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觉
从书店出来走到公交车站,杜韵懿从帆布包里翻出一个北京公交线路图的小本子,各种查看对比后上了公车,出发去鹏哥约好的地点。
路上要转二趟车,时间有点紧张,加上晚上又堵车,挤在人群中间,她的身体跟着公交司机踩刹车节奏前后摆动着,车轮是爬行的,这样子下去怕是要迟到了,真是糟糕。
她的时间观念一向非常强,跟任何人约会都要早到十分钟以上。都说女孩子要让男人等等才是对的,否则对方不会珍惜你。
但杜韵懿没有这种观念,她觉得不论男女都不要迟到,不要浪费别人的时间。
妈妈的口头弹里一定有一句是:“不要让人家等。”
毕竟她一年到头,每天都要准时准点的开张营业。
想到这里心里不舒服,妈妈虽然没太大本事,人也爱抱怨,唠叨,可是她这大半辈子也确实辛苦。
此刻自己一个人挤在北京的公交车上。独自一人,异地他乡,看着窗外移动的画面,心里愈发空荡荡。虽然来北京目的不纯粹,她自己心里清楚,为了一个虚幻般存在的赵乙木。
她现在怎么也是开始为了生活奔波了,在这个层面上有点理解妈妈了,也就是仅限于这里了,至于其他的她还是跟她不能沟通。
比如她真的不能理解妈妈为啥老说将来一定要找个有本事的,家庭条件好的男人,言外之意不就是爸爸没本事,不能挣钱。
就是希望杜韵懿能找个有本事的男人,什么是有本事,不就是有钱吗?想爸爸一个男人在这种氛围里面生活二十多年,多难!对了妈妈常说的一句话还有:“你以后千万别学我。”想到这里她又开始理解爸爸了。
赵乙木算不算有本事?现在还未可知。可是在妈妈眼里赵乙木的家庭是绝对不可以要的。
她说:那种家庭出来的人,用屁股想想都知道会养出什么样的儿子来?
到现在杜韵懿都不知道她妈妈为啥要跟她说那些。她跟赵乙木本就没有任何关系。也许她是无心说的,但杜韵懿确定她就是说给她听的。
找个有钱人,说的容易,你也不看看你女儿的样子,哪里有阔太太的风水。自己做不到的事就要自己的孩子去完成,想到这里杜韵懿一生叹息,是叹息自己还是妈妈,还是赵乙木,还是赵乙木的家庭?
她更气愤妈妈嘲讽赵乙木的家庭,好像自己家比人家强了好多似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还不是比我们强。
我们家到这辈子出过什么领导吗?人家赵乙木的爷爷曾经是多么响当当的人物啊!人家大伯现在还不是一样做着好几个厂子的大生意。
是,赵乙木爸爸是不行了,可是还不是好吃好喝伺候着,怎么就轮到我们瞧不起人家了。
再说了,这一切跟赵乙木有什么关系啊?他是无辜的。坏事都是他爷爷和他爸爸干的,说白了,他也是受害者。
到站挤下公交车不免深呼一口气,刚才车里挤得都透不过气来。每次坐公交都能闻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汗味,十之八九都是男人身上出来的。
不知道自己身上现在有没有被传染那种味道,她随意的抬起手臂闻了闻,应该没有。
北京的风倒是个好东西,可以把好多味道吹散。在以后的日子里,杜韵懿爱上了北京的冬天,爱上了寒冷的北风。
毛毛她每天都是自己开车,她身上永远都是一股浓烈的香水味。
杜韵懿则完全不用香水,对香水一窍不通,一无所知。她想毛毛身上的味道是因为她不挤公交车吧!
如果喷了那么浓烈的香水再去挤公车结果会是怎样?香水味跟汗味会产生一种什么效果?开车的女人有她的味道,挤晚高峰公交车的女人是什么味道呢?是挤公交的味道?
那么下了车就多走走,散散味。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味道,除了香水味,体味,还有她生活的味道。有时候难以察觉,你要拥有特别灵敏的嗅觉,和异常敏锐的脑细胞。
杜韵懿属于那种有很灵敏的嗅觉的人,当然不仅仅是鼻子的嗅觉,有时候是鼻子先感觉到,接着就传入了大闹,在脑部里混合后,才算完成了一场嗅觉体验。
不过她好像仅仅局限于对人,人体的味道。对于物品,菜肴好像没那么严重。
有的人味道是脂粉味,有的人是油脂味,有的人时血肉味,还有的是糊焦味,酸腥味……至于什么香水味,烟酒味,在她看来还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味道。
你要找出这种表面下隐藏的味道,那才是这个人的味道。
那么我刚从风如松出来会不会有书的味道那么赵乙木呢?他是什么味道?
一下子卡住了,一下子还真说不出来。只是她确定自己的记忆里是有的,有赵乙木的味道。她记得第一次嗅到的时候。有一次他打球回来走进教室路过杜韵懿的课桌旁边,他身上有一股味道。
其实就是一个男生打完球出的汗味,可杜韵懿不那么认为,她觉得那不是一般的汗味,跟别的男生是不一样的。
一边走一边回忆一边胡思乱想,赵乙木的味道,一定要把它表达出来。怎么可以连她的味道都说不出来呢?
走到餐厅门口在进门的那一刻,杜韵懿刚准备推开门进去,门自己突然打开了:欢迎光临。被开门的二个服务员异口同声的这一嗓吓了一跳,不过她就是这样,内心一惊,脸色绝对云淡风轻。
餐厅是一家吃海鲜的餐厅,人很多,海鲜也很多,人坐在椅子上,海鲜在玻璃鱼缸里。
服务员也很多,开门的就要二个人。把杜韵懿带到餐桌旁的是一个又瘦又高又年轻又好看的女孩,穿着电光蓝色的丝绒旗袍,一张珠圆玉润的脸,化着浓妆,旗袍开叉直接开到大腿根了,若隐若现的大长腿在里面动来动去,很不老实的样子。
就是脚上的高跟鞋是脏兮兮的。杜韵懿觉得她比自己好看,她比自己更适合做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