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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劈棺_分卷阅读_74

  聂十三有个五师兄,唤作怀袖神剑孟自在。孟自在天生不是领袖,却是最好的总管和二号人物。
  白鹿山门人敬慕尊崇聂十三,却畏惧依赖孟自在。
  聂十三是白鹿山的精魂,而孟自在却是白鹿山的骨骼血肉。
  孟自在聪明、宽和、精力过人又勤勉圆融,事无巨细都能料理妥当,只把白鹿山种种事宜运转得漂亮实惠,在江湖应对中,又是刚柔得当滴水不漏。
  所以孟自在武功虽不能排进高手榜的前十位,却是江湖上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
  而现在这个最有权势的、最聪明的、最有办法的、最精力过人的孟自在,却在瓶子峰顶的慎悯院,苦着一张原本堪称英俊的脸,用如蒙考妣的悲伤神色,生无可恋的绝望姿态,苦苦哀求一个人:“敏之……贺公子!贺兄弟!贺大人!求求你放过我吧!”
  这位贺公子贺兄弟贺大人一双桃花眼如春水多情,一粒朱砂痣如红豆相思,怎么看怎么不像把孟自在逼成这般模样的狠心人。而他一双白脂玉似的手中,拿着的更非刀剑,而是一捧画卷。
  贺敏之踱开两步,微微一笑眉目如画,却是斩钉截铁的悍然拒绝:“不。”凝视着孟自在,又强调一句:“五师兄,我不会放过你的,你别做梦了。”
  孟自在颓然坐倒:“上次……小师弟已经起了疑心,难道你不怕吗?”
  贺敏之哼一声,色厉而内荏:“怀疑便怀疑吧,他能拿我怎么着?”想了一想,又宽慰自己:“他整天忙着练剑,没空怀疑咱们。”
  孟自在唉声叹气:“为什么偏偏是我?”
  贺敏之抚摸着手中画卷,神情间无限的珍惜:“五师兄武功好,行事周密,连白鹿山的银钱收支都尽在胸中,我这点小事,自然要麻烦五师兄。”
  孟自在还不死心,指了指窗外鹅毛大雪,道:“敏之,你看看这大风大雪,难道你忍心看着五师兄为了你那五百纹银来回三百里奔波?也不怕我摔死在山路上?”
  贺敏之裹紧了狐裘,淡淡道:“第一,不是纹银,而是雪花银。”狐裘上的风毛出得长而密,呼吸说话间簌簌而动,更显得他一张脸精致秀逸:“第二,不是五百两,而是五百一十八两五钱三分,若是那黄员外敢少给一分银子,劳烦五师兄割他一斤肥肉。”竖起三根手指:“第三,五师兄武功好得很,我很不怕你摔死。”
  孟自在看着他狐狸样的笑容,蓦然想起八年前贺敏之初上白鹿山时自己的惊艳心情。自己本是寻常人,而师兄弟中,却出了两个绝顶人物:檀轻尘与聂十三。
  檀轻尘有的是气度,聂十三有的是气势,而贺敏之便是占足了气质,当真是造物钟灵鼎足而三。
  一见贺敏之,孟自在便觉得此人是活生生的一阕诗词,而八年后的今天,孟自在只觉得此人是活生生的一个扒皮。
  好比硬逼自己拿着十二幅春宫图去三百里外黄家镇子,找那个开书画铺子的黄员外,顺便取回卖画银子。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两个月来,孟自在已是第五次下山与黄员外打交道。
  一边顶风冒雪的走着,孟自在一边暗自腹诽:小师弟专门为他在白鹿山建琅嬛书阁,重金收集来无数典藏残卷供他赏玩,更购得无数笔墨纸砚任他糟践,却不知贺敏之却专画春宫图,还署名聂白鹿发售。偏生他行笔秀润细密,用墨浓淡精道,画法活泼滋润,人物俊美传神,一旦有出,坊间人人打破了脑袋争抢,每幅都能卖出绝高价钱。
  一时聂白鹿成了春宫大师,色情妙手,真真是愧对白鹿山的列祖列宗。
  走到半山解剑亭,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立在雪中,衣衫猎猎。天地间大雪纷扬,他衣衫发肤上,却未沾一点雪花,气势犹在风雪群山之上,独一无二,正是聂十三。
  孟自在见了聂十三,只觉又悲又喜,又恨又幸。悲的是当场被抓了包自己肯定要倒楣,喜的是贺敏之终于也要倒楣了,恨的是聂十三怎么不早来,幸的是他可算来了。
  诸般强烈情绪的冲击之下,孟自在无语凝咽。聂十三静静看了他片刻,见他并无主动自首之意,当下一扬眉,伸出手:“拿来。”
  孟自在忙呈上用油布密密包裹的画卷,从肺腑间洋溢而出一种冤民终见青天大老爷的椎心泣血:“小师弟,这都是敏之做的孽啊!他快逼死你五师兄了!你可不能护短……”
  聂十三抽出一卷画,打开一看,漆黑的眼珠里登时淬出火来,收起画问道:“五师兄,你瞧过这些东西没有?”
  孟自在见他神情古怪,忙使劲摇头:“没有没有!五师兄的人品你是明白的,最是端方不过,怎么会看这些个春宫画?便是他请我看,我也断断不从的!”
  聂十三凝视他片刻,孟自在只觉得那眼光就好似刀片一般,落在脸上几乎能剐下肉来,正偷偷念佛,只听聂十三冷冷道:“五师兄,你既然没看过,怎么知道都是春宫画?”
  孟自在喉头呃的一声,眼睁睁看着这个从小就可怕的小师弟,含泪不语。
  良久聂十三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你是迫不得已……”想了一想:“五师兄,今年山下外三堂的账还没收齐,你辛苦跑一趟吧,能赶回来过年那自然是好,赶不回来也不打紧。”说罢大步回山,直奔瓶子峰。
  孟自在被一语发配,自去收拾行装,心中却暗自庆幸,想到起码得有两三个月看不到贺敏之那扒皮妖怪了,顿时觉得世界美好了一些。
  贺敏之十分懂得享受,天降大雪,他便赏雪,屋子里熏得温暖如春,手上端着碗滚热的南瓜糯米核桃山药羹,脚下穿着厚厚的银狐暖套,从半开的窗户,悠然的看着外面雪花翻涌,看的时间久了,眼睛发花,把那从天而降的六瓣雪花硬生生看着了雪花白银,一锭一锭的砸将下来,只看得眉开眼笑,别提多开心了。
  正笑眯眯的美着,屋门砰的被聂十三推开,带进来一屋子的寒气。
  贺敏之忙关严窗户,奇道:“你今日不是要见新收的弟子吗?怎么有空回来了?”
  聂十三不语,双眸一如平日,天河倾泻神光璀璨,贺敏之却是一等一的眼力见儿,已发觉那眼神里颇有危险之意。略一思忖,决定以柔克刚,道:“后面炉子上炖着核桃羹,你要不要吃?”
  聂十三摇头,从背后取下一个包裹,啪的摔在桌上,散开来,却是画卷十二卷,卷卷是春宫,龙翻、虎步、猿搏、蝉附、龟腾、凤翔、兔吮毫、鱼接鳞、鹤交颈诸般姿势一应俱全。
  贺敏之见东窗事发,但打也打不赢,逃也逃不掉,也只得拿出当年大理寺少卿临危不乱的架势,舌灿莲花,与他周旋讲道理。
  缓步走到桌前,指着一幅,赞道:“十三,你买的纸还真是不错,你瞧瞧这质地纹理,当真是滑如春冰密如茧,着水不洇,又经得住皴染,画显笔墨浓淡润湿,却又浓而不浑,淡而不灰,润而不腻,湿而不透。好!好极!”
  聂十三听他千好万好的一顿怒赞,也不说话,只狠狠盯着他,脸上却不自觉的染上一些儿绯红。
  贺敏之看在眼里,绝不敢取笑,只热情洋溢的说道:“十三,今日难得你我都有空闲,要不我教你作画如何?”
  聂十三伸出一根手指,戳着画中一人,道:“这是什么?”
  这幅画正是虎步之形。且分明是龙阳之戏,画得极为精细传神,诱人遐思,便不是断袖,看了只怕也会起分桃之念。画中一男子在另一男子背后,一手搂腰,一手抚摩前面男子的胸口,正值抽送进退之际,玉尘大半入得穴中,不得纤毫余地,前面男子回过脸来星眸半闭,面容俊美却冷峻硬朗,仔细看去,竟有几分聂十三的模样。后面男子只见侧面,钟灵毓秀,却与贺敏之略有些相似。
  贺敏之对自己的手艺颇为自得,欣赏了足足盏茶时分方才说道:“这自然是人了。”见聂十三脸色不善,忙补充道:“是两个男人,正在行房事。”指着另一幅画,道:“这本是一套画,这幅是前戏。”
  聂十三一瞧,见那幅画中,两人衣衫尚未解尽,似贺敏之的男子身穿蓝地卷草纹长衫,似自己的男子竟是锦袖红裳半褪,偎依在蓝衣人怀里仰首承吻。一看之下,再忍不住怒意:“这是你?这是我?”
  贺敏之叹道:“十三,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这怎么会是你呢?你何时穿过这等旖旎的红衣?”说着颇有所憾的上下打量聂十三,恨不得给他套上那件红衣才好。
  聂十三深吸一口气,已冷静下来,抱起那十二卷画便往屋后走去。
  贺敏之忙一把拖住:“你干什么去?把画还给我……”
  聂十三淡淡道:“烧了。”
  贺敏之大惊失色,死死抱着聂十三的腰:“不能烧……这都是银子啊!五百一十八两五钱三分,我足足花了半个月才画好……”
  聂十三被他抱着,只觉那暖融融清幽幽的气息直扑心底,一颗心早已软了,脸上却依旧万年寒冰状,冷哼一声,道:“为什么画这般模样的人物?”
  贺敏之好比被扼住了颈子卡住了七窍,再不敢强辩,低声说了实话:“好卖……黄员外说买家都赞这样的人物神骨兼蓄、气势溢秀,格外给高价……我也照傅临意、杨陆、孟自在他们的脸画过,价钱远不及这个。”
  聂十三又好气来又好笑,板着脸道:“为什么反过来画?把这个像我的倒画到了下面?”
  他不提还好,一提登时激起了贺敏之多年来的积怨,愤愤然脱口而出:“文以载道,画是传情,这么多年我说了好多次要上你,你偏小肚鸡肠,就不让我上,我什么招儿都使了,就是不成,那只能这般画来,聊寄心声。腹诽心傍,难道这都有罪?你翻遍大宁律,可没这一条!”
  聂十三听了这般剖心沥胆的宣告表白,也不觉神色微动,认真的想了想,道:“十五,你是天生适合在下面,我不想有违天道。”
  贺敏之勃然大怒,大怒之余,趁着聂十三若有所思的当儿,把画卷抢下放回桌上,以一己之身堵在聂十三和画卷之间,方道:“天道本是运阴阳养水火,参乾坤扣日月,跟咱们上床可扯不上半分关系!”
  聂十三也不脸红,搂过贺敏之,凝视他的眼睛,道;“可是你那样特别好看,我特别喜欢。”
  简简单单一句话,贺敏之却听得心头一甜,脑子也就迷糊了,再被他这般搂着看着,更觉得浑身燥热,两颊如白玉里晕染出胭脂来,连耳垂都红了。
  聂十三看着他一双流转欲醉的桃花眼,只觉整个春天都尽收其中,屋外既然风雪,何不做些让两个人都觉得温暖的事?
  聂十三向来果断,说一不二,心到手到,转眼间贺敏之已被扒了个干净。待贺敏之惊觉,已被赤裸着抱到了床上,不由得低声道:“冷…”
  聂十三穿着衣服的时候固然霸道,脱了衣服更是跋扈,惜字如金的断言:“不冷,我压着你,你就不冷。”
  贺敏之微阖着眼,咬着唇忍耐最初进入时的粗粝胀痛,下颌仰起一个极尽柔和而骄傲的弧度,丝丝吸着气,眉眼间却不自觉流溢出一层无辜而魅惑的情色,聂十三用舌尖抚慰他的嘴唇,放缓速度,待他全然打开身体,方才一顶而入,仿佛被顶到了心里最要紧的所在,贺敏之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呼,却是半含愉悦半是薄怒,不是疼不是痒不是麻不是酸,全身只是说不出的既舒服又难受,腰胯已自然而然随着聂十三的节奏抽送扭动。
  两人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急切,另有一种温存和狂野,对彼此的身体了若指掌,而每次的情事却又犹如初次般新鲜狂喜,每一分悸动颤抖都直入心底,动作、交融更无一丝隔阂。一起一落,急送慢抽间,已是满室皆春。
  良久,只听贺敏之沙哑湿润的声音低低响起:“够了……十三,啊……不行,腰会断掉……不要……”
  聂十三的声音也是一改往日清朗,有些含含糊糊的沙哑笑意:“不要那些画了吗?”
  贺敏之被顶弄得实在厉害,已是浑身瘫软再不行了,反应却依然迅捷,呻吟里带着呜咽,一迭连声:“要!要的!”
  聂十三一个猛攻全根没入:“可是你自己说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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