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0章 不负天下，只能负她
银雪寒城处处张灯结彩，大红喜字贴满了门窗，十分喜庆。
两域的亲友也都到齐了，明天就是大婚之日，祁东南和东域域主已经提前喝上，醉醺醺的酣睡。
此时正是五更天，天快要亮了。
“少衍，天色不早了，你先睡吧。公主被掳，明天的婚事想必你也没有心情，明早等父亲他们醒了，我们再告知他们延迟……”方明珠望着祁少衍道，“一切以救公主为重。”
她温柔善良，又知书达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祁少衍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道，“明珠，对不起，我……无法和你成亲了。”
“为什么？你……要去换她？”方明珠握紧拳头，鼻腔一酸。
祁少衍惭愧道，“对不起，炎家的人是为了得到乾坤扇，才拿银花公主威胁我。她是无辜的，我必须把她换回来。”
“是，她是无辜的。他们要抓的人，本来是我。如果可以，我愿意拿我去换她。对不起我没有这个价值，我帮不了你，可我又如何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方明珠捂住嘴，强忍着悲戚，“我不同意！我去找域主，去找族后，他们也不会允许你送死。我拦不住你，还有他们！”
祁少衍扬手一挡，拦住她，“明珠，你善解人意，你明白我的。”
“那你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吗？连已经认主的神器宿主，都有人想强行剥离神器。你还没有被认主，他们更不会放过。炼化你的肉体，剥离纯阳之力，还是抽离你的神魂，你以为他们干不出来吗？这些人，会比咱们想象的还要狠毒。哪怕只有万分之一成为宿主的机会，他们也绝对不会放过。”方明珠望着祁少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你知不知道，你去，就等同于送死！而且是受尽折磨的送死！”
祁少衍的神情很平静。
对方让他交换，他就想到了后果。他们会不择手段，不惜一切的占有乾坤扇。
“可如果我不去，死的人是公主。”祁少衍语气坚决，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她是无辜的。”
“还有办法的。肯定会有办法的！族后还没说没救，还有机会！”
“明珠，慕兮无法眼睁睁看着我去送死，她只是在勉强自己。可我不想她冒险，也不想公主遇险，我最对不住的人是你。还请你为我保密，并帮我对父亲慕兮他们说一句，抱歉了。”
他意已决，如今只是来和她告别。
根本阻止不了。
“好，如果你一定要去，那先拿到乾坤扇再去。”方明珠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摇摇欲坠的眼泪逼了回去，望着他道，“只要你已经成为神器宿主，哪怕落在他们手中，也有了谈判的资本。若他们欺人太甚，你还能用崩毁乾坤扇威胁，保住一命。你要去救人，我不该阻你。但我想……还能等到你回来……”
她眼里的情愫，似海。
纤细手指，轻解罗裳。外衫飘落，红颜动人。
“明珠。”祁少衍转过身，不去看这倾城之色，“对不起，我不可能崩毁乾坤扇，神器经受不起再一次的折损，我也不能为了活命，被炎家利用。所以，我不打算成为神器宿主。没了我，乾坤扇还能再择一主。炎家的打算，只会落空。”
“我不会回来了。我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唯独负你，来世再还。对不起。”
他没打算活着回来。
他不负宿命，不负神器，不负金银花，唯独只能负她。
方明珠心疼的无法呼吸，眼泪终究没忍住，泪如雨下。只是他背对着她，看不见她静默的泪，哭的凄美。
“少衍，其实你喜欢银花，是吗？”方明珠死死咬唇。
祁少衍眸光一僵，没有回答，“人生在世，有很多事情，比喜欢更重要。我们的出生，从一开始就决定了，一生不能只为自己而活。它像束缚，但更是责任，是荣耀，也是上天的馈赠。”
他一直都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他的心太大了。装着东南域的子民，装着域外之战的热血豪情，那一抹倩影，相比较之下，显得太微不足道。
帝女尊贵的血脉，注定不能与外族联姻，除非她不要亲人，不要自己的族人。
但放弃一切去喜欢一个人，不是伟大，是自私。
他不可能抛下东南域，也不想让金银花抛弃天羽族。
九幽和天羽生死恩怨，注定一战。他日后会在战场对她的亲友刀剑相向，金家也绝不会对东南域手下留情。
她该继续当她的帝族公主，他也要守他的万里东南。
所以他不选择和金银花开始。
就像他当初，选择只和叶慕兮做朋友。害人害己的感情，不要开始，让彼此有一个更好的位置。
是喜欢吗？
是心动后，还没有开始的喜欢。也是，不会在一起的喜欢。
“那我就当你的意思是，在你眼中，我更重要。”方明珠从背后轻轻拥住了他，“公主是因为我被抓，你去救她，我不该阻你。若你是因为喜欢她，我也不该阻你救心爱之人。所以，你去吧，东南域和东域，交给我了。域外之战，九幽之仇，你想要守护的家和子民，都交给我了。你放心。”
“你……明珠，你不必如此……”祁少衍心疼。
“这是一个世族千金，作为未亡人，应该做的。我永远都相信支持你的决定。但你记得，这次你选了她，下辈子，选我。是你欠我的。”
送走喜欢的男人，心有多疼。
但她只是紧紧抿唇，一字不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紧紧拥住他。
祁少衍伸手轻轻抱住她，“好，下辈子，我还给你。”
……
天终于亮了。
方明珠坐在窗前，听了一夜的雪。她苦中作乐地想，新婚之日，丈夫惨死，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传言她克夫？
笑着笑着，眼眶红了。
她坐在铜镜前，轻轻地将那枚凤冠戴在了头上。银花说，这枚凤冠，只有在嫁给自己最爱的男人之时，才能戴。
过了今日，她也没机会了。
凤冠很美，映照地她俏生生的可人。
“新娘子怎么还没换嫁衣呢，吉时快到了……”门外传来喜婆的催促。
就这么放祁少衍走了，后不后悔呢？
后不后悔，以后才知道。
“有劳去请九幽族后。”方明珠望着门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