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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妈文里的短命亲妈 第16节

  气死了!
  卞秋芬跌坐在床边,想起方冀南越发意难平,咬牙切齿地发狠:狗男人,连你也这么欺负我!她等到现在为了谁呀,方冀南这个货,居然骂她嫁不出去。
  这狗男主还能要吗!早晚叫他悔不当初。
  分家以后,方冀南发现他的日子有了些变化。家里俩孩子小,又不像以前,有岳父母随时帮忙照看,所以冯妙分神乏术,很自然地就得使唤他。
  刷锅洗碗喂鸡,关上门方冀南倒也学着干,反正也没人看见。当然,到了外头,他是绝不会承认在家被媳妇使唤做家务的。大男人呗,面子最重要。
  冯妙爱干净,平日里大人孩子的脏衣服随手就洗了,星期天方冀南在家,冯妙指着盆里的一堆衣服:“做午饭、带小孩,和洗衣服,你选一样。”
  方冀南:昂?
  看了看盆里,一大盆衣服,还有床单,合着媳妇把难洗的大件都留到星期天了呀。
  冯妙:“我平常带孩子还得做饭,洗洗刷刷,经常还有缝纫的活儿,哪那么多工夫?”
  “真会使唤人。”方冀南嘀咕,“你看谁家男人整天干这些洗洗刷刷、老娘们的活儿。”
  “这是不是你的?”冯妙拎起一件外套抖了抖,嘁了一声又扔回去,“那你别洗,别穿,学你儿子光屁股,连裤衩子都省得洗了。”
  方冀南:“……”
  “惯的你。”他摇头感叹。
  方冀南哪有的选,他自己做饭能不能吃,自己心里还没点数吗。
  可是让他跟个妇女似的,端着盆下河去洗衣服,他又不肯,笑嘻嘻跟冯妙讨价还价:“那我先在家打肥皂搓一遍,洗干净了,你下河去漂洗。”
  冯妙:“行,午饭我做,那你把院子打扫干净,茅厕冲了,鸡圈也扫了。”见他一脸排斥,便乜着他说,“反正我一个人干不过来,要不你还是洗衣服吧,洗衣服轻省,端下河漂两遍就行了。”
  那还是打扫院子吧,反正他死也不能端盆下河洗衣服,让村里那帮子爷们娘们围观调侃。
  方冀南一咬牙:“没事儿,我干,不就这么点活儿吗。”
  冯妙笑笑:“别太勉强。”
  方冀南:“不勉强。谁勉强了?”
  76年春节,冯妙一家四口还是回老宅过的,一边忙年,一边帮忙操办冯振兴订婚的事。冯振兴在部队回不来,冯跃进就被抓了差,替他哥出面订婚。
  冯跃进难得收拾打扮一回,背了个大红包袱,由媒人和堂叔带着,去女方家送订婚礼物。
  弄得毛头小子还怪不好意思的,回来跟冯妙埋怨:“姐,我这回可让姐夫给坑死了。”
  冯妙一听:“咋啦?”
  “我去替我哥订婚,姐夫不是帮我跟老师请假吗,他也不知道怎么说的,搞得班里同学都说我要订婚娶媳妇了……”
  呃——冯妙噗嗤一声笑起来:“你不着急,你再等两年。”
  冯跃进送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春节一过,冯福全就开始张罗着把各种物料运过来,石头、木料,还有芦苇和麦秸,出了正月,方冀南要去学校上班,就都是冯福全张罗,冯福全召集本家近房的人手,开始动工建房。
  这年代帮工也不要工钱,每天中午、晚上管两顿饭,白菜豆腐、杂粮饭、玉米饼,大家已经觉得很实在管饱了。冯妙主要就张罗这两顿饭,陈菊英有空也过来帮她。竣工的那天割了两斤肉,像样炒几个菜,招待一顿酒。
  这一顿酒席,方冀南把知青点邻居住的两个知青也叫了来。冯家村最多时有七个知青,先先后后都已经走了,一个招工回城,一个调去镇上,一个女知青嫁到别村去了。时间最短的一个女知青,听说家庭条件比较好,来了一个月哭了好几回,开了张病休证明回家就没再回来。
  反正谁有本事谁走。
  冯家村眼下除了方冀南,只剩下宋军和王利国两个男知青,都还没结婚。方冀南请他们过来吃饭,一来都是知青,邻里邻居住着,二来王利国也要回城了,已经拿到了招工指标,方冀南有心给他送个行。
  王利国一走,知青集体户可就剩下宋军自己了,这倒霉孩子听说家庭出身有问题,又找不到关系,眼看回城无望,干活也没心思了,上工经常不去,整天除了睡懒觉就游手好闲。
  然后周围村子渐渐就有人说,宋军偷鸡。
  冯家村的人都不太信的,因为本村的鸡没被偷,被偷的都是别村的鸡,宋军在村里待人说话都挺好,凭啥就赖人家宋军呀。
  四月份,方冀南和冯妙搬进新房的时候,大人忙,大子领着二子跑去宋军那边玩,回来说宋叔叔给他们鸡肉吃了。
  小孩也实诚,不作假,让吃就吃,大子说他吃了一整条鸡腿,二子也吃了一大块鸡肉。
  “你们两个吃货,嘴真长。”方冀南告诫儿子,“下次不许随便往别人家里跑,记住没,回头爸爸给你们买肉吃。”
  冯妙瞥了方冀南一眼,从彼此眼神中知道都不意外。
  冯妙看看方冀南:“你早知道?”
  “这个宋军,越来越不当回事了,鸡毛他都没埋好。”方冀南停了停,摇头叹了口,“别管了,我们就当不知道。”
  两人又随意聊起邻村小刘庄的知青王志国,68年来的吧,比方冀南晚来半年,娶了小刘庄本村的姑娘,孩子跟他们大子差不多大。
  “听说正在办离婚,政策不是有规定吗,他要招工回城,就只能一个人,不能带家眷。”冯妙道。
  “他媳妇能同意?”
  “不知道,我就听人提了一句。”
  冯妙看看方冀南,顿了顿笑道,“别人在我跟前说这些事,无非是有心。你看看这个形势,这两年很多知青都回城了,指不定哪天一个政策下来,你们就都可以回城了,要是轮到你,我肯定也同意离婚。”
  方冀南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这小脑瓜,又瞎寻思什么呢。”停了停说,“放心吧,我跟他们不一样。”
  “你看看宋军,他整天游魂似的,因为他家中父母都年纪大了,他妈还常年有病,一个姐姐嫁了人过得不好,也指望不上,他父母跟前没人照顾,可他又回不去。我城里都没有家了,我回哪儿去呀。”
  方冀南放下手里收拾的东西,伸手捏了下冯妙的脸,笑道,“媳妇儿,你要是不要我,我可就没人要了,知道不?”
  方冀南不是没关注过他父亲的消息,可消息就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十有八|九人已经不在了。
  再说,就算还活着又能怎样,八年多了,生死不明,难道他还敢奢望父亲能好好的放出来吗。
  然而冯妙却知道的更多。方冀南一直不说,她也就放在心里不说,分家搬出来以后,两人相处还不错的,可是有这一层,夫妻之间总觉得隔着什么。
  冯妙不是没想过问他,或者干脆直接戳穿他,可是她没有。日子就这样柴米油盐地过,方冀南不主动坦白,她追问出来也没意思。
  冯妙看看二子吃鸡肉弄得油乎乎的小手,转身把两个小孩领去洗手,换了话题。
  “哎,我说,咱们建这个房子,花了多少钱?你之前攒的钱都交给我了,你也没拿去用啊。”
  方冀南忙着找锤子挂镜子,一回头笑道:“谁是哎,媳妇儿,我记得你以前都叫我冀南哥的呢,怎么现在也不叫了,一喊我就哎,哎,我叫哎吗?”
  “冀、南、哥,”冯妙一字一顿道,“少顾左右而言他。”
  “没多少钱。你看,石头是爹和几个堂叔趁农闲上山采的,麦秸和芦苇生产队就有,沙土我们自己拉的,统共就花了几棵木料的钱,除了管饭,请了两天木匠,连窗玻璃都是我自己装的。”
  方冀南掰着手指给她算了一圈,笑道:“我也没记细账,横竖没花多少钱。我今年的工资,也就每月给你个三块五块,我早晚都在家吃,中午在食堂也是用粮票,每月剩一点,再攒点儿就够了,花不了咱那缝纫机钱。”
  冯妙心说你就忽悠吧,接着忽悠。要这么算的确也对,他说是就是吧。只是家里平时日常开销的钱,这货都自动忽视了。
  一早晨邻居们纷纷帮忙搬家,搬得挺快,搬完了收拾起来却很费事,两个大人忙里忙外,大子就领着二子在院里玩,兄弟俩满院子跑,够皮的。
  冯妙刚坐下歇歇,二子拎着个小铲子跑过来,到跟前把铲子一扔,扶着冯妙膝盖:“妈妈……”
  冯妙一愣,反应过来,笑眯眯屏息凝气看着他。
  “妈妈……”小呆子憋了半天,又蹦出来一个字,“抱……”
  “方冀南,”冯妙扭头就激动地喊,“快来快来,你家小孩会说话了。”
  还一开口就说了两句,整整三个字,可真不容易,不容易,这小呆子都一岁零十个月了。
  “乖乖,你个小笨蛋,终于开金口了啊。”方冀南蹲下来,抱着二子摇了摇,笑道,“都快把你妈急死了。”
  然后他就抱着二子一遍遍地教:“爸爸,爸爸,叫爸爸,二子你叫爸爸。”
  结果小孩偏不说,小胳膊一伸指着院里的鸡:“啊——”
  “他要吃鸡肉。”大子在旁边翻译,“他拿锅铲追半天了,鸡跑太快,抓不到。爸爸,我也要吃鸡肉。”
  方冀南笑骂一句,继续教:“二子,叫爸爸,爸爸,叫爸爸给你杀鸡吃。”
  小孩却不吱声了,伸着小胳膊,小手一张一合做出抓握动作,眼神示意爸爸:你倒是去抓呀。
  冯妙把他抱过来:“二子,叫妈妈,妈妈给你买肉吃。”
  小孩看看她,大约觉得大人都挺无聊的,怎么非得让人家一遍一遍地叫,停了停还是张开小嘴叫了声:“妈妈。”
  方冀南:……这小子是不是亲生的?
  “方冀南,你去买肉。”冯妙高兴地推他,“快去,咱那鸡得留着下蛋,正好搬新家,给小孩买点儿肉吃。”
  结果小二子不鸣则已,金口一开,语言就开始快速发展,没几天就会叫爸爸、哥哥、姥姥、吃、要……再接着开始说两个不是叠字的词儿,姥爷、太爷、小舅,还有打你、回家、拿来……说话不贫,慢吞吞,吐字却很清晰。
  跟大子一比,这就是一个迟钝的娃。大子说话走路都是一周岁左右。
  一晃到了年底,秋收冬藏,生产队一算账,冯妙家光荣地成了超支户。
  没办法,他们四口人在生产队分口粮,可实际能出工干活的,半个人都抵不到,人家十来岁的半大小子还挣半个人的工分呢,到他们家,冯妙一个人带俩孩子,一大家子都舍不得孩子受苦,冯妙就很少出工,统共没干几天活,加上暑假方冀南上了几十个工。
  方冀南不着急,集体主义好,横竖饿不着。
  冯妙也不着急,她知道大集体的日子就要过去了。
  腊月初二,大寒节气,阳历已经是77年1月中,方冀南晚上放学回来天就黑了,四口人点着油灯正吃饭,爷爷忽然背着手来了。
  “爷爷来了,您吃了吗,我们煮的麦仁粥您尝尝。”冯妙赶紧放下饭碗站起来,让两个孩子叫太爷爷,方冀南则忙着去拿椅子。
  “不坐了,冯妙你带孩子吃饭,冀南,你吃完了去大队部一趟,我有点事儿。”
  爷爷摸摸大子的头,就背着手走了,夫妻俩忙起身去送,老爷子摆摆手叫他们别送,该吃饭吃饭。
  老爷子当了几十年老村长,可大字不识几个,没啥文化,经常使唤方冀南做这做那,做一些写写算算的事情。不过忽然亲自跑来叫人,也没说干啥就走了,冯妙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寻常,放下碗望着方冀南。
  “你们好好吃,我去看看。”方冀南几大口喝光碗里的粥,对上冯妙幽黑的眼睛,笑道,“没什么事儿,估计又使唤我。你说大队部的活儿老使唤我,爷爷也不给我算工分。”
  踏着冬夜的静寂,方冀南匆匆走进大队部。大晚上,老爷子独自坐在屋里,烤着火盆等他。方冀南关好大门,穿过大队部黑漆漆的院子,走进屋里。
  “爷爷。”他走到爷爷对面坐下,安静地望着老爷子。
  “冀南来了,”老爷子两手拢在火盆上烤,顿了顿说道,“今天上边来了两个人,公社的人陪着来的,找一个67年秋天首都来的知青。我说没有,咱村最早的知青也是68年年初,冀城来的。”
  爷爷磕磕烟袋锅,问:“你琢磨这拨人,这是干啥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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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不速之客
  方冀南1967年8月离京, 几经波折,辗转停留了好几个地方,更名换姓, 四个多月后才来到冯家村。
  所以即便有人怀疑和追查他,信息也对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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