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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三 偶遇

  白衣人并未理会,而是径直往外走,柴宗训赶紧追了上去。
  察觉到柴宗训在追,白衣人加快脚步拐进一条小巷。
  柴宗训刚要拐进小巷,迎面一把白晃晃的剑刺来,他赶紧躲到一边。白衣人手腕一抖,剑刃抵在柴宗训脖子上,将他逼得靠墙。
  电石火花的一瞬间,董遵诲刚要出手,柴宗训大喝:“老董不要…”
  董遵诲急忙收手,白衣人也将宝剑收回,开口到:“你胆大包天,竟敢在此时出现安州街头。”
  柴宗训不纠结自身身份问题,脑海里只是不停回想着:小妹妹,你看我手心里有光;你救了我一命,今日我救你一命,咱们算是扯平。
  “你是燕燕,我知道你是燕燕,上次汴梁相会,你自称韩德让,我一时没能认出,但后来我全想起来了。”柴宗训激动的抓住白衣人的手:“你就是燕燕。”
  当年刚刚重生回来,为避免陈桥兵变,不得不远走边关。风飘絮的孩童,救了个小女孩。后来潘仁美苦苦相逼,好在小女孩的让哥哥及时出手救了柴宗训。那个让哥哥,应该就是韩德让吧。
  后来丰乐楼中毒,长大了的燕燕不惜以身相许,替柴宗训解毒。只因他始终认为重生回来是带着任务的,所以非常压抑个人情感,和燕燕的事,他从未提起过。
  白衣人解下头巾,露出一头秀发。侧头一甩,简直美到骨子里。但她开口却非常不客气:“我是燕燕又如何?我是辽人,你是中原皇帝,我们是敌人。今日只当是故人重逢,下次见你,我必杀之。”
  柴宗训赶紧拉住她的胳膊:“燕燕,我要带你回中原,这样我们就不是敌人啦。”
  “我凭什么跟你回去?”燕燕一挥手挣脱柴宗训:“当日汴梁我便与你说清楚,你我两清。今日偶然遇见,我只当没看到,你若再纠缠,我就要叫人啦。”
  柴宗训本就不擅哄女人,只呆立当场,燕燕倒也没真叫人,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方才看她举手投足,颇具魅惑,是了,柴宗训的皇子都那么大了,燕燕应该也嫁人了吧。
  半晌,柴宗训才又呆呆的开口问到:“燕燕,你是韩德让的妹妹吗?”
  燕燕冷冷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柴宗训说到:“倘是的话,你们就是汉人,该回到中原。我知道韩德让深具才干,他在辽国的高官厚禄,我一样可以给他。而且中原国力远胜于辽,韩德让回到中原才能更好的发挥他的才干。”
  燕燕微微皱眉:“你微服冒险至安州,莫不是为了说服韩德让投降吧?”
  柴宗训摇摇头:“我虽想感谢韩德让当年救命之恩,但与他素无交集,且他现时必恨我入骨,怎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劝降他?”
  “莫说韩德让,现在哪个辽人不恨你入骨?”
  刨人祖坟被人恨,也是应当的。但柴宗训还是有些不服气:“可你们韩家是汉人,你们的根在炎夏。”
  燕燕冷笑一声:“当年韩氏先祖被掳到辽境内,可有中原兵力前来搭救?蒙大辽历代皇帝厚恩,韩家才有今时今日之地位,这个时候就想起我们的根在炎夏啦?”
  这个柴宗训无法辩驳,他只再次抓住燕燕衣袖,开口到:“不管怎么样,燕燕,这一次我好不容易遇见你,绝不会轻易放你走的。”
  哪知燕燕忽地抬头:“让哥哥,你来啦。”
  这种把戏是柴宗训玩剩下的,他根本就未回头,也没有松手。
  哪知真有一群人冲了过来,为首的正是韩德让。
  燕燕眨眨眼睛:“让哥哥,这个人不让我走。”
  韩德让战场拼杀智计百出且毫不手软,却也不失为谦谦君子,上前执礼到:“这位兄台,不知舍妹如何得罪你?在下先给兄台赔个不是了。”
  此情此景,柴宗训不得不松手,燕燕也顺势躲在韩德让身后。最为紧张的却是董遵诲,他已做好准备,倘韩德让察觉端倪,他便先将燕燕挟持。
  柴宗训短暂的愣神之后,回了一礼:“令妹想来是与在下开个玩笑,既然兄台赔罪,那就此算了吧。”
  韩德让仔细看了柴宗训一眼:“兄台看起来颇为面善,且口音也并非本地,未知兄台来自哪里?”
  柴宗训说到:“我本为中原客商,常年往返于辽东和中原,只因目下战乱,道路不通,倒滞留在了此地。”
  韩德让回忆半天,始终想不起在哪见过,只得说到:“兄台既寓居于此,在下也是逢公干才至安州,想来与兄台也算有缘。所谓相请不如偶遇,兄台若是无事,可否随在下回府喝上一杯,在下倒有些中原掌故要请教。”
  柴宗训执礼到:“承蒙兄台厚谊,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还不知兄台如何称呼?”韩德让问到。
  既是做生意,柴宗训顺口到:“在下沈万三。”
  一旁的燕燕瞪大眼睛,仿佛在说柴宗训撒谎就跟喝水一样。
  “沈兄,”韩德让并未察觉异样,拱手到:“在下韩德让。”
  这个时候柴宗训不得不装出惊讶的样子:“原来是韩枢密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敢得罪令妹,还请大人见谅。”
  燕燕再次瞪大眼睛,惊叹于柴宗训演技的同时,仿佛在说他真的有眼不识泰山。
  韩德让问到:“你竟识得我?”
  柴宗训说到:“韩大人辅佐辽国皇帝推行汉化,才使得小人等能与辽人财货往来,即便现在中原与辽国大战,却仍不绝商路,善待我等商旅,中原客商无不感念韩大人厚恩。不期小人竟能与大人遇上,还不知天高地厚的称兄道弟,还请大人海涵。”
  韩德让淡淡到:“我本为辽官,并不管汉民,你我只作君子之交便好。”
  辽东各地原属汉地,自是与中原一样,有城郭,民居亦是规整的房子。
  柴宗训随着韩德让一起来到一处僻静小院,宾主落座之后,自有下人奉上香茗。
  此时恰好韩德让有一封公文回复,便命燕燕暂为招待,他先去处理公务。
  韩德让刚走,燕燕冷声到:“信不信我现在一声令下,中原便会大乱,幽云十六州也会重回大辽之手?”
  “信,”柴宗训淡淡到:“但我知道你不会。”
  “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可知你的大军刚刚毁了我大辽宗庙社稷?”
  “我已经说过了,你是汉人,你的根在中原。”
  “我是辽人。”燕燕冷喝到:“如今中原有了火炮火铳,国力远胜于辽,大辽根本无力南顾,你为何还要挑起战端,以至于令大辽生灵涂炭?”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论起国事,柴宗训又是那个心系天下的皇帝:“大辽现时的确没有能力南顾,但纵观中原与北方游牧民族历史,却是一部数千年的战争史。”
  “我中原向来爱好和平,但北方游牧民族但凡有些能力,便觊觎我中原。目下是中原国力占优,所以辽人无法南顾,但有一天中原再次落后了呢?”
  燕燕说到:“照你的意思,此次征伐,你要灭了大辽?”
  柴宗训淡淡到:“我没有灭亡辽国的意思,只是要让北方永远也没有能力侵犯我中原。”
  “这意思不还是一样么?除非灭了辽国,不然毁宗庙之仇,大辽一定会报的。”
  “其实按我的意思,中原与大辽合并一国,汉人与辽人相亲相爱,便如汉人与中原苗人相亲相爱那般,大家都是一家人该多好。”
  “你果是要灭辽,”燕燕不自觉提高音量:“我即刻便叫人将你抓起来。”
  恰巧韩德让进来听到,顺口问了一句:“要抓谁?”
  燕燕一指柴宗训,心念急转千回才开口到:“就是他,这个人讨厌死了。”
  韩德让笑到:“方才不是说开了么?燕燕,你长途跋涉至此,想必累了吧,要不先去休息一会?”
  燕燕回身坐了下来:“我不,我要听听你和这个人谈什么。”
  韩德让执礼到:“沈兄,舍妹自小被惯坏了,还请沈兄不要介意。”
  柴宗训忙到:“大人说哪里话,未知大人有何关于中原的事情请教?”
  韩德让倒也不客气,直接问到:“未知沈兄对中原火炮火铳,了解多少?”
  柴宗训直摇头:“恐怕要令大人失望,当初火炮方出来之时,便有大食客商看上,重金命小人居中联络,只求能得一炮。可惜小人没这个福分,于工部上上下下打点不少,却连炮管也没摸一下。”
  “至于火铳,此次大战小人方知晓有此物,更是无从了解。”
  韩德让又说到:“那中原蒸气纺纱机呢,这个沈兄了解多少?”
  “这个小人倒是颇熟稔,”柴宗训说到:“先前在中原时,小人还贩过不少哩。只是工部有命,此物不得出境,倘卖给外国,可是杀头的大罪呢。”
  韩德让说到:“未知沈兄可否帮在下一个忙,将中原蒸气机引进大辽?只要能达成目的,钱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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