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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趁年华_分卷阅读_263

  硬尊太后、齐王丧命、赐婚,三条加在一起,真是寒了满朝文武的心,这其中,齐王之死反而是最次要的了。最要命的,还是“赐婚”。这种无视大臣权益的做法,怎么能够让人心甘情愿地为他着想?
  一群不乐意的人,凑在一起出主意,也只不过是因为金井栏这个小吏起事,同样冒犯到了他们而已。眼下大家是为自保,可不是为了保虞喆。如果有一个人比虞喆更适合做皇帝,相信在座的这些人,没一个会站出来死保虞喆的。
  这个时候,还是需要一个朝廷来撑场面的,郁陶也只好发言道:“既要保密,调兵之事便须慎重了。”
  于是又开始议平叛之事。郁陶认为,赵忠倒是合适了,但是赵忠的职位比较高,一旦缺席了新年庆典,必然为众人觉察。
  唐仪道:“怕什么,就说他病得起不来了,悄悄离京。”密调部队就是了。
  虞喆同意了这么个办法。
  柴丞相道:“粮草从哪里拨呢?今年的都已入库了呀,粮草军械一动,京城谁还不知?”又议何处之兵马粮草适宜调动。
  郁陶心说,你们真是坏透了,就这么见不得赵忠好么?有现成的粮草不给他使,有现在的兵马不给他带。领着并不熟悉的兵马,粮草还要隔一阵发一点,冰天雪地北上?你们跟他有仇是吧?
  论起仇来,大概都没有尤老先生的大,之所以要搞赵忠,乃是因为他摆明车马是先帝的人,对虞喆也是沿袭了以往的忠诚。一群看虞喆不顺眼的货,自然不能让这么个虽然人品不太好,但是能打仗会领兵的人过得舒坦了。没了赵忠,虞喆还有什么人能够领兵保他?
  郁陶自己都不敢保证会尽忠到最后一刻。
  这真是应了颜神佑当年说的,要先翦其羽翼了。
  直议到漏下三刻,诸事议定,颜肃之也没混上宫里的饭。见旁人再没其他说的了,颜肃之便以“昂州兵少,如今又有攘动,久不回城,恐怕出事”为由,申请正旦一过就回。且又提出了比较信得过的亲朋友的名单,用来填充昂州的公务员序列。
  虞喆也担心不止冀州一地出事。尤其昂州是新设的地方,增添了十数万户的山民,这种新附之地,最不安全。颜肃之提出回去,稳定一下局势,也是好的。当即便答应了。
  于是调兵的调兵、拟旨的拟旨、回家的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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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宫里议事的时候,已经作出十分紧急的样子,出得宫来都还要装成没什么大事。对好的口风,却是正旦如何庆贺,以及祭太庙的时候如何捎上齐王,是祭完太庙之后顺捎呢,还是第二天再去。
  官方的说法就是这样了,然而回到家里,与会者无不是另一番说辞。短时间内京城无事,也就不用慌忙离京了,京城还是很安全的。既然如此,就不用“假装正常过年”了,大家就是真的正常过一个新年好了。
  该走亲访友的继续走亲访友,该听歌看舞的还是听歌看舞,反正,金井栏一介小吏,此事未必会成。等金井栏被按下了,估计过不久,才是五王起兵。那个时候,估计很有一些人准备开城门迎接。
  颜肃之回到家里,妻女都没睡下,还等着他回来呢。
  姜氏看他脱了外氅,问道:“宫里用过什么饭了?只怕也吃不好罢?”
  颜肃之道:“哪有什么饮食?怕是忙得忘了呢。”
  姜氏命摆饭,上菜的功夫,颜肃之简明扼要地说了过完年就回去的事情。颜神佑一听又是赵忠领兵,心说,这谁呀,这么跟他过意不去!赵忠已经是骠骑大将军了,立了功,再无可封,败绩了,就是人生败笔。好有六十岁了,退休的年纪,还让人家大冬天的往外跑。反正这个气候,要不是为了自己爹妈,搁颜神佑这儿,她都不乐意领兵出去。
  姜氏道:“我已经着手收拾回去的事了,八郎的烧也退了,再休养几日正好动身。南边暖和,对孩子也好。”
  颜神佑道:“这两天还是要催一催唐伯父那里的。”
  颜肃之道:“我再去他家一趟好了。”
  饭菜来了,都是颜肃之喜欢吃的,还有一盅热乎乎的好汤。颜肃之吃饱喝足,拍拍手:“大厦将倾,独木也难支,我不去推它,却也不想为扶它折断了自己的腰。都去休息罢。”
  此言一出,连姜氏都没有反对了。水货们办事,恶心到她了,换个皇帝也好,难道还有别家外戚会比水货更讨厌吗?
  次日一早起来,大家就发现,京城还是那个京城,没一点慌乱的迹象。谁都不认为金井栏会成功,也都不认为虞喆会是最后的赢家。齐王二字一出,揭了多少人心底的伤疤,五王哪怕本来想袖手旁观的,此时也必须表个态,又或者,被刺激得提前动了手。
  颜肃之次日便携全家往唐家去,席间便敲定了让招娣携弟妹们同往的事情。唐仪十分放心将子女交与颜肃之,蔡氏却十分舍不得儿女,拉着姜氏的手,再三的拜托。唐仪难得没有不耐烦,只跟颜肃之一处喝酒。喝了一阵儿,又问:“有办法将我阿娘也弄走么?”
  颜肃之道:“除非你敢下手将她打晕了带走,否则,难!”
  唐仪道:“罢罢罢,事有不谐,我护她逃走便是了。”
  颜肃之道:“那几个也是你舅舅。”
  唐仪摇头道:“他们不顶用的,谋篡登临的,心思就跟正常人不一样了。”
  两人碰了一杯,竟觉得口中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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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王果然借题发挥,除了新年贺表,还快马递了奏疏来。明着是关心平叛的事情,实际上句句是质问虞喆:齐王到底是怎么死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是不是并没有死,被你逼反了的?
  汝南王的措词更是尖锐,直问虞喆是不是“以君谋臣”?这话说得十分难听,虞喆的脸又黑了一层。
  他的脸再黑,其他人的年过得却挺好。大概是不想再陪个毛孩子玩家家酒了,该干嘛大家干嘛去了。反正是你皇帝自己说的,要一切照旧,不要惊慌。大家只当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呗。尤其是女人们,本来还要担心,这过年要拜皇太后,多闹心呀。现在水太后也“休养”去了,大家都找枪手代写一篇作文问候一下,就算完事儿,跑去跟米皇后闲话家常去了。
  颜神佑这里,无官无职,姜氏去见米皇后,她就带着两个弟弟在家里玩耍。等姜氏回来了,一家人再往邰阳公府里到楚氏跟前过年。
  楚氏已知颜肃之要回昂州,却又故意不问颜肃之计划,只与姜氏说些育儿经。八郎病才好,姜氏听楚氏这么个有经验的人说话,自然是分外用心。柴氏、郁氏、颜神佑等又跟着一旁听,间或有插个言。颜孝之便与颜肃之说些朝廷里的事情,说赵忠已经开拔,但是粮草似乎有些接济不上之类。
  一时之间,男的说国事,女的说家事,颜家居然有点像个正常的家庭了。
  年初二,走亲访友,先到姜家。今年姜家弟兄仨都在家,姜戎、姜师是自己有女婿,姜伍是因为儿子的事情。本事就是作好的提前投资,给姜云娶了阿婉。现在金井栏造反,五王表章又到,颇有些要兴师问罪的味道,让姜伍有些庆幸,这一注下得早,面上好看多了。
  席间,同是回娘家的大姜氏有些不舍,对姜氏道:“京城金城汤池,比外州安全得多,何必这么急着回去?担心昂州有事,你与孩子们才更该留在京里。”
  姜氏道:“昂州新城结实呢。”
  大姜氏还是不信,埋怨道:“你也太贤良了!”
  颜神佑笑道:“那城是我看着建起来的,真的很好。”
  大姜氏道:“昂州能有多少人?又能拉出多少兵?我看不大……”
  一语未毕,外面又攘动起来。蒋氏问道:“怎么回事?”
  一个穿着一身新、头上也扎着红绳儿的侍女出去看了一回,回来脸上便带了一点惊惶,进来跪下道:“外面传说,又有人造反了。”
  “什么?”连颜神佑都惊讶了,在她的预估里,真要走到这一步,还得等赵忠打完了这一仗。哪怕赵忠有本事,天时地利都不占着,人和也谈不上,这一仗也要拖一阵儿——来回至少得有三、四个月。到时候为了支付这一笔军队开动的费用,国库必然空虚,大军所过之处生活也要艰难些。
  那时候过不下去的人才会更多,乱子才会起来。
  没道理现在就起来了呀。
  侍女道:“今天大家都走亲戚,路上人多,打城外进来报信的就引人注意,前后三拨,同时赶到的。想不知道都不行。丞相家、太尉家、大将军家、尚书令家等几处都是宾客盈门的时候将人叫去宫里,如今京城已经传开了。”
  女眷们面面相觑,都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颜神佑也奇怪,心道,难道这里还有个什么太平道不成?约好了过年起事?不然怎么会这么齐整呢?
  正疑惑间,又有宫使来传姜戎入宫议事,见颜肃之也在,将他也捎带上了:“圣上也宣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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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肃之与姜戎一齐入宫,才知道这回事儿不小。朝廷秘密调兵,冀州固然不知,旁的地方也不知道,见冀州做得红红火火的,便有人想浑水摸鱼。都依葫芦画瓢,金井栏说是奉齐王讨公道,其余三个一个便说要依附金井栏,一同襄助齐王。
  又一处却是做了个祥瑞,在鱼肚子里埋了块丹砂书就的帛书,自立为王了。
  最后一处最搞笑,假托的是前朝的名义。且不说前朝还有没有流落在外的宗室,便是有,前朝末帝之时,可比虞喆还要荒唐。这样都有人跟着一起造反,可见眼下的日子确实是有些过不下去了。
  虞喆气急败坏:“这都是怎么了?!”
  郁陶劝他道:“陛下且息怒,商议正事要紧,三路急使入京,怕是瞒不住了。便放开手脚,增兵吧。”
  这三处与冀州离得很近,便急命赵忠灭了金井栏之后,顺手再收拾这三个毛贼。后续的兵马与粮草,也不再遮遮掩掩的,粮草从京城附近的敖仓里拨出,又抽调了京畿附近五万人增援。
  颜肃之趁机道:“臣越发不放心昂州了,收拾收拾便回。”
  柴丞相硬着头皮道:“昂州可不能也出事了,冀州之事,调这些个兵马粮草,昂州再要用,可就挤不出多少来了。”
  虞喆听懂了暗示,问道:“去岁租赋不是才入库么?”
  柴丞相道:“五王久有不臣之心,彼处报灾多年,不但不缴税,反要朝廷赈济,已经去了一大笔收入了。余下的,还有三分之一要修陵呢。如今大军开拨,路途又远,哪怕跑到冀州,金逆束手,即刻返回,一来一往也要近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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