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吐露心声
夜色像浓墨一样化不开，别墅里只有一点点灯光映照在门前，小花园里的花木枯败了一半，仅有黄桷兰在夜风里吐露着一丝清冷幽静的香气。
肖洛坐在一旁的藤椅上，两人变成了并肩的位置，余光只能看到彼此一半的侧脸，看不清全部的表情。
乐萌萌沉默着，心里怪着自己，明明在肖洛来之前，就告诉了自己一百遍，不要再纠缠了，他推开自己，那自己就走好了。
可为什么还是忍不住怪他，忍不住的难过流泪，是因为不甘心吗？已经得到了太多，就陷在幻觉里，不愿意再醒过来了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色渐深，连别墅院子外的树影，都像又暗了一层似的，肖洛坐在藤椅上，手支在腿上，额前的头发微微松散，耷拉了下来，贴在他俊秀的眉骨上方。
眼神迷茫，衬着他现在略显随意的打扮，忽而生出了一股忧悒的少年气质。
那副模样，莫名的熟悉却又让人觉得无比遥远，乐萌萌心头不禁一动，好像看似无比坚固的冰面下，暗流涌动着。
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肖洛了。
初识他时，他是乐天集团的空降的挂名总裁，因为一直有传言说这个总裁有口吃，她实习期间，从来没有听过他说话。
只远远的看过他在都大他一两个辈分的董事们面前，微红这脸窘迫的样子。
后来因为张敏敏，他们误打误撞的认识了，自己成了肖洛的秘书，后来肖洛掌握了乐天集团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有巴结讨好，有鄙夷畏惧。
可是乐萌萌每次陪他加班到很晚，还是会觉得这个男人依然顶着莫大的压力，在腹背受敌。
后来，慢慢的，他越来越强，肖家和乐天集团的董事们，再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甚至后来肖洛的口吃好了，乐萌萌依然觉得肖洛活的很辛苦。
她心里一层一层的想着，也慢慢的安慰着自己释怀，也许肖洛没有什么错，他能顶着那么大的压力和自己在一起，就已经算是自己八百年修来的福分了吧。
不合适，那就分开吧，也好过互相折磨。
“肖洛，我们……”
话好像在嗓子里吞咽了无数回，才找到了合适的语调和措辞，可刚开口的一瞬间，肖洛就奇怪的打断了她。
“之前，我非要带你回肖家大宅，说的是，要把之前的误会解释给你听，没想到，现在误会却越来越深了。”
“其实……”乐萌萌想说，现在说这些解释，已经没有意义了，可肖洛又再一次打断了她。
“那就不解释了！”肖洛自顾说着，然后轻轻一笑，目光在一片半枯的草木中延伸而去，“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可能有点无聊，我没有和别人说过，可能也说不好……你想不想听？”
明明肖洛就坐在自己身边，甚至只有乐萌萌一伸手，就能碰到他熟悉的体温。
可是他浅浅笑着，说这些话的时候，乐萌萌却觉得此刻的肖洛无比的杳远沉静，像是划破了某种不存在的空间维度，带着完全陌生的气息，坐在自己面前。
不知道是心软还是同情，鬼使神差似的，乐萌萌点了点头。
“你遇见我的时候，我就是已经乐天集团的总裁了，可你知不知道，在往前推三年，我的身份在肖家，人人鄙夷，甚至逢年过节，都没有资格上桌吃饭。”
乐萌萌震惊，“怎么会？”
肖洛笑了笑，望着乐萌萌说道，“你以为真正的豪门私生子，都像你看的电视剧里一样，身披荣耀，享尽宠爱，是天之骄子吗？私生子是上不得台面的，古板一些的豪门，甚至会觉得私生子是耻辱。”
这些都是乐萌萌所不知道的事，她静静地看着肖洛，他身处光影交界处，一半的脸笼罩在黑暗中，另一半脸上是朦胧柔和的光。
明暗的对比中，肖洛仿佛丢盔卸甲一般，在一声声几不可查的叹息声中，露出了所有的伤口和软肋。
“我妈年轻的时候遇见了我把，她当时只觉得这个男人风度翩翩，俊朗不凡，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却不知道，她想托付终身的男人，早已经有了家室。”
“她从法国回来后，我常觉得我妈变得格外刻薄尖酸，恋慕虚荣，可现在想一想，可能很多年前，她的温柔与善良，都已经在我爸身上消耗殆尽了。”
乐萌萌安静的聆听着，轻声问着，“肖洛，你很爱你妈妈吧？”
“当然，她被老佛爷赶去法国的时候，我还不到十岁，她走的那天，在机场我哭的像个泪人，肖家的保安拉着我，我撕心裂肺的喊着她，她都没有再回头看我一眼，只颤抖着背影，抹了抹眼泪就上了飞机。”
乐萌萌眼里有些不解，肖洛也转头看出了她的疑惑，牵了牵唇角说，“是不是很纳闷，她那么心狠的丢下我，我却还要想着她念着她？”
乐萌萌老实的点点头。
“那时候，我妈她其实……很温柔的，甚至比现在的许如婷还要温柔，那时候老佛爷把我接回肖家，为了前任肖夫人的面子，把我养在前任肖夫人的身边，所以那个时候，如果我妈回头，表现出一点母子难分的样子，前任肖夫人就会以为我妈居心叵测，从而苛待我。”
“那……你妈妈真的挺好的。”
“她当时很好，也很傻，她以为她走的决绝，前任肖夫人就会放过我了，不会的，即使当时我都变成了一个人人嘲笑讽刺的小结巴，她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她和她的儿子肖淮，很多年都对我打骂随意。”
听到肖洛娓娓道来的声音，乐萌萌脑海里，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许多画面，年少的肖洛瘦弱不堪，在肖家大宅受尽了奚落和欺辱……
“那没有人管吗？不管怎么样，你也是肖家的孩子，肖董事长都是你的父亲啊？”那些想象中的痛，仿佛最后都落到了自己身上，乐萌萌攥着拳，感同身受道。
肖洛一笑，那一点弧度短暂如烟花一逝，却让人感觉到无尽的孤独和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