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总算顺利度过了每天的查房环节，唐晓秋再一次开始了每天的挂水日常。
  下午挂完水后，江逸又带他仔细检查了一遍身体，虽然医生说恢复情况不如预期的好是江逸意料之中的，但多少还是有点失落。
  当江逸提出晚上想带唐晓秋回家过夜时，理所当然地遭到了医生的反对。
  回到病房，江逸把和医生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跟唐晓秋重复了一遍。
  看着唐晓秋垂下的眉眼，他伸手捧起他的脸，贼兮兮地说：“小哥哥，晚上要一起越狱吗？”
  唐晓秋没有说话，依然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直到天色渐暗才像刚想起来江逸问他话了一样，对着江逸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后，唐晓秋有些木然地被江逸拉着，‘越狱’回了家。
  经过这两天的观察，江逸发现了一个规律：天黑以后的唐晓秋总会比白天时更放松，偶尔甚至会回答他几句，眼神也不会像白天那么空洞。
  晚上的唐晓秋也会比白天更粘人些，即使不说话，眼神也会一直跟着他，而每每这个时候，江逸总会回给他一个飞吻或者温暖的笑容。
  翌日上午，唐晓秋挂完水后又被江逸带着去做了化验，检查通过后医生便说唐晓秋可以开始吃一些流质的食物了。
  回到病房后江逸倒了杯凉白开递到唐晓秋的嘴边，笑着说：“刚才医生说你可以吃饭了，开不开心？”
  “我们先喝几口水试试！我喂你，你要小口小口喝，知道了吗？”
  也不管唐晓秋给不给回应，他直接把杯沿顶进了他的嘴里。
  唐晓秋这才抬眼看着江逸，江逸耐心地哄着：“乖~喝一点，嗯？”
  杯里的水终于有了波纹，漂亮的喉结终于开始轻微地滚动。
  江逸小心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唐晓秋喝了几口水后就停下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对，江逸这才放了心，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扶着唐晓秋在床上重新躺好后，江逸又给陆川打了电话：“你赶紧帮我找个保姆，别的都无所谓，一定要会做营养餐，有照顾病人的经验。还有，话不能太多。”
  “行！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陆川又问：“老大可以吃饭了？”
  “嗯。”江逸答道：“医生说可以吃点流质的饭，我刚喂他喝了点水，看他好像也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那就好！”陆川也跟着松了一口气，“那你等我消息吧，最迟今天晚上，我一定让老大吃上营养餐。”
  不过两个小时后保姆就到医院了，病房里有个小厨房，倒是方便。
  晚饭时间，保姆按照江逸的要求做了最简单的稀饭，清炒了一个十分软烂的胡萝卜，都是特别好消化的那种。
  江逸拉着唐晓秋坐在小沙发上，小口小口地喂他吃了小半碗，再喂就不肯再吃了。
  即便这样江逸也很满意了。
  江逸快速地把剩下的饭吃了以后就扶着唐晓秋在病房里走了一圈，他近来发现，唐晓秋越发不愿意动了。
  勉强走过一圈后，江逸扶着唐晓秋回到床上坐着，看着他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唐晓秋不点头也不摇头。
  江逸摸了摸他的脑袋，随后将他搂进自己怀里，柔声说：“没关系，刚开始有点不适应，没关系。能吃进去就已经很好了。不急。”
  就这样过了两天，白天除了吃饭时间以外，其他时间的唐晓秋都安静得像是不存在，江逸也不逼他，没事的时候他就趁机处理工作。
  第一批面世的无人机已经到了最后的研发阶段，原本江逸让何云峰带来的模型是给唐晓秋打发时间用的，结果唐晓秋没用，他反倒用上了。
  目前市面上的无人机并不多，大多都是用于测绘和影视拍摄之类，但稳定性和精准度都一般，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霄翼想要做的就是用途更广，精准度更高，操作也更加便捷的无人机。
  两个月后在h市举办的产品融合会对霄翼来说是一定要把握住的机会，可以说是霄翼科技打开市场的第一战，不容有失。
  唐晓秋的状态是没办法继续参与了，但江逸却不会把所有的研发任务全部都交给何云峰和陆川两个人撑着。
  现在白天的时候，唐晓秋基本就是完全不理人的状态，吃饭也都只能靠江逸喂到他嘴里。
  就算这样，每顿饭他也只能吃一点点，再多吃几口就想吐。
  江逸也问了医生，但医生说他身体没问题了。胃口不好很可能是心理问题造成的。
  于是这天晚上，俩人都躺在床上后，江逸撑着脑袋看着唐晓秋问：“明天我们去找心理医生聊聊天好吗？”
  唐晓秋慢慢摇了摇头。
  江逸继续劝道：“只是聊聊天，如果聊得不开心我们就回来，不会让你觉得不舒服，行吗？”
  唐晓秋把头转了过去，却又被江逸捧着脸转了过来：“这里没有别人，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不要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唐晓秋才开口说：“……后天。”
  江逸眼睛一亮，问：“你的意思是说明天不去，后天再去？”
  唐晓秋点了头。
  江逸开心了，捧着唐晓秋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宝贝儿真棒！”说完他又问：“那你说说，为什么明天不去，非要后天才去？”
  “……”唐晓秋极其缓慢地深呼吸几下才说：“葬礼。”
  江逸一愣，自己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轻咳一声才开口问：“明天，我能站在你身边吗？”
  唐晓秋一怔，没说话。
  “你不愿意？”江逸很快舒展开自己微皱的额头，笑着看着唐晓秋说：“逗你玩儿的，现在还有谁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啊！”
  唐晓秋点了下头，出神地看着江逸，随后又伸出一只手轻柔地在他脸上来回摩挲。
  江逸一动不动地任他摸，却没想到唐晓秋竟一直摸了他很久。
  终于，他忍不住调笑道：“小哥哥，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帅啊？”
  唐晓秋点头：“很帅。”
  “你夸我了？”江逸开心地亲了唐晓秋一口，“宝贝儿我简直太爱你……唔~！”
  他话没说完就被唐晓秋一个用力拉了下去，紧接着就被一个不明意味的吻牢牢堵住了嘴。
  江逸还在考虑要不要对一个病人干点什么的时候，齿缝就被突然撬开，与此同时，一只手开始四处点火，及其精准地掌握了他的每一处敏|||感|||点……
  “小逸……给我……”
  一整个晚上几乎都没怎么停过，这绝不是唐晓秋最热情的一夜，却是最不知疲倦的一夜，也是他最主动的一夜。
  天光已然大亮，看着床上已经昏睡过去的江逸，唐晓秋把江逸偷偷跟医生要的帮他助眠的药融进水里，一点一点全部喂进了江逸嘴里。
  随后，他掏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信纸放在了江逸的枕头边上。
  “我爱你。很爱很爱你。”一个咸湿的吻落在江逸的唇上，眼泪无声落下，醒着的人满心苦涩：
  “如果我还能回来，再当面说给你听。”
  “如果……你还愿意听的话。”
  唐晓秋走了，除了带走了几件江逸的衣服之外，一起带走的就只有江逸送他的那个古老得不能再古老的游戏机。
  江逸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点暗了，房间的灯却是亮着的。他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自己旁边的位置，空的。
  唐晓秋呢？
  江逸刚要起身下床去找，就看到枕边的信纸——是唐晓秋的笔迹。
  那张隐约有少数字迹晕开的信纸上赫然写着——
  吾爱江逸：
  对不起，当你醒来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青阳了。具体会去哪里我不知道，所以不用找我。
  有些话在我心里埋了很久，一直想说可惜没有机会。
  这四年来，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很幸福。你时时刻刻都护我如珍似宝，如珠似玉，让我连一时半刻伤春悲秋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分离，借此机会，我就都说给你听吧。
  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我和晓婉小时候的故事吗？
  记得有一次，我摔倒的时候后背被碎玻璃划破了皮，晚上清理时被晓婉看到，把她吓哭了，以为我流血就要死了。
  直到我跟她多次保证过后她才相信我只是破皮了。
  记得那时她问我，哥哥，你流血了怎么不哭？你不疼吗？
  我说不疼。
  我那时候很笨，不会撒娇，也不懂喊疼，只知道要忍着。
  跟你在一起后，我变得愈发娇气，别说哪里破皮，连不小心磕碰一下你都会表面嘲笑，实则心疼半晌。
  若说起初是因为约法三章才让我时刻牢记要对你绝对坦诚，到后来则是被你硬生生宠成了不藏不匿，肆意放纵的性子。
  你总说我是你的神仙小哥哥，可你从不知道，在我极少被命运眷顾的生命中，你才是绝无仅有的神迹。
  因为你，我开始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因为你，我开始接受自己，坦然面对自己；也是因为你，我第一次体会到了爱情，体会到了被人时刻放在心上，无尽呵护、无尽宠爱的滋味。
  很多时候我都不敢相信，我竟真的可以那么幸运地拥有你、独占你，以至于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总会不厌其烦地变相试探，一遍遍跟你求证。
  我小心翼翼地吃醋，再小心翼翼地拽着你不放。
  我佯装大度，你何其聪明，又怎么会看不透？
  很感谢你愿意成全我扭曲的自尊，还给了我足以在你身边肆意任性的安全感。
  曾经，我是真的想要跟你白头到老，死生与共，而事到如今，有你的这四年时间，却如镜花水月，终不得长久了。
  你应该恨我，确实是我负你。
  至于离开的原因，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或许荒谬，但我还是该给你一个交代。
  那天在医院，王叔的话你听到了对吧？他说的没错，即使我不愿意承认。
  我病了。
  我出问题了。
  我以为不严重，过段时间自然就好了，但它来势汹汹，很抱歉，我终究不如你想象中的那么勇敢。
  我很痛苦，每分每秒都很痛苦，即使我再不想承认这点。
  因为愧疚，对你。
  这段时间，你很辛苦。从身体到心理，从饮食到起居，你都对我悉心照料。
  那么周到细致，那么谨小慎微。
  差劲如我，又何德何能可以得你这般照顾？
  然而不曾想，我已经二十二岁，居然还有人会愿意帮我刷牙洗澡、为我穿衣喂饭，甚至跪在地上替我穿鞋。
  自有记忆以来，除了已经过世的奶奶，再没有人这么对过我了。
  我很感激。
  四年来，幸得上天眷顾，让我在最好的年纪，短暂地拥有过最好的你。
  或许你没有发现，近日你真的瘦了很多，我很心疼，公司的事也一并压到了你身上。
  明明是我自私的要求，到现在却要你来替我承担，我很抱歉。
  且无论怎样，在我面前你总是笑着的，极尽温柔，极尽宠爱。
  唯有在我睡觉的时候，你才敢一个人偷偷躲在卫生间里哭，连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生怕吵醒我。
  你一定会说没关系，你不累，你不在意，只要我能好你就什么都愿意。
  可我不愿意。
  我不想这样。
  不能，也不忍。
  我想好起来。
  在你身边总是太消磨志气，知道会被你宠着，我就安心地放任自己不说不笑；感觉身体太重，动不了就不动。
  长此以往，我可能就真得拖着你去当神仙了。
  我曾看过一本书，书里说生命是有光的，我相信，所以我走了。天广地宽，或许出去走走，见惯了高山流水，平川大江，我就好了呢？
  你最是宠我，就让我最后再任性一次吧。
  不要过于担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也会去看医生。你信我，即使是为了你，我也会好好活下去。
  你要乖乖等我。
  我可能会好的很慢，你要慢慢等，不要着急。
  平安扣和镯子我已经取下，放在了枕头下面，没跟你商量，也是我不对。
  所幸，我还没求婚，你我之间也没有婚约，你不必有负担。
  若是有一天，你觉得太过寂寞，那就找个人陪在你身边，我不会介意。
  即便你如何，都是我永远挚爱的小逸。
  若我之后回来，届时不论你身处何种境况，我都心甘情愿任你处置。即使违背伦理道德，莫敢不从。
  在此之间，你要照顾好自己，一日三餐不可少，日后天气渐凉，记得加衣。
  走之前我会联系律师，将我所有转交给你，其中包括霄翼科技的全部股权以及法人变更，还有我名下的三套房产，其中有两套都是学区房，应该好出手，如果需要钱就把它们卖掉。
  另外，我爸名下还有两辆车，一辆已经报废，另一辆是一辆奔驰，一直由邓琳在开，你帮我收回来卖掉吧。
  关于邓琳，我会委托律师联系她，要求她净身出户，从此两清。如果她不肯，就拜托你帮我解决吧。
  除此之外，唐家还有一个祖宅，地址附于信下，自我出生起，唐家公馆就被爷爷转到了我名下，连邓琳都不知道。
  祖宅里还有一批文物，已经捐给博物馆大半，所剩不多，希望能得君善待。
  另，祖宅正门已封，你根据我给你的地址去找，那里有一个侧门，钥匙附上。
  若是有空，你每月可去查看一次，清单附上。
  里面的这些东西，也交由你处置吧，但唯有两条，一不要让它们所托非人，二不要让它们流落异国他乡。实在不懂，可私下问询王叔。
  想给你的信我在心里模拟了很多遍，最后还是觉得应该郑重一点。
  若我能回来，往后余生，任君驱策，莫敢不从，但若回不来，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总不至于除了别离不舍，就只能让你伤心难过。
  这辈子或长或短，总归都是我欠了你。过早许下的承诺太多，就不一一细数了，总是我没有一样做到了。
  只可惜，我还是没能真正追上你。
  秋已暮，人间离别苦，相思了无益。
  今后星辰非昨夜，愿君珍重，笑对人生。
  永远只属于你的唐晓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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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大大高抬贵手，真的拜托您好好看看，我真的没写什么不文明的内容！卑微作者可怜巴巴求过审，给审核大大捶背捏肩~真的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