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1)

  要藏朕也只藏你一个。
  武帝牵着白渺的手,看也不看地上的几人,只是对李福全吩咐道:既然太后这般有心,礼尚往来,用朕的名义给太后也送几个男宠去吧
  至于这几个武帝本想用最狠厉的死法对待,但他却想起自己身侧还有个乖乖巧巧的白渺,只能压下血腥的想法,冷声道:这几个也给太后送回去。还有,朕不希望日后还能在宫里看见不该存在的东西。
  是。
  目送陛下和小殿下的背影后,李福全直起腰,冷冷看向那几个姑娘少年,也就有小殿下在,不然你们难逃一死。
  说着,他摆了摆手,堵住嘴绑起来送到多宝寺去,记得同无念大师打声招唿。
  李福全的语气略带熟稔,似乎同那无念大师颇有渊源。
  是。后在一旁的侍卫应声。
  还有,陛下吩咐给太后送几个男宠去,你们便挑些身强力壮的,可莫要怠慢了太后娘娘。
  小的知道。
  吩咐好一切后,李福全甩了甩拂尘,一双满含精光的眼睛落在了东方的宫墙。
  *
  多宝寺在皇都东面的岐山之上,一共一千七百四十九阶台阶。
  当年淳德太后自知自己想要活命便不能掺和在后宫之中,因而武帝一继位她便提出了要去多宝寺为国祈愿。
  而那时武帝忙于帝王交替时的朝政大事,便先放了淳德太后一马,而这一放便是八年,但这不代表武帝会忘记曾经的事情。
  当年,淳德太后为表诚意,硬是拖着病体走了整整一千七百四十九阶台阶,倒是在民间赚足了民声;但在那之后,许是想着要卧薪尝胆,自进了多宝寺后,淳德太后的消息便越来越少,因其刻意为之,眼下记得大胤还有个淳德太后的人几乎是寥寥无几。
  李福全捻了捻手指,面上是一点儿不在意的神情。
  十年前那女人便败落在了陛下的手中,十年之后也改变不了,只是千不该、万不该,淳德太后不该将手伸到小殿下这里
  多宝寺,怕是不能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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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0章 流言四起
  皇都以东,岐山半腰坐落着多宝寺。
  寺中多是清心寡欲的淡色调,僧人们都穿着灰蓝的袍子,安静却自有秩序。
  在最东侧的厢房里,忽然响起一声砰的破碎声。
  孽障!一看似四十来岁的女人狠狠将桌面上的小香炉扫落在地,胸脯上下起伏喘着粗气。
  太后娘娘莫要动气!一侧青衣的侍女急急忙忙,抬手轻轻拍着女人的后背。
  唿、唿
  那女人,也就是淳德太后,她一点点收敛了面上的狰狞,恢复了平静,却觉着小腹一抽一抽的发疼,甚至还有种头晕恶心的症状,想必是气的狠了。
  淳德太后倒是有一副雍容的皮囊,柳眉凤眼,自带大气,浑身也有着世家贵女的矜贵,只可惜眸子里的狠厉烦躁破坏了一切。
  那孽障果真是条疯狗!
  淳德太后紧紧掐着自己青蓝色的袍子,有着些微皱纹的手指痉挛到发颤,她的声音气力不足,一看便是体虚之症,这下好了,有点儿门道的人谁不知道哀家这被送来了男宠?世人会如何想哀家?
  太后那侍女是淳德太后的心腹,她脸上满是忧色,您又何必往宫里送美人?那暴君便是从皇子的时候便不近女色
  哼,他确实是不近女色,他近的男色!淳德太后眯眼,想起了那群被送回来的美人是如何哆哆嗦嗦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道出,这孽障倒是稀奇了,竟是喜欢个白毛的小妖孽,果真一对儿。
  太后,侍女讷讷,之后该怎么办?这下那暴君不会善罢甘休了吧?
  淳德太后转了转眼睛,她想起之前那被偷偷递送进宫的竹签,其上记录着武帝宠幸那白发少年的诸事。
  而之前那使计想要除了白渺的碧兰,其实就是淳德太后在三年前安排进去的人。
  碧兰此人算不上聪明,但也不至于过于蠢钝,倒是能勉强为她所用。只可惜碧兰不知怎地,从去年冬日里开始就没了消息,淳德太后等了又等,一直挨到了来年的春日,也等不来任何情报,只能在心里猜测她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棋子被毁了。
  在察觉到碧兰出事的瞬间,淳德太后心里一紧,但她在仔细思量后又陡然放松幸好三年前淳德太后为了以防万一,将一切的痕迹都抹了个干净,这才能叫这眼线在宫里藏了三年,便是死了想必也很难查在她的身上。
  放松后的淳德太后在安静了小半月便坐不住了。
  她从碧兰那里得到的情报,还是去年冬日送来的,写着武帝宠爱白渺云云,自那之后就一无所知,这般无奈的情况却是叫淳德太后心里的野草疯长,总疑心武帝是不是在暗中谋划着什么要害她性命,这才往宫里送去美人,想着试探一番。
  可淳德太后自始至终没有想到,便是她这疑心的举动,才更早了断送了自己的性命;至于武帝,若不是出了今日之事,恐怕武帝还懒得亲自腾出手来收拾她。
  哀家可不愿坐以待毙。
  淳德太后年轻的时候也是风靡皇都的贵女,可是现在满皇都又有几个记得她曾经的风华?
  便是跟在先帝身边的时候,她也是尊贵的一国之后,谁见了她都要卑躬屈膝,她自然不会满意眼下的情景。
  当年她拖着病体来此,便是为了在武帝手下保命,可是这些年来武帝对她的不管不问,却是养大了淳德太后心里的野望,她甚至自得的以为,涂修霆在忌惮她太后的身份。
  那疯狗的手段倒是不似过去那般狠厉,说不定这便是哀家的机会
  侍女不大赞同的皱眉,却改变不了主子的意思。这几年来太后的情绪越发的暴躁易怒,就是她跟在太后身边多年,都不敢轻易劝说。
  淳德太后继续道:若是早几年,那疯狗被人挑衅了,必是提着刀就将人砍了,可你瞧现在,只是送来了几位男宠气我
  呵,他这是尝到了当帝王的滋味,受限于那些个条例,不愿被人戳着嵴梁骨吧!淳德太后自以为是,觉得她猜透了武帝的心思。
  可成武帝,本就是暴君啊,他会手软侍女却是无法理解太后的想法。
  哼,你懂什么?淳德太后看了看自己素净的指甲,曾几何时那里也是染着艳红的蔻丹,被旁的妃嫔羡慕眼红,这段时日外面的传闻你不晓得嘛?什么流笼、什么石涅,这代表了什么?这代表了那孽障想要好好做个皇帝,他只要有这种心思,哀家身为太后,他便动我不得!
  若是他动了我,光是朝臣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而之前那些举动便都成了无用功,既然如此,他怎么会动我?淳德太后觉得自己想的很对,甚至选择性的忘记了当年涂修霆继位的时候,是谁弑父杀兄、不惧朝臣的指摘。
  侍女无言,只能保持安静。
  淳德太后招了招手,在侍女过来便附耳低声交代了几句。
  随后,她慵懒的翻了翻桌子上的佛经,笑道:懂了吗?
  是,奴婢明白。
  *
  午后,日光明媚,多宝寺的后门小心翼翼探出了一个头,正是那伺候在淳德太后身侧的青衣侍女。
  此刻,她已经换上了一身蓝色碎花的常服,倒是像那些个走在街头的平民小娘子。
  侍女看了看四周,眼见无人才行色匆匆的走了出来。
  大约步行了小半个时辰,侍女走到了乡间小路,正好在小树林边见到了几个玩闹的孩子。
  嘿!你们想吃糖葫芦吗?侍女笑的很温和,抬手招了招,便站在原地不动。
  那几个孩子都是五六岁上下,哪里有不心动的道理,便挨个凑了上来:
  要的要的!
  糖葫芦、糖葫芦!
  他们绕着侍女拍手,而侍女微微蹲下,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串铜钱,我教给你们一首歌谣,只要你们学会了并在有人的地方唱出来,这些便都是你们的。
  说着,侍女又掏出一串铜钱,明天我会去街头看看,若是有更多的孩子学会了我教给你们的歌谣,那么这些也是你们的。
  小孩们觉得这一桩划算的生意,毕竟他们的日常便是在大街小巷唱着歌谣、追逐嬉戏,算不得什么难事,若是能换来糖葫芦,自是叫人开心的,于是他们一口应下。
  那你们便听好了
  侍女的半蹲,笑意加深。
  *
  第二日,裘闻之刚下朝,听说在醉芳庭的对面新开了家酒馆,据说味道不错,便想去见识一番。
  他自己有酿酒的爱好,虽不像贺闻舟那般嗜酒如命,但也喜欢闲来无事去喝点,今日早朝结束的早,便正好是个机会。
  春日的街头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裘闻之是个孤臣,但也享受民间这般热闹的氛围。
  忽然,他的脚顿住了。
  在一侧的巷子口,几个小孩儿围着似乎在唱什么歌谣。
  裘闻之本不想关注,可是他却听到了一个敏感的词白发,而白发后边连着的却是妖怪二字。
  忆起了之前从贺闻舟那里放出的消息,宫里那想出流笼、石涅等物件的人,正是一个白发少年,这般的巧合让裘闻之不得不在意。
  他抬步过去,脸色却是突然变了。
  那一群小孩口中,正唱着大胤龙气失,朝堂有诡事,若问骇闻起,白发妖怪生。
  裘闻之脸色不好看,他叫停了几个孩子,沉声道:这是谁教你们的?
  是街尾黄家的狗子、虎子他们!其中看起来年纪大些的男孩道,他们说这是新的歌谣,学会了还有糖葫芦吃!
  裘闻之点头,你们可否带我去街尾黄家瞧瞧,这些便给你们买糖葫芦吃。
  裘闻之递上去一串铜钱,小孩们立马答应看。
  没一会儿,裘闻之到了黄家那一片。
  这里的孩子也有不少,几乎对那一首歌谣朗朗上口,甚至不少百姓都因为孩子们的童言无忌而絮絮叨叨。
  裘闻之眉头皱的更紧了,依他的智慧,如何能想不到这是一场专门针对某人的谣言。
  他上去打断了几个孩子的唱闹,温和道:你们这歌谣是谁教的?
  他问的孩子,正好是上次见到那位侍女的其中一位:是一个姐姐,她说我们唱会了便请我们吃糖葫芦。
  裘闻之捏了捏指骨,给几个孩子交代日后莫要再唱了,便立马唤了身后的下人,打算立马去寻了左右相进宫一趟。
  待他派人去左右相府上说明了来意,贺闻舟和夙全便立马递了入宫的折子,带着裘闻之一起往宫里去。
  而去的路上,却正好遇见了行色匆匆的褚燃。
  褚燃?你怎么也今日入宫?夙全一愣,没有想到这般的巧合。
  褚燃皱眉,简短道:还不是那些小孩唱的歌谣。
  你们所为何事?他问道。
  亦然。裘闻之点头,那些歌谣
  是针对小殿下的。贺闻舟一边往宫里走,一边道:那背后之人想必是在宫里得到了什么消息。
  夙全皱眉,之前陛下已经肃清过内廷,竟然还有遗漏。
  有地方自然便会有人,褚燃虽然心里觉得白渺没有能够带来转机的能力,但到底是将武帝的一番话听到了耳朵里,否则也不会听到了街上的童谣就急匆匆的进宫。
  虽然他不信,但他还是将一丝期盼放在了白渺的身上。
  这是为了他,也是为了另一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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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1章 将计就计
  御花园内,武帝和白渺相对坐在亭子里,一个拿着毛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另一个则是端着半盏茶悠悠喝着。
  不过,喝茶的是武帝,写东西的自然是白渺。
  今个儿上午,白渺心血来潮想学着写武帝的名字,却不想成果太过丑陋,同武帝手中写出的白渺二字成了鲜明对比,当时武帝瞧见了那几乎被浓墨污成一团的霆后,脸不知道黑了几个度,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白渺就被安排了将霆写够三十个大字。
  唉!
  重重叹一口气,白渺悄咪咪抬眼看了看一脸淡然的武帝,又看了看自己黑一团、灰一块手掌,他垂下眼睑,视线落在了袖口上,那里的墨迹都快被煳成花朵了。
  字花了。武帝淡淡的声音响起。
  白渺一愣,抬头一看,自己努力写了小半个时辰的大字,正好被他滑过袖子抹过,原本还能看出形状的字,立马成了一团一团的黑色。
  啊!白渺短促一叫,感觉整个人都无力了,他干脆将竹板都推到了武帝的面前,自己丧气的爬了下来。
  涂修霆看着毛毛躁躁的小家伙,低声轻笑:你倒是没个耐心的。
  唔白渺心虚,一直都写一个字,太无聊了。
  谁叫你写的丑。涂修霆嘲笑,他拿起竹板晃了晃,朕都握着你那小猪蹄不知道写过多少遍,可你自己瞧瞧
  我自是没有陛下聪明!白渺仰头,还有,陛下你怎地又说我的手是猪蹄!你自己看看,像吗?像吗?
  说着,白渺身子往前探,白嫩粘着墨迹的手就往武帝面前伸。
  眼见自家小莲花半个身子都担在桌面上,武帝便抬手托住对方的小腹,一使劲儿,就捧着少年从桌子上跃了过来。
  参加陛下!
  四道重叠的声音忽然响起,白渺紧张不由得挣扎了起来,这下好了,他屁股正好坐在了砚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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