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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为妃_分卷阅读_161

  “啊,怎么是个弟弟呢……”小黎脸儿一垮,很是失望,嘀嘀咕咕。
  锦月听不清他嘀咕什么,便问他,结果团子道:“他要是个弟弟岂不是就可以取代小黎了,我就不是娘亲唯一的儿子了。要是他个妹妹该多好啊……”
  锦月:“……”
  以至于很多年后锦月回想起这段话,都还想打这大儿子团子的屁股。
  指不定就是小桓听懂了这段话,才越长越歪,长成个雪肤皓齿的娇羞“小姑娘”。
  ……
  新太子长孙出世带来的吉祥喜悦,并没能驱散盖在皇宫上空的惊惶乌云。
  北方传来的隐约硝烟气味,如恶魔的血手扼着所有人喉咙。
  “报!原安失守、原安失守,北军开攻司渧……”
  “新太子受伤病重,战争局势不容乐观……”
  这消息一经传入京师,皇宫内外惶惶如热锅上的蚂蚁,惶急地商量起来如何应对。
  眼看旧太子已是不在乎任何舆论,只轮拳头说话,这打仗是打不过了,朝廷若不智取只能死路一条。
  锦月收到弘允送来的家书,说是伤势无碍,可是仅凭他颤抖的字迹就可看出,伤得不轻,连写字都困难,
  “秋棠,你暗暗去打探打探,朝廷预备如何处理。若是再如此僵持下去,只怕两败俱伤,真要你死我活了!”锦月忧心道。
  “诺。”
  入夜时分,秋棠才带回消息来。“奴婢的人不敢走近听,只说朦胧听见朝臣说,是打算‘招安’旧太子,以谋而杀之。”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弘凌和锦月的对手戏就会多起来了。大家冬至吃饺子了吗?
  ☆、第81章 1.0.5
  “招安。”锦月思量着缓缓走了几步,“有没有打听到怎么招,令谁去招?”
  秋棠歉疚道:“奴婢无能,只能打听到大概,至于详细内容还不确定,眼线告诉奴婢说,仿佛听见有人提了娘娘,然而皇上龙颜大怒直接驳斥了。”
  锦月心中一颤。“我身份敏感,若令我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弘允么。皇帝心疼儿子,当然不可能这样做,我也不会这样做。”锦月抿唇拂袖,“出这下策的人,也真是被弘凌吓疯了。”
  “除了娘娘,仿佛还提了个人,是从前东宫的太子太傅,夏元清夏大人。”
  “他?”
  锦月想起这个老儒生,他迂腐冥顽,却也当真是不怕死的主儿,向来特立独行是个怪僻。
  弘凌少时在冷宫受辱,他兴起不怕死地当过弘凌一段日子的老师。弘凌归来,请他再为师,夏老儿却又不知为何,十分冷淡了。
  六年前她与弘凌好的时候,见过夏元清两回。
  “他曾是弘凌的老师,不怕死,脾气又硬,恐怕现在朝中,也只有他敢去司渧找弘凌了。”
  锦月正与秋棠说这话,侍女便来门外通禀说,“娘娘,太傅夏元清来承云殿拜见娘娘了。”
  他怎么来了?
  眼下已是入夜时分,天色昏暗,宫门过不久便要落锁了。
  锦月没有耽搁,略略收拾了仪容,去承云殿正殿中见了夏元清。
  这老儿没有穿官服,一身泛旧的褐麻布衣裹着干瘦皱巴的身子,头发花白略蓬,横插着一根竹簪,光看一身打扮便是个举世混浊唯我独醒那类老头。
  “臣,叩见太子妃娘娘,千岁千千岁。”他公式化的说,公式化的行礼。
  “夏大人免礼。这么晚了,夏大人怎想着来见本宫?”
  老儿起身却不抬头、不露脸,佝偻着脊背显得有些老谋深算:“臣被皇上委以重任,明日一早启程前往原安劝说旧太子放弃抵抗,归师长安。”
  锦月敛了敛眉,拿捏不准怪老头子要做什么,不动声色道:“陛下慧眼识才,夏大人履历丰富、博学多才,当着和平使节绰绰有余。”
  老儿硬声接过话:“老臣是能担当此重任,却不是因为老臣有才,而是因为四皇子他不忍心杀我。”
  他一顿,缓缓抬起脸来,苍老的眼睛直望进锦月的眼中,公式化的声容被柔软、动容所取代,语重心长说:“四皇子是善良的孩子,太子妃应当最了解他的性子。”
  锦月心中一悸,退步别开眼。“本宫不了解。夏大人说话请注意自己身份。”
  夏元清老眼中略略失望,环顾了左右宫人。
  锦月虽不想再听,可这老儿思想难猜,不知要说什么,就看了眼周绿影示意她们都下去。
  殿中无旁人,夏元清也不再绕弯子,看着锦月倔强、强硬的背影,忍不住一叹:“太皇太后殒命四皇子之手,四皇子又领军率先挑起战争,现在天下人都在诅咒唾骂他。他现在就像一头爪牙锋利的老虎,可却被仇恨冲昏了理智,朝着一条毁灭别人也毁灭自己的路狂奔着。杀业这么重,他日如何能得救赎……”
  锦月穿着宽大袖子的锦袍,袖口滚了黑金的飞鸟穿云纹,衬得一双紧握成拳的手,白皙若玉。
  夏元清目光落在背对他的太子妃不觉紧握的手上,失望中又突然腾起一丝希望:“皇上此番令我去原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招安太子,然而实际上是为何娘娘聪慧想必不会猜不到。这皇宫就是精心准备好要杀他命的刑场,若他归来,只怕难以逃生;可若他不归坚持征战,太子弘允与朝廷必定与他同归于尽,到时候生灵涂炭国力衰弱,正好给别国可趁之机。”
  锦月一语不发地听着,夏元清见状再接再厉:“再者哪怕四皇子战争胜了,可作为他个人,他也输了,背负着暴力杀戮、弑亲叛君的千古骂名。他从一出生就受尽唾骂,若至死,以及至死后百年、千年还受后世唾骂,那就真是太令人心痛……”
  “所以夏大人究竟想说什么!你这些话若被本宫上禀陛下,恐怕九族的脑袋都要为你而掉下。”袖下双手握拳,锦月不耐道。
  “老臣方才便说过,四皇子现在正在一条不归路上走着,那是一条死胡同看不见希望的。可是谁也叫不醒他,不,是他不愿意醒。”
  他说着捏着麻布袖子擦了擦红眼睛,“皇上要百官想折子将他制服,却无人想出办法,殊不知要拯救一颗冷透的心,只有用温暖和爱,就能让他回头。娘娘——”
  他突然双膝一屈,朝锦月行大礼。“老臣恳求太子妃娘娘一同北上,劝说旧太子。旧太子不会杀我,却也不会听我,唯有娘娘的话他才听得进去。”
  锦月已面有愠怒,眯了眯眼。“听了半晌夏大人倒把我绕糊涂了,你究竟是站在哪一边,你将太子弄回宫中等于让他跳进圈套,就不怕他死在这里吗?”
  夏元清抬头来:“只要太子肯及时停止战争,让百姓免受战争之苦,待他归来后你我再合力将他开导,令他放弃仇恨,回归从前谦恭温儒的四皇子弘凌,太子弘允心怀宽大,到时娘娘再劝说弘允殿下一二,他一定不会对四皇子赶尽杀绝。”
  老狐狸铺陈了这么长段话,总算说出了心中的计谋,这计谋他显然是不敢说给皇帝听的,因为皇帝一早就想杀弘凌了,不会放过。
  锦月笑了声:“所以,说了半天夏大人是想让时局回到六年前,回到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弘允为太子,弘凌当他默默无闻、与世无争的四皇子?”
  夏元清目光闪烁,坦诚:“对!老臣希望一切回归当年,现在的四皇子弘凌不是他真正的本性,他是善良可爱的孩子,不该变成这样。”
  锦月呵呵笑了几声,戛然而止,“你凭什么认为本宫会陪你玩这个可笑荒唐的游戏?”
  夏元清: “当年皇族宗室的人都忌惮、唾弃四皇子,但你是真心对他好,老儿看得真真切切,也相信那样的不为物质权力所左右的感情,不会轻易改变。所以临行前才来拜托娘娘……”
  “可惜我不会去!”锦月喘着粗气拂袖打断。“不可能回到从前了。现在窗外的叶子不是的当年的那片叶子,现在活在这世上的人,也不是当时的人们。哪怕弘凌愿意,这周遭的一切都会迫使他接受变化,夏大人博学多才怎么还如此天真!”
  夏元清却不直接回答这问题,而是道:“我知道太子妃因为弘凌殿下有了姬妾了不愿原谅跟随他,以至于误会摩擦越来越大,走到而今的地步。”
  锦月背脊站得笔直,心中却略有一虚。没错,确实是如此。“彼此想要的人生已经不同,分开是必然。少年的情爱不过浮羽飘尘,风过飘散不值得再提。”
  “娘娘,你可曾想过。真正爱一个人,是该守着他成长。只要他心中还有你,愿意为你而改变,你应当给予他时间,去改,去变,变得更好,而不是消磨他来满足自己的要求。”
  “四皇子是曾有个姬妾,可也非他所爱,娘娘就若是真的爱这个男人,就当给他机会等着他成长。”夏元清吸了口气道,“恕老儿直言,娘娘对四皇子的爱其实从未成熟过,你只是在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模式,而从未真正单纯地爱四皇子这个‘人’。”
  “够了!”锦月怒声斥道,“你这老儿好生不识时务,我见你、听你说,是给你面子,你却尽说些荒唐话污浊本宫视听。本宫是太子妃,是尚阳宫的女主人,你再说一句本宫便上禀宣室殿将你处死!”
  夏元清从未见过锦月如此盛怒的样子,锦月身着太子妃袍服,几分威严,他一时被这样的气势所骇了骇语塞。心中一边惊叹此女他日绝非池中之物,一边叹息,弘凌与锦月生死相许却又无疾而终的感情。
  默默然,他终于退下,殿中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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