉贤淑,女红一流,从前家中还让她们两个多来往,吏部尚书和她四叔私下有联系,按照赵骥对太后和施家的态度,也只会是拒了。
  她没再问什么,只说自己不用人伺候,让老管家退了下去。
  ……
  午间闷热,蝉鸣不止,赵骥留了那几位谋客用午膳,喝了几口酒,他礼贤下士差人把客人送出府,这才打算回去寻自己的小娇娇,看看她今天有没有按时吃饭。
  但一个小厮小跑过来,说宫里那位到了。
  赵骥慢慢顿足,身上玄袍暗纹在太阳下若隐若现,他开口道:“请去书房。”
  御亲王和皇帝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皇帝名赵充,比赵骥小两岁,只不过两兄弟长得并不太像。
  赵骥身体健壮,面容俊朗,有人说他不像先帝,像以前出征过的太|祖|爷,皇帝身上书生气重,却有几分先帝仪态。
  王府书房宽敞,有不少兵法藏书,皇帝在书架面前踱步,见到赵骥要行礼,连忙扶他起来道:“皇兄不必多礼,明面上也就罢了,私下里我们兄弟之间不必如此生疏。”
  赵骥只是拱手沉声道:“礼不可废,君是君,臣是臣,陛下以后遇到其他臣子,也不可废了礼仪。”
  皇帝知道他在说施家,叹口气道:“皇兄和施太师都是朕的左膀右臂,和普通臣子不一样,施太师忠心耿耿,是三朝元老,不会有异心。”
  赵骥没说什么,但皇帝也没有生气,他坐到主位道:“皇兄别站着说话,先坐吧。朕此次前来,皇兄应该也知道。”
  他此次来,还是为了太后赐婚一事。
  “多谢太后娘娘美意,边疆的算命先生替臣算过,这两年后都不得娶妻,否则会有血光之灾。”
  赵骥表情淡淡的,皇帝虽知道他这是借口,但也信这些玄学之术,想了想道:“皇兄都信的人,该是有两把刷子,朕也觉得随缘好。但这些事可以拒了,可这几个月内的朝政得劳烦皇兄和施太师。”
  “臣不辱使命。”
  他虽说着臣,但身上压人的气势却远胜于皇帝,浑然天生,倒更像君主的料。
  “此次过来,还是想交代另一件事,”皇帝性子温和,没放在心上,“朕的爱妃有了身孕,不便舟车劳顿,这次微服私访不能带着,以后也要拜托母后和皇兄多照料。”
  宫婢有孕已经有不少人知道,这是皇帝登基以来的头一胎,皇帝喜到直接把人封了嫔位,小小宫婢飞上枝头变凤凰,不少人艳羡。
  赵骥只是应下,也没说要做什么。
  皇帝对这位兄长十分敬重,可他对施家的一些人也格外相信,皇帝伤身子的事只有施四爷知道,吃的药也是施四爷找来的,这段时日得了威风,心中自然偏向施家。
  他正打算再劝一句赵骥不要对施家抱偏见,外头一个侍卫出声打断他们的话,似乎有事禀报。
  赵骥听出那是自己院子的侍卫,抬头说了声进来,侍卫进屋行礼,又俯耳同赵骥低声禀报。
  皇帝听到什么梯子摔了,随后便见赵骥眉紧紧皱起来,他还以为是有什么要事,贴心道:“朕的话也差不多说完,皇兄如果有事,那便去吧。”
  他约了施家四爷去赏画,也该要走,赵骥起身拱手道:“那臣便不相送。”
  赵骥出了门,暗中吩咐暗卫跟着皇帝的马车,这才急急往自己院子转。
  太后从小溺宠皇帝,赵骥对这个弟弟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可他是皇帝,说出来的话,赵骥也得听令。
  但想做什么,他自己说了算。
  干净青石板地上的雨水已经被晒干,赵骥院子里就没留几个人伺候,施娢爬梯子取书,摔下来扭了脚,正扶着跌乱的书籍坐在地上,有个治跌打扭伤的大夫蹲在地上为她敷药。
  她的脚踝肿了起来,一碰就疼得掉眼泪,大夫连碰都不敢碰,负责守着的小厮也不敢乱扶她。
  赵骥匆匆赶过来,施娢坐在书堆中,见到他眼泪便簌簌而下,泣声喊王爷。
  他沉着脸,还以为她这是伤到哪,蹲下来扶住她的腰,轻摸她的脚踝,发现只是扭得肿了,没伤到骨头,松口气,道:“娇气,除了哭还是哭,又没什么大事。”
  第11章 怀疑
  檀色幔帐轻垂,书桌一角还散着跌落的书籍,小厮大夫都退了下去,赵骥坐在紫檀木圆凳上,让她白净的脚搭在自己腿。
  他拿冰敷她红肿的脚踝,皱眉问:“今天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摔了?”
  施娢坐在软榻上疼得难受,轻轻捏着帕子拭泪,似乎吓得不轻。
  赵骥惯来舍不得她受委屈哭,手上的力气放轻了些,却还是板着脸道:“陛下前来见本王,事情才聊一半便有侍卫来找,本王也立即回来了,怎么还哭个不停?”
  赵骥行军多年,不至于看不出皇帝那点想法,皇帝非勤政之辈,偏待施家正常,赵骥有应对的办法,但她倒总哭得他心烦意乱,别说是猜她心思,真能硬气起来都算是理智尚存。
  施娢只泣道:“妾非故意。”
  她脚踝纤细,一肿起来便十分可怖,赵骥只能压着力气给她敷药,等净手之后,才强行扳正她的脸道:“又没说不许你哭,躲着避着本王,像本王欺负你样,说说怎么摔的?”
  施娢睫毛挂着泪珠,听他这么一说,反而有了些委屈,她轻咬住唇,道:“王爷大半天一直不回来,又让妾无聊看书,可书架上只有一堆兵书,里边还夹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妾哪敢随便看?好不容易瞧到本诗集,偏偏又放在最顶上难拿。”
  她一股脑全说出来,就像是真的没有胆量看那些东西,赵骥笑道:“这是怪到本王头上?本王不会在屋中放机密。”
  施娢拍开他的手,泣道:“早知道王爷有那些奇怪信函,妾才不想翻。”
  “本王又没怪你,那些书信以后翻到了也不要看,免得被吓到,”赵骥笑了笑,捏她的脸颊,“行了,今天中午可曾用膳?”
  外头凉风摩挲树叶,屋内凉爽,他的手接过她手里的帕子,轻轻替她擦拭眼泪。
  施娢犹豫一会儿,轻轻摇头,小声说:“早上吃得多,中午不想吃。”
  “你还真好养活,以后不可像这样,”赵骥道,“往后几天先住王府,有事同老管家说,他姓张,你叫他一声张叔便行。”
  榻上锦被绣素纹,屋内安安静静,施娢也不想闹腾他,她胸口微微起伏,听话似的轻轻点头,顿了会儿,又试探问:“王爷和陛下谈了什么?身上怎么有些酒气?”
  “中午和别人小酌了两杯,”赵骥把她贴在脸颊上的碎发拔到耳后,“宫中有妃子有孕,陛下又要微服出访,托本王多照看些。”
  施娢细指轻攥住被单,宫婢有孕是她四叔的安排,但施家也秘密说过皇帝不可能会有子嗣,那孩子是不是皇帝的不好说,生不生得下来都不一定,她四叔也说过,宫中的第一个皇子只会是她的。
  “那是陛下未出世的孩子,王爷要多注意些,”她垂眸道,“妾运气一直不好,想为王爷生儿育女,也是奢求。”
  “这些事随缘便可,本王眼中你也不过是孩子,”赵骥手收回去,继续按着她的腿,“天天趴在本王怀中哭得泪眼朦胧,只会呜呜叫王爷,现在摔了还要本王伺候你,谁也没你会享福。”
  施娢还想再说些什么,又觉他这些话无法反驳,便红着脸闭了嘴。
  赵骥说:“若是累了,那便歇着,本王今天下午没事,可以陪你。”
  她轻轻嗯了一声,也没问和赐婚有关的问题。
  就算赵骥现在不答应太后的赐婚,保不准皇帝也会心血来潮,京中有头有脸的世家小姐都和她见过面,她不可能以赵骥养的戏子之女身份去见人,到时候就算是没有孩子,大抵也只能寻个由头脱身。
  重重帷幔遮挡住光线,施娢午间哭得厉害,赵骥陪她许久才把她哄睡,他蹲在地上捡起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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