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
在重拍的时候，宋书文不着痕迹地给自己加了一些戏，同时也暗中引导了一下陈风林的情绪，让他哪怕是念数字，也是有感情地念数字。
这样拍摄当然十分费力，宋书文在这条拍完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扔到椅子上闭目养神。等到回房间之后，陈风林倒是主动过来串门道了声谢，然后转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道是去哪里参加什么活动了。
宋书文本以为经过第一天开拍闹出的事，陈风林多少会收敛一些，哪怕不背台词不会演，至少也能亲身来到现场。
但奈何陈风林态度极好，就是不改，原计划第二天晚上要拍摄他的戏份，但晚上的时候他还是不见踪影。
宋书文本以为主角不再，这戏也没法再拍了。正准备回去休息，却不想钱晋导演直接通知大家，一切照旧，正常拍摄。而这会儿宋书文也明白，为什么这部剧的导演是钱晋了
他竟然在拍文戏的时候，也能安排替身上阵！
对于替身演员这事儿，宋书文同样不陌生。
大家印象中比较常见的替身演员是武替，也就是武术替身，在香江那边又称为龙虎武师，不仅能够负责危险动作的拍摄，同时也可以作为武术指导，为演员设计动作。
而除此之外，还有光替，就是在正式拍摄之前，在搭好的灯光下模拟演员正式出镜的效果，方便调整灯光师调整灯光，提升剧组效率。
那么纯文戏，怎么安排替身？
答案是将镜头拉远拍摄远景，找一个身材和陈风林相仿的人替代他站位，和其他演员对戏，而需要露脸的镜头则等到陈风林回来之后再补拍。
其实宋书文觉得这样还挺好的，这位身材和陈风林相仿的替身虽然演技同样不过关，但至少人家能把台词都背下来，还勉强能带点感情色彩，连带着宋书文的演技都有了些展现的余地。
但宋书文也很清楚，就算钱晋导演的操作再怎么厉害，剧本热度再怎么高，自己再怎么敬业，也都挽回不了他们在拍摄一部烂片的事实。
宋书文在和替身对完戏之后，忽然觉得很无力。
他也快是一个奔三的男人了，一不留神也要站在二十岁的尾巴上，但还是名声不显，还是在各类烂剧里当配角，无意义地消磨着自己的青春和演技。
他现在还可以说自己喜欢表演，愿意不断地去打磨自己的演技，珍惜每一次出演的机会，还可以说自己当配角也有配角的自我修养。
但这样的日子如果继续重复下去，自己还能保持这种热情吗？
而他心里其实还有一种更深层次的担忧
黎宇青的成长速度惊人，现在自己的演技还能勉强胜过他一些，但黎宇青在飞凰旗下接触的都是最好的资源，如果自己继续这样下去，以后还能有机会和他搭戏吗？
虽然宋书文始终有着这样的无力感，但在拍戏的时候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似乎只要导演喊一声开拍，他就能调动自己全部的情绪投入到角色之中。
而钱晋导演对他也是越拍越满意，一个好演员对于导演来说，简直就是保持工作进度，保持心情愉快的神物。
在这样的日子过了两个多月后，钱晋导演终于如释重负地喊了一句：
我宣布，正式杀青！
话音未落，剧组里顿时一片欢腾，而钱晋导演则落寞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他才四十多岁，理论上正处于男人的巅峰期。但他现在的头发却越发稀疏，甚至还白了不少。
既然眼下已经杀青，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将场地和器材都收拾好，然后在杀青宴上把这段时间积攒的压力都释放出来。
不过在那之前，钱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要找宋书文聊聊。
宋书文看了眼时间，离杀青宴还有段时间，索性在卸完妆后回到房间先休息一下。
这段时间他是真的累，不止是因为要配合陈风林的时间，不定时的拍戏和补拍一些镜头，还要去面对心里不断产生的无力感。
他不止一次想过彻底撂挑子不干的情景，但想过之后，宋书文还是得考虑自己已经跟人家签了合同拿了钱，就自己这点身家根本赔不起违约金。而且自己这种糊咖和陈风林压根儿不是一个层级上的，真闹到撕破脸的地步，吃亏倒霉的还是自己。
好在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宋书文窝在床上，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
但还没等他把这口气全吐出去，就听见自己的房门被敲响了，而令他吃惊的是，房门外站着的居然是钱晋！
见此情景，宋书文面色古怪，脑子里顿时不受控制地冒出XX导和XX演员杀青后XXX的XXX事来，下一刻心中涌出的念头就是男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住在酒店时绝对不能轻易给人开门。
可没想到，钱晋直接开门见山道：
你我都知道这是部烂片，我接手他的原因就是跟公司达成了利益交换，我拍完这部戏，可以拿到资源拍一部自己筹备了许久的电影。
电影需要两个主角，我觉得你很适合演其中的一个。另一个主角我也联系好了，你跟他特别熟。
宋书文听到这话，敏锐地捕捉到拍电影，双主角，跟自己特熟的关键词。
他下意识问道：另一个主角，是黎宇青？
不怪他会这么问，纯粹是在听到这些关键词之后，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江城码头》，是《诗意不死》，是黎宇青。
然而钱晋却皱了皱眉：黎宇青？你说的是那个最近有点红的演员吧。其实我最早还真想过找他过来演你这个角色的，但是他那边档期排不开，而且飞凰又严禁演员轧戏。
宋书文闻言一愣，不是黎宇青，那自己的熟人会是谁？
好在钱晋导演也没跟他卖关子，只是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在透露答案之前，先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只听对着宋书文说道：跟你演对手戏的是赵铭起。
赵铭起？
宋书文同样脸色古怪，本能地问道：在您这部电影里，他又要演我爹？
这次不是。
那就好。
赵铭起这次演你爷爷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终于好了，恢复更新！
这本书在开文之前，我就预感到成绩会很惨烈。
但是惨烈的程度，比我预想的还要更惨烈一些。
所以为了吃饭，我决定在这本不断更得情况下，双开一本小甜饼类型的书。
到时候会放出链接！
第20章 两个人（1）
钱晋导演和周源山差不多，早年都是广告导演出身，但不同的是他很早便有了转型的机会，十多年前便开始执导电视剧，曾经一手导出了多部荧幕爆火的都市类型剧。
宋书文认识的这些导演，好像都有个电影梦，钱晋五年前便自己写了一部亲子主题剧本，但他毕竟不是周源山，没有疯狂到把自己的房子和车子都抵押去拍电影，而是耐心地拉投资谈赞助，直到三年前才拍出了那部电影。
但彼时正是商业片盛行的年代，荧幕上国外大制作横行，很少有人会去关注一部亲子主题的电影，因此票房成绩不温不火，钱晋也只能回过头来继续执导他最出名的都市剧。
如今他拉着赵铭起和宋书文拍摄的电影《两个人》是他的第二部电影，而这部电影的剧本他同样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写好了，但直到和影视公司高层达成利益交换，拍完了那部让他险些秃顶的都市剧之后，才成功拿到投资准备开拍。
毕竟世道如此，想演自己喜欢的戏的演员很难，想拍自己喜欢的戏的导演也很难。
宋书文在拿到《两个人》剧本的时候，看名字本以为是一部爱情片，但读完一遍却发现不是。
这部剧和钱晋导演说的一样，主角就只有他和赵铭起老师两个，主要内容是一个老爷子和小伙子的日常生活。很朴实，很舒缓，根本没有跌宕起伏的故事，甚至没有刻意煽情，不想任何一部描述亲子关系的国产电影那样，安排了大量狗血桥段去提醒观众喂，你们应该哭了。
但在朴实和舒缓的剧情之下，是钱晋导演异常扎实的编剧功底，他用很真实的情节一点点完善了整个故事，让一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祖孙围绕着一个小房间因为生活而斗智斗勇，磕磕绊绊，最后形成了一种奇妙的亲情关系。
宋书文在看到第一页时就被吸引进故事里，等把剧本全部读完之后才恍然发现已经过了很长时间。
他忍不住又读了一遍剧本，然后给钱晋发了一条消息：
谢谢您给我这个故事。
剧组选在一个江城的一个城中村里，城中村边上就是江城影视学院，宋书文曾经在影视学院这边做过短期的表演培训，对这边的环境倒是不陌生。而且他毕业也没有太久，重新演起学生来也不会让人出戏。
没错，在这部电影里，宋书文扮演的是一个编导专业的学生，还跟校外的朋友们组了个乐队，是乐队的主音吉他手，平时也跟乐队的朋友在酒吧驻唱。
但驻唱虽然能给他带来收入，也给了他经济独立的自信，但紧接着的问题就是无法赶在学校查寝之前回校，虽然乐队的朋友们都表示随时欢迎宋书文过来蹭房间，但他毕竟还要在白天赶回学校上课，因此只能选择在周边租一间房子。
再考虑到房租和生活成本，宋书文最后只能落脚在学校附近城中村的一个小院子里。
于是电影的第一场第一幕，便是晚上还有演出的宋书文背着吉他，骑着辆小电驴租房子，然后敲开了一户有些破落的小院子。
我看您这有房间出租？
宋书文脸上陪着笑，讪讪地问向站在院里，满脸警惕地看着他的赵铭起。而后者打量了宋书文半天，这才将院门拉开了一点，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我这想租房。
我问你是干什么的。
哦，我，我是学生。
学生？把你学生证拿来我看看。
不怪赵铭起是这个反应，因为宋书文此时的打扮很不像学生。
他背着一把41寸的吉他，上身穿着一件飞行员夹克，黑裤子下面踩着一双同色的马丁靴。
负责服装的工作人员专门为这场戏给他挑了一件短款的收腰夹克，在视觉上显著拉高了他的腰线，显得他两条腿简直长到丧心病狂。而似乎是为了彰显乐队吉他手的身份，化妆师还专门在他耳朵上加了枚耳钉。
这副打扮看起来其实没什么，但放在赵铭起演的老人家眼中，收腰夹克加耳钉，那就是直接把不正经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好在宋书文真带了学生证，连忙递给赵铭起。而后者接过学生证，又对比了半天，这才将宋书文放了进来。
我就一件小屋出租，本来是当杂物间用的，前几天顺手收拾了，发现还能住人，没指望真能租出去。
赵铭起说着话，带着宋书文来到了院里一间怎么看都像是违章建筑的小屋里，这房间看着就十分寒颤，屋里还散发着一股子霉味，而且赵铭起故意没开灯，看得出房间采光也不怎么样。
宋书文见状心里立刻打起了退堂鼓，连价都没问就准备直接离开。
而赵铭起看宋书文的样子就知道他根本没相中这间屋子，心中哂笑一声。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房间环境不行，得好好收拾一番才能住人。所以他预计的租金也低得很，仅仅是正常单间价格的三分之一（注1）。但他故意没先说租金，就是为了让宋书文知难而退，毕竟他从里就膈应宋书文这么一个带耳钉的大小伙子。
宋书文晚上还有演出，所以他背着吉他便走向了院门，但就在他即将迈出门口的那一刻，却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这房间一个月多少钱？
赵铭起被问着了，憋着不想开口，但看着宋书文没有走的意思，这才不情不愿地开口道：月租金二百五。
赵铭起的心理价格其实只有二百，临开口加了五十，就是为了凑个二百五来恶心宋书文。
但宋书文听到这个价格之后，第一反应却是真便宜，连带着那个快发霉的破旧小房间都顺眼起来。
编导专业是真的烧钱，先不说前期的培训费用和学费，想正儿八经的学编导至少得有一台能剪得动片子的高配电脑，还得有一台画质过得去的单反，以及配套的各类镜头。
宋书文之所以兼职做乐手，就是为了不给家里添负担，虽然赚得不算少，但也得精打细算地过日子，因此在租房时除了考虑地点，就是考虑租金。
因此他立刻转身走了回来，道：我长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