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刚刚敢上前让那威胁更为逼近自己，并不是慕梓灵不怕死，而是她在赌。
  她在赌这个小丫鬟没那胆子，但心中赌的同时，慕梓灵更相信，身为哥哥的慕梓夜不会放一个对她有一丝一毫危险的人物在身边。
  而事实证明，她赌对了，更没有信错人！
  慕梓灵看了一眼被扔得远远的剑，轻眨了一下眼，似乎很不解：“把剑扔了干嘛？这么好的机会，难道你不想杀我了？”
  “杀你？”小寒重复一句，然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语气满是自嘲：“小主子，你可知道，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有资格杀你，我也没那资格，你知道为什么吗？”
  慕梓灵微微蹙眉，静默不语。
  直觉告诉她，小寒不单纯是慕梓夜派来她身边的伺候丫鬟兼卧底，她的背后似乎还隐藏着什么。
  见慕梓灵没吭声，小寒继续苦笑道：“你可知道，有一种人从一生下来就不能为自己而活，自懂事起，她就有了一个不可弃之的责任和使命！”
  “而我这种人……这一生的责任就是陪伴在你身边守护你，守护你，于我来说早就形成了一种本能，本能不灭，我心难移，所以我又怎敢擅自摧毁这样的本能，去伤你一分一毫？”
  一心一意守护一个人，这跟死士有何区别？
  眼前这人虽不比死士，但往往这样活生生的一个人被灌输了这样一条永相随的思想，背后所要承受的精神折磨更为极端。
  虽是如此，但慕梓灵可不会因此对小寒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要知道，她可不是什么圣母，以往有的那么一小丢丢的仁慈早就被自己悲催的命运消磨光了。
  就算现在她心中还仅存了一点善良，此刻也不会大方的给一个前一秒还对她拔剑相向的人。
  慕梓灵似是将小寒的话听了，却没认真听进去。
  只见她双手环胸，嘴角含着一抹讥诮：“你跟在我身边的时候，自问我待你不薄，上次我就和你说过不再是你的主子，所以你现在的话是真是假，亦或是冠冕堂皇，如今于我来说一点也无所谓了。”
  “还有……”慕梓灵顿了顿，又冷冷道：“纵使你的责任和使命，是守护我又如何？那是你的事！我慕梓灵还不至于懦弱到要一个对我心怀恨意的人保护，你说是吗？”
  小寒盯着慕梓灵，眼底闪着晦暗不明的光，似乎想解释什么，她张了张嘴，却迟迟没有出声。
  见她那般沉吟不决，慕梓灵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小寒是叶子沐的人，却之所以有这种强烈的保护她的思想，是不是因为叶子沐命令的，现在都不重要了。
  这不仅是因为叶子沐走了，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再出现，也因为由始至终，她慕梓灵根本就不需要这人来守护。
  懒得再多话，慕梓灵迈步越过小寒，继续赶往峰顶。
  欲离开时，似是想到什么，慕梓灵又转过身：“哦，对了，你的少主也走了，大千世界你想去哪就去哪，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
  见慕梓灵要走，小寒不死心，急急追问：“难道你不想知道少主去了哪里？”
  “想是想，但是……”慕梓灵脚步顿了顿，没有转身，只是朝后摆了摆手：“我不想从你口中知道。”
  慕家十几年前变故之谜，身世之谜，看似到现在都没有一丁点儿进展，但慕梓灵却在离开世外桃源的不久前，隐隐有一种感觉，线索即将呼之欲出。
  现在就只差一个引子而已，而慕梓灵心中非常清楚，这个引子绝对不会是小寒！
  丢下最后的话，慕梓灵走得很干脆，没再停留。
  身后小寒没再跟来，但慕梓灵却一直能感受到，身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直至自己消失在山林之中。
  ……
  有时候‘人缘’好的时候，那往往在你出门的时候，总会不小心见到那么几个不想见的人。
  例如就在慕梓灵爬到半山腰，坐在树下歇息喝口水的间隙，她又看到了两个人。
  慕梓灵坐在树下，从星辰系统里弄了一杯灵孕水，她刚好仰头喝水，两道如仙的身影从眼前缱绻飞过。
  一男一女。
  两个人好像没有发现坐在树下渺小的慕梓灵，施展着轻功，在高空中宛若一对神仙眷侣。
  两人携着初冬的凉风，不缓不慢，飘飘逸仙，好似一幅动态美卷，令人叹为观止，艳羡不已。
  如此美轮美奂的画面，想不让人发现都难。
  这两人……慕梓灵喝水的动着顿了顿，微微眯起了眼睛，仔细地打量着高空上宛若眷侣的两人。
  只见那女的一拢白衣轻纱，姿态婉约大方，裙裾飘飘，蹁跹可人，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脱俗仙子。
  男的一身华贵锦袍，玄纹云袖，身姿俊逸，锦袍下摆随风而起，猎猎生风。
  一眼就看出树上的两人，慕梓灵眼底泛起一抹危险的光芒。
  又是月玲珑，还有那个面具男子……
  之前她就在这渺雾峰上看到过这两人，当时她还笑以为这两人是来幽会赏月的。
  如今没想到，这两人又再次出现在这渺雾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到底是无意，还是故意而为之？慕梓灵心中默默猜疑起来。
  月玲珑且不说，但是那个带着半面面具的男子，她当时看着就像很像一个人，而现在再一看——
  越看越像，哪里只是像？简直就是了。
  慕梓灵不由蹙了蹙眉，心中顿时有些纳闷。
  难道是没休息好，又走了这么远的山路，眼花了？
  就在慕梓灵感觉自己眼花之际，空中两个神仙美眷飞到一颗高树上，停留了下来。
  两人站在高树之上，温情脉脉。
  只见月玲珑动作轻柔地摘下男子脸上的面具，一手拿着秀娟，温柔体贴地替他擦了擦额头。
  与此同时，她另一拿着面具的手手指似是不经意松了下，最后面具耐不过风的吹袭，直接飘了下来。
  男子似乎一点不在意那个面具，反而还刮了刮月玲珑的琼鼻，似责怪，似宠溺。
  然后不知月玲珑又娇羞地说了什么，男子缓缓低头瞟了一眼，看向已经落地的面具。
  就在男子低头的那一刹那——
  慕梓灵脸色一白，手中还没喝上一口的水杯蓦地掉落，沾湿了大片裙裾，她毫无察觉，整个人宛若被人点了穴道，一动不动。
  龙孝羽！真的是他！
  他和月玲珑曾经在山上赏月幽会！
  他和月玲珑现在似仙侣一样在空中遨游……
  一瞬间，慕梓灵感觉自己浑身的温度都被抽空，又强行灌入了寒冰碎渣，填满了身体里的各个角落，冷得她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
  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慕梓灵整个人都懵了，傻了，仿佛灵魂离体，全然没了一丝知觉。
  高树上月玲珑氤氲流转的水眸无意往下瞟了一眼，她轻眨了一下美目，眼底是明媚灿烂的笑意。
  月玲珑的声音如珠落玉盘，清吟悦耳：“殿下，玲珑有些累了，我们走吧。”
  树下魂不守舍的慕梓灵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又慢悠悠抬起头，眨了眨眼，空洞无光地看向了龙孝羽。
  此刻龙孝羽自然而然地伸出右手，怜惜地揽上旁边似变得有些摇摇欲坠的月玲珑的纤腰，然后两人亲密相拥飞走。
  殊不知，刚刚因为龙孝羽伸出右手的这个动作，却让险些频临空前绝后崩溃的慕梓灵霎时间清醒过来。
  抱着月玲珑飞走的龙孝羽，右手背上竟然没有她欠账的证据了。
  那骨节分明的手是龙孝羽的手，但却没有专属于龙孝羽手背上的烙印。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原本表情木讷，好像生无可恋的慕梓灵，忽然“呵呵”地笑了出来，最后笑得连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天堂和地狱，不过一念之间！
  慕梓灵笑自己太傻，太可笑，竟然会刚刚那个‘龙孝羽’牵一发而动全身，险些心塞到吐血。
  过了好一会儿——
  身上似还残留着刚刚莫大情绪波动的慕梓灵，双手支地，有些腿软的站起身。
  她往前走了几步，恰巧踩在了刚刚高空之下似是被月玲珑无意丢落的精致银质面具。
  月玲珑，还真是低估了她，无所不用其极。
  当真是工于心计，好生厉害！
  就差那么一点，她就会被那蛇蝎心肠的女人，列入她精心谋划的心计中了。
  好在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容是月玲珑的心思再缜密，却也逃不过百密终有一疏。
  看着那在初冬阳光下还能被照得闪闪发光的面具，慕梓灵缓缓勾起嘴角，嘴角漾起了一抹淡而又淡的清冷笑意。
  月玲珑，从前到现在的账，我想我们也该找个时间好好清算了。
  -
  月玲珑和‘龙孝羽’相拥飞至了远远一段距离，才落地。
  落地后，‘龙孝羽’的手还环在月玲珑的楚楚腰肢上，低头在她耳边吐着热气，暧昧旖旎。
  似有所感，月玲珑抬眸，看向了身边这一张令她魂梦萦牵的容颜。
  蓦然相视，晕眩，旖旎，即入梦。
  看着看着，月玲珑情不自禁地抬了抬下巴，闭上迷离沉醉的美眸，如若含丹的唇缓缓凑向了‘龙孝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