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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妃生存手册_分卷阅读_69

  临走朱赢吩咐三七大年初一送杨氏姐弟去王府给李延龄拜年,又约定了年后来接尚嬷的时间,这才坐车回去了。
  年下了,王府诸事颇多,李延龄自军营回来后,已经一连忙了半个多月,天天一早就往前院赶,也不知是李承锴叫他去的还是他自己凑过去的,不过不管哪种,都不算坏事。
  院子里一早就收拾整齐,这是朱赢在琅琊王府的第一个年,本想把院子拾掇得好看一点,无奈大房二房都是一片愁云惨雾,她这个三房也不好一枝独秀,只好罢了。
  这样一来,朱赢便显得有点闲,大过年的,她也不想钻书房画图,于是便吩咐小厨房剁了菜肉馅,和了面团,包饺子。
  这个朝代过年不吃饺子,事实上这个朝代也没有饺子,他们这儿管那种类似的东西叫“裹菜儿”,是穷人家吃不饱时用来哄小孩的,外面薄薄一张皮子,里面裹的全是野菜,看着好看,吃下去不顶饿,故而又名“空欢喜”。样子也与朱赢印象中的饺子相去甚远,就像个封口的烧麦。
  所以当朱赢说要包饺子时,小厨房的人都是一脸懵然,虽是按着吩咐剁了肉馅揉了面团,却不知朱赢到底要做什么。
  朱赢剪了指甲洗干净手,在众人的围观下牛气哄哄道:“今天让本世子妃给你们露一手。”
  一炷香之后,朱赢将第n张没擀圆的面皮往面团上一扔,随手一指,脸不红气不喘道:“那谁,来擀一张圆面皮,巴掌大,铜钱厚就可以了。”
  厨娘中立刻出来一人,眨眼间便擀成一张完全符合要求的。
  朱赢老神在在地拿过面皮摊在手掌上,顾左右道:“都看好了啊。”用筷子挑了n次才终于颤巍巍地挑出来一团馅,放在面皮正中,让后将面皮两面对折,捏啊捏……一炷香之后,朱赢看着被自己捏得稀烂却仍然张着大口的面皮,呆滞了片刻,清了清嗓子道:“定是这面团和得太软了。”
  “公主说的对,一定是这样。”凌霄紧跟在后头道。
  朱赢听她声音不对,回过头去看了她一眼。
  “哈哈哈!”那丫头终于绷不住,趴在鸢尾肩上狂笑。
  原本大家碍于朱赢的身份都憋着呢,如今见有人开了头,哪里还憋得住?厨房里登时只听这里噗嗤一声,那里扑哧一声,倒跟放屁似的。
  被众人噗嗤的朱赢:“……”不是说女人都自带烹饪天赋的么,为毛她没有?蓝瘦,香菇!
  尽管有个心灵手不巧的主子,却不妨碍整个崇善院的下人在晚饭时都吃到了皮薄馅大美味无比的饺子。而他们那个福至心灵的男主人更是发明了饺子新吃法——朱赢咬一半,他吃剩下那一半,据说留着朱赢牙印的饺子特别美味。夫妻两个坐一起你一口我一口,腻得屋里丫鬟都不忍卒看,纷纷跑出去躲清静。
  穆小峰从厨房那边过来,饺子太好吃了,手下那帮人跟狼似的没一会儿就给风卷残云了,厨娘说给他另包,他嫌麻烦,准备回去随便找点什么吃的对付过去。
  走到他与侍卫们住的那排屋子前,却见凌霄蹲在廊下用扇子扇着一只红泥小火炉,炉上一只双耳小铁锅子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煮什么呢?”他凑过去问。
  凌霄却似正在出神,闻声惊了一跳,回身见是他,将手中扇子往他胸口一拍,恶声恶气:“猪食。”说完转身走了。
  穆小峰莫名其妙,用布包着揭开锅盖一看,却是一锅白胖的饺子正在滚水里载浮载沉。
  第二天是大年夜,要吃团圆饭,本来王府人丁还算兴旺,应该挺热闹,可惜二房和大房接连死了媳妇,两个男人一脸鳏夫相就不必说了,有资格来吃团圆饭的孩子都是两房正室所出,都戴着重孝,更是不敢玩闹,一顿年夜饭吃得气氛沉重无比。
  这个朝代没有烟花,似乎也没有守岁的说法,朱赢倒是想跟丫鬟们互动一下,无奈李延龄在一旁虎视眈眈,于是只得遣了丫鬟们自去玩耍,自己留下陪李延龄。
  李延龄声称有好玩的物事与她分享,结果却是一本不知从哪儿淘来的春-宫-图!男人很纯洁地没有自己偷看,于是和朱赢一起看时,见到某些新奇的姿势便一惊一乍,少见多怪的样子让朱赢忍不住暗暗翻白眼。结果某次表示鄙视时不小心正好被男人抓个正着,当下便被男人掀翻在床,将那些在他看来甚是新奇的姿势一一试过。
  朱赢发誓,这个除夕是她有生以来遇到过的最无聊的一个除夕!
  第二天大年初一,朱赢拖着被李延龄□□惨了的疲惫之躯,在男人心虚讨好的目光中装扮整齐,然后夫妻俩一起去给李承锴夫妇拜年。
  从宗盛院回到崇善院,三七和杨氏姐弟已经来了,于是阖院的奴才又向李延龄夫妇拜年。朱赢大方,发了整整五大箩筐的压岁钱,又给杨氏姐弟、三七郑嬷凌霄鸢尾等亲近之人另外包了红包。
  李延龄不过呆了一刻便被叫到前院去了,朱赢被叫去了敦睦院,穆王妃抱恙在身,要她去帮忙招呼前来拜年的客人。
  于是朱赢便又见到了她的老熟人——盛夫人,盛歆培及文静姝等人。
  上次盛老太爷七十大寿朱赢一战成名,如今盛氏母女见了她气都不敢吭一声。其他众贵妇小姐见如今王府就剩她一个媳妇,眼下看来也没有地位不稳的表现,自然是乐得奉承。朱赢左右逢源春风得意,连带的容色都比往日美艳三分,看得盛歆培一阵气苦。
  盛夫人观女儿面色,恐她控制不住脾气人前失态,到时又被朱赢挤兑,便低声劝道:“别理她,过几个月,有你修理她的时候。”
  盛歆培一愣,眼神几换,也不知是喜是忧。母亲似乎已经决定将她嫁给王府二王子李延年做填房了,适才进府时她偷偷瞧过李延年,长得倒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年纪也不算太大,家里虽有两个嫡子一个嫡女,但琅琊王府的规矩并非是嫡长继位制,否则的话就算大旻皇帝下令,这王世子的位子无论如何也轮不上李延龄。只可惜是个鳏夫,被旁人用过的。这桩婚事盛歆培膈应就膈应这一点。
  但转念想到只要嫁给了李延年,朱赢就得叫她二嫂,辈分上低了一截。更有可能的是,盛氏家族助李延年夺了世子位,那她就是世子妃了,朱赢那个贱人还不是要被她踩在脚下?
  这样一想,嫁给李延年似乎是她唯一的翻盘机会,于是她便也满意起来,看向朱赢的目光带了几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坚忍。
  朱赢无意间接触到她的目光,笑了笑,心中却暗思:嗯,看来李延寿与李延年这两个鳏夫,大约有一个已经被人瞧上了。
  午前拜年之人便大多散了去,李延龄在前院吃的饭,大约喝了点酒,昨夜又太过卖力了些,见午后无事便想搂着朱赢补眠。朱赢生怕下午还有人来,便让他自己睡,结果刚要脱衣服,敦睦院来人说王妃请李延龄过去。
  李延龄蹙了蹙眉,到底还是穿好衣服去了。
  进了萱宁居,见穆王妃坐在暖意如春的室内,正在逗弄罗氏之女,六七个月大的娃娃,长得白胖可爱,一笑便露出光秃秃的牙床,很有几分喜人。
  “母亲寻我何事?”李延龄看了片刻,见穆王妃没有开口的意思,忍不住问。
  “你和朱赢什么时候能为李家添丁进口?”穆王妃眉眼不抬地问。
  “朱赢还小,不急于这一时。反正大哥与二哥皆有儿女,这李家的丁,也不非得我李延龄来添。”李延龄道。
  “他们的儿女与你何干?”穆王妃忽然怒喝,吓得那小女孩哇哇哭了起来,穆王妃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令奶娘将其抱走,一并遣退了其他下人。
  “今天是大年初一,母亲执意要在今天与我讨论这不可能让母亲满意的问题吗?”李延龄面色平静。
  “那就不讨论。既然朱赢还小,过了年你先纳个妾吧。”穆王妃道。
  “不可能。”李延龄不假思索。
  穆王妃皱眉看他。
  李延龄不避不闪,道:“母亲要我纳妾意义何在?庶子庶女什么时候也能称是我们李家的丁了么?”
  “即便不为子女,难道你就不该给姝儿一个交代么?她为你虚耗了这么多年的青春。”穆王妃语气微软。
  李延龄道:“记得五年前我就已经和母亲说过,不会迎娶表妹,让母亲设法取消这桩婚事。是母亲不将我的话当回事,一意孤行,表妹的青春,当由母亲来赔。”
  “你当婚姻大事如同儿戏,说定就定,说退就退?如非是我的嫡亲外甥女,就你当初那副德性,谁愿嫁你?我若推了,难道看你打一辈子光棍?”穆王妃气得胸口起伏,话冲出口,才发现说得重了。
  李延龄看她半晌,低低叹了口气,道:“母亲,今日儿子与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我之间,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如表妹之事,当初你明明知道我没有成家之意,却由着那一纸婚约捆着她一年年地等下去,就算我按着你的心意与她成了亲,我心不在她身上,人又常年不着家,你觉着这桩婚事好在何处?后来大旻皇帝赐婚,我娶了朱赢,按理说,母亲不该好好为表妹另寻一户人家,尽我们王府之力让她嫁得体面风光,过得和乐安康,方是补偿么?可如今母亲却说要我纳她为妾?以她的出身,来做我的妾,母亲以为是补偿?如此行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因为……”
  “因为我喜欢你。”穆王妃话才开了个头,却让另一道声音给截了去。
  李延龄惊讶转身,看着从内室屏风后走出来的女子。
  文静姝双眸泪光盈然,就那么不远不近地看着李延龄,以一种似要剖心挖肺的决然表情,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因为我喜欢你,表哥。这些年是我求着姨母让我等你的,也是我求着姨母让她劝你纳我做妾的,因为我就是喜欢你,我没办法……没办法说服我自己去嫁给旁人。”文静姝字字落泪,一段话说完,已哭得泪人一般。
  李延龄看着她,眉头渐渐蹙起。
  半晌,他做了决定,道:“虽则我并不觉着自己哪里对不起你,但还是要对你说句对不起。对不起,表妹,我不能纳你为妾。如果说不予回应也是辜负,今生,就算我李延龄辜负了你。一个从不曾将你放在心上的男人不值得你去喜欢,从今后,别再记挂我了。”说完,他转身欲走。
  “表哥,你就这样、这样讨厌我?”文静姝喊住他。
  李延龄脚步停了停,不回身,只道:“我从不曾讨厌你,只不过也从不曾喜欢过你。”
  “可你与朱赢在成婚前素未谋面,为什么你愿意对她好?却不愿给我丝毫怜惜?”文静姝百思不得其解。
  “不一样。”李延龄道。
  “哪里不一样?”文静姝不死心地追问。
  李延龄转身看她,字字诛心:“朱赢,我对她一见钟情。”
  文静姝只觉脑中轰然一声,头晕目眩地向后踉跄几步,险些跌倒。
  眼看李延龄要出门,穆王妃怒道:“李延龄,今日你不纳姝儿,这辈子你都休想再纳一房妾!”
  李延龄回过身,迎着穆王妃喷火的目光举起三根手指:“我李延龄对天发誓,今生今世,不纳妾不续弦不置外室。如违此誓,犹如此物!”恰门旁置了两架放着兰花的花几,李延龄一脚过去将右边那架花几踢得粉碎,转身推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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