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未来变得一团漆黑
“你别担心，经过这次大难我还能活着，就死不了。我会去别的医院看看，重新检查一次，再做决断。”皇甫流风苍白的唇努力笑了笑，朝她伸手过来，“过来，到我身边来。”
贝可人站在原地不动：“只有手术，是唯一能活命的机会！皇爵都这么说了，你去哪里检查都一样！皇甫流风，你答应我，这个手术你一定要做！”
皇甫流风只是伸着手：“过来。”
贝可人不过去，他不答应她，她生气地扬高了声调：“你如果不做这个手术，你就只还有三个月时间了！”
皇甫流风皱眉：“三个月的时间，也比立即死在手术台上要好。”
这句话，仿佛一根针，刺进了贝可人的心里。
“不会死的，有20％的几率，你的手术一定会成功……”她仿佛是在安慰皇甫流风，又仿佛是在安慰自己，那话说出来却是底气不足，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
皇甫流风的手还伸在半空，都有些僵了。
他皱了皱眉，努力抬着那只手：“我们今天，暂时不讨论这个问题。你过来，我想多看看你。”
她离他其实不远，她就站在床边，但他的双腿不能动，身体也因为久未进食而没有力气。他好想握着她的手，抱着她……
他想了整整两年了，现在她就近在咫尺，可是他的身体，却没有办法让他去到她身边。
他努力地探身，想要够着她，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她朝后退了两步。
“如果你不答应这次手术，我就……我就不来看你了。”
贝可人故作威胁，转身就要走——她就是吓他的，她怎么会舍得走。
她只是害怕他真的不做这个手术，医生说最好在一个月内进行手术，否则时间耽搁了，手术就不能做了，他只能等死。
“可人，别走！”
皇甫流风却当了真，努力想要下床，这剧烈的动作压迫着气管，他闷咳了两声，伸手捂住唇，等咳嗽停止时，掌心里又是一抹刺目的鲜红。
贝可人走到病房门口，拧动着门锁，回头看一眼皇甫流风：“最后问你一次，要不要做手术？”
皇甫流风看着她，目光里充满了痛楚，他的胸口有不平稳的起伏，深深地凝视着她，那凝视的眼神如此之痛。
他的眼神，恍若一把刀，刺进了她的心里。
可是，她不能心软，她一定要说服他做这个手术：“你说话啊！”
“可人……”他嗓音低低的，有点迟缓地说，“三个月的时间，也很长了，我很满足了。”
“你——这个大骗子！”贝可人的眼睛猛地涌起雾气，“你说不会丢下我，你还是骗我了？”
“我没有骗你，我……会一直陪着你。就算我不在了……咳咳咳……”他又是低咳几声，“我不想，我们连三个月的时间都没有……”
如果要做手术，那他剩下的时间，都会熬在医院里，直到生命终结。
他还没有对她好，还没有给她幸福，还没有跟她做很多他想要为她做的事……
他剩下的时间不能熬在这里。
如果他还有三个月，他也很满足了，这三个月里，他可以让她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再死去的话，他的心里也没有了遗憾。
“你自私，你真的好自私！”贝可人摇着头，难过地瞪着他，“有生存的机会，你都不争取一下！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后，我怎么办——”
说完这句话，她再顾不得其它，猛地打开房门，摔门而出。
眼泪，就在她冲出去的那刻夺眶而出。
她捂住唇，想要克制那呜咽，低着头，飞快地在走廊里飞奔——
她的心，痛得快要死去一般。那种令她胆颤的恐惧感再次袭来，一想到，皇甫流风将随时离开，她就全身战栗得似乎要站不住脚。
而就在她离开房间不过一会，病房内，传来沉重的声音。
吊瓶的针头从皇甫流风的手背上挑出，在半空划了一道弧线。
“可人…可人……”
他摔到床下，撑着身体，努力想要站起来，可是他显然不能再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坐在冰冷的地上，头部忽然传来剧痛。
他伸手抓住头，那种痛让他全身不停地颤抖起来，连牙关都在颤抖。
视线变得模糊，鼻孔里有湿润流出来。
他伸手一摸，迷茫的视野瞬间变得一片血红……
仿佛有千万根针刺进了他的头部，他的身体上全是痛出来的冷汗。
然而在这种剧痛中，他的眼神依然是狂乱地盯着门口的，低声喊着贝可人的名字。他真的很怕她这一走掉，他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李妈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掅景。
手里的保温盒差点没拿稳，她惊慌失措地走上去：“少爷，你这是怎么了！少爷，少爷——来人啊，医生，医生快来啊！”
……
贝可人一口气跑到医院后花园的凉亭里。
从一冲出医院大楼时，她就知道她太过冲动了，她不应该跟皇甫流风吵架，更不应该就这样摔门而出。
她应该好好跟他谈，耐心跟他谈。毕竟在他昏睡的时候，她就有想过他可能不答应这个手术。
可是，当真的面对那个场景时，她却无法自控了。
她像个怪物一样，在一路怪异的眼神中冲到这里。
抽噎无法停止，手背不停地去擦泪水，刚擦掉，就有新的泪水流出来。
她哭得不能歇气，眼睛又红又肿，胸口却还是无处抒发的难受。
她要怎么办？
在这个时候，她突然觉得自己如此无力。
未来的路突然变得一片漆黑，她第一次那么胆怯，害怕走下去。
忽然，一双修长的腿和白色皮鞋出现在她面前……
她不用抬头，都知道这双腿的主人是谁。
萧寒一直靠在医院走廊上抽烟，一根接一根，从未有过的颓废。
当贝可人猛地打开房门，从里面冲出来时，他挑着眉，带了点讶异。他本来要立即问她怎么了，可是她一阵风地从他面前蹿过，还有泪水晶莹地碎在空气里。
萧寒的心，仿佛被那滴泪水给灼出了一个洞。
他跟下来，远远地，见她坐在凉亭里哭得像个孩子。
他想让她一个人尽掅发泄悲伤，可还是无法漠视她的柔弱，走了过来。
“怎么，这点挫折就让你承受不住了？”萧寒戏谑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两年前，你那么大的苦难都承受过来了。”
贝可人听到他那若无其事的声音，心里就感到愤恨。
她不想理他，他却偏偏在她旁边的石椅上坐下来：“我一直以为你很坚强。”
“你……根本就什么也不知道。”
贝可人生气地喊！
她从来就不是个坚强的人，她只是一个用坚强的外衣去包裹脆弱的可怜虫。
在她的心里，她也需要支柱去支撑她走过每一段困难的日子。
小时候，她活着是渴望有美好的未来；长大后，她活着是为了等待婚约结束；后来，她活着是为了能跟皇甫流风重逢……
可是现在，一切都粉碎了。
皇甫流风快死了，而她直到这时才认识到自己的心，她根本离不开皇甫流风！
如果这次没有发生这件事，她顺利去了国外，她也不一定忘得了皇甫流风，不一定会幸福——
现在，当那美好的期待变成泡影，当未来变得一团漆黑。
贝可人无法再走下去。
“……还有我。”
萧寒很想这么说，可是他知道，这不是她要听的。
眼眸黑暗无比，他盯着她，沉默良久，缓缓说：“这次手术的成功率其实是百分之八十。”
贝可人果然有所动容，很快抬起眼眸，亮亮地盯着他问：“你说的是真的？”
“嗯。”
“可是皇爵不是说——”
“他不想救皇甫流风，所以对你们撒了谎。”萧寒别开视线，缓缓勾起嘴角，“别忘了，他可是神医，死人都能救活，何况不过是头颅内的一颗子弹。”
贝可人皱了皱眉，惊喜一时冲昏了她的头脑，让她手足无措起来。
可是，很快，她又开始担心萧寒是安慰她的话……
“你不要骗我……你说的是真的？”
“嗯，真的。”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