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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趁年华_分卷阅读_390

  姐妹俩交换了一个眼色,颜希真道:“实是男多女少。”
  下面的话不用多说,颜神佑也明白这问题有点严重了。原本颜家堡的男女比例是比较协调的,因为都是部曲,携家带口,比例自然正常。一打仗,就要撤退。老弱妇孺先撤,精壮留下。这壮年男子便多了。纵还有些农夫在周围,这性别比例一时半会儿也调不过来了。
  若是个男子坐镇倒也罢了,偏偏颜氏姐妹都是女子,且带侍婢。
  叶琛道:“情势吃紧,且还不显,略一和缓,又或长久对峙,便当深思熟虑了。”
  颜神佑脑筋转得飞快,将对付蒋刺史之事说了,问道:“我意迁往扬州城,又担心彼处不合适住,不知先生有何以教我?”
  叶琛便问颜神佑有何顾虑。
  颜神佑道:“坞堡虽狭窄,却是自家地方,我是信得过的,扬州城自是宏伟,却不知彼处之人……可信否?”
  叶琛道:“若不可信,小娘子便要拱手相让了么?”
  颜神佑愕然,旋即失笑:“先生说的是!明日我先往吴郡,阿姊守城,先生可愿与我同往?”
  叶琛道:“收伏韩斗?”
  颜神佑道:“他已别无选择了。”
  “吴郡与谁?”
  颜神佑道:“我原想自昂州调派人手过来,昔年昂州亲民官,也当是有些经验了,正可升上一升。此事还须报与家父,择称职之人,再请旨。”
  叶琛见她说话滴水不漏,心道,这般仔细,行事当有分寸才是,或许是使君多虑了。也赞成她的意见。
  颜神佑也有点无奈的,照她的想法,这样的乱世,正是重建规则的大好机会。譬如她想要做的提高女权,又比如同样是她想做的破除门阀垄断。若说门阀把天下的好事都承包了,也没有那么绝对,只是留给寒门士子的生存空间真的是太小了。颜神佑想要趁机再给它松松土,给寒门士子一点机会。
  当然,寒门出身,未必样样齐全,相反,如陆桥之辈,反有一股戾气。门阀之中,如柴丞相等老狐狸,节操也不怎么高。她就是想中和一下。
  只是眼下的扬州,再考试做官,来一个层层考核上来,眼下是不能够了。事到如今,她也只得“任人唯亲”。有些事情,只有自己亲身经历了,才能明白这其中的不得已。
  比如说,信任问题。又比如说,安抚亲信、亲戚的问题。昂州地盘扩大了,也是时候分一次红利了。
  颜神佑想,吴郡守或可与姜云。扬州这里,若颜希真愿意,可主政。只是颜希真孩子还小,怕是想回昂州的。只恨徐昭还是有些“肖舅”,肖的还是中二期的颜肃之,太平日子,让他做郡守自然无防。眼下的扬州,却不适合他了。还不如请颜渊之前来,主扬州之庶务。
  颜神佑早就想把地图拆了再拼了,她计划中的扬州,比现在的地方略小,偏东,划六郡之地而治。
  又有蒋家,颜神佑的姨表兄蒋歆,倒可先顶着姜云的空缺了。
  颜神佑思量妥当,却寄书与颜肃之,自己却与叶琛一道,往吴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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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郡那里,韩斗已经等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起风时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憋屈!庶务看起来一点意思也没有,一点也不出风头,跟军事一比,一点也不够看。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些鸡毛蒜皮、租赋征发,将韩斗捆得死死的呢?原也有个“军师”的,竟被累得一病不起,现在只是用药材吊命而已——已帮不上忙了。
  他又搞死了扬州袁家。颜肃之撕了越家一户口本,那是因为越家惹到他了,撕了河间王的户口本,是河间王算计得他爹死都死不安生。韩斗这里不一样,袁氏没招他没惹他的,招惹他的是蒋刺史好吗?
  就这样,他把袁氏搞死了,怎能令人不介怀?
  世人尚门阀,袁氏虽灭,也将韩斗的名声给毁了。韩斗之于吴郡,恰似阮梅之于天下。
  他把不住了!若非他治军还有些能耐,早被人弄死了。是以蒋峦一劝,他推辞两下,便同意与颜神佑合作了。山穷水尽之人,什么听妇人摆布之语,都是扯淡了。且熬过眼下再说。
  闻说颜神佑亲至,韩斗亲自出迎,远远便拜——颜神佑是卫将军,比他级别要高。
  颜神佑等下马,命杜黎扶起他,韩斗垂泪道:“于今丝萝得托乔木!”
  颜神佑对他道:“造化弄人。”
  韩斗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疑惑,颜神佑这长相,真是……太不像个女壮士了!颜神佑却不管他在想什么,先问吴郡情况。
  吴郡不说乱七八糟,也是点像泥潭,主要是……韩斗这个临时政府没有公信力。
  颜神佑即命玄衣驻扎城外,自携随从、两百护卫入内。命人宣谕全郡,以奉圣谕,安抚全境,复邀三老等,设宴款待。又点府库,见里面存物居然还算丰富,想是韩斗抄了不少人的家,这些人,估计也不知道在哪里了。颜神佑便慷他人之慨,以卫将军令,与女子百户牛酒。
  暂时稳定了局势,却请叶琛与杜黎、丁琳等一道,将吴郡诸般档案,都洗劫了。
  安抚之事,非一朝一夕之功,颜神佑在此盘桓数日,档案方勉强点完。吴郡之民,先前听说了她的战绩,也见了阮梅被四下展览的头盔,虽对她的性别有点疑惑,却也接受了她的到来。再见她行事颇有法度,又不扰民,士绅之流对比韩斗,对她反而能接受了。
  她与众人议事之时,众人便不如对韩斗那般磨洋工了。颜神佑久掌庶务,熟悉程度上也不是韩斗能比拟的。是以与诸人合作愉快,且曰:“新郡守将至,诸位稍安勿躁,必如君等所愿。”
  又想探韩斗军之虚实,欲夜间往城头一观。杜黎慌忙拦住了:“此处风俗不同家里,小娘子岂可夜间出游?”
  颜神佑道:“我要用韩斗,自然要看一看他的军士如何。他能撑到现在还没有被吞了,想是御下有方的。我须心里有数,方知如何用他。”
  杜黎慌忙召人护卫,颜神佑一行出门时,也惊动了韩斗。闻说她要登城,韩斗有些犹豫:“这个时候?”
  颜神佑道:“这个时候,要说午夜最好,最松懈的时候,越能看出东西来。”
  韩斗默默引她往城头上去,一路上发现,城内治安居然还算不错。到了城头,却有些不大好。颜神佑见士卒换岗倒也有章法,只是有些士卒似是眼盲,不由问道:“他们的眼睛?”
  韩斗道:“是有些人,晚上便看不清了。小娘子可知,不是名将,不敢夜战?”
  颜神佑奇道:“是这样么?”
  这个杜黎也知道,向颜神佑解释了一回。夜间作战的难度比白天大是肯定的,哪怕是搞突袭的一方,找不找得到路是一回事,找到了,赶到了,能不能保证没人掉队又是另一回事。还有就是,士卒会有夜盲症。
  韩斗道:“我这里还算好的啦,他们有些地方,天一黑,就是真瞎子了。”
  颜神佑知夜盲症是缺了维生素A,但是韩斗应该待他的兵精细些,怎么也舍不得点下水一类的呢?鱼肝油好像也没有,但是……可补充的东西也不少啊,怎么就这样了呢?
  她却不知,行伍间固有同袍之,也有老兵欺负新兵一类。纵有些荤腥肉食,菜鸟也抢不过老鸟,总之,一支部队,总有一部分人是夜盲的。
  颜神佑便留上了心,自言自语道:“不知阮贼那里,又是如何了?”
  韩斗苦笑道:“都差不多。”
  颜神佑点点头:“知道了。”不好意思啊,她的兵没有夜盲的啊!养得好嘛!就算以前有,现在也没有了啊!偷一偷营,她一点压力也没有啊!只是这渡河……须得想上一想。
  颜神佑有了意外的收获,杜黎劝她回去时,她便走得痛快。一觉睡到天亮,起来锻炼身体。正打着拳,阿琴来报:“那个蒋使君路过吴郡,去面圣啦。”
  颜神佑笑道:“咱们再等一等,等到圣谕来了,我便去扬州城!”蒋刺史往湓郡,是再也回不来了的。运气好些,给一虚衔,运气不好,就削成白板。最后还是要发到昂州城,交给蒋廷尉去管束。到时候,只怕这位寄人篱下的使君,要气破肚肠了。
  自此,颜神佑在吴郡住得便十分轻松,哪怕寒冬腊月,也不能阻挡她春天般明媚的心情。不止过问民政,还看了韩斗军操练。她这一来,极大地威慑了原本支援的人,一想蒋刺史一去无音信,其余两郡瞬间识时务了起来。颜神佑只作不知他们心中所想,派人行文与他们,道是新刺史将至。
  直住到年前颜渊之与姜云过来上任,本地士绅方知她所言不虚。名门姜氏之子,比韩斗真是靠谱得多啦。姜云再说要选拔胥吏、僚属之时,响应号召的人便多了起来。
  颜神佑与他办了交割,奇异地发现:“怎地经这般大乱,本地人口竟不见少?”
  姜云闷闷地道:“隐户。”
  颜神佑秒懂。
  姜云道:“你要去扬州,万事小心。”
  颜神佑道:“放心。”
  颜渊之默默地等她们表兄妹说完话,才说:“还有我呢。”说完,觉得自己真是没有存在感。
  反是他的儿子颜希礼,开心地蹦跶着过来了:“阿姊,阿婆许我过来啦!以后我就跟着你啦!”
  颜神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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