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目

  司徒若云慌乱的扶着醉倒的女人穿行在重重宫宇之中,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心虚,他方才看皇后被那些宫君命夫们围在中央,秦玥又不在殿里,趁着机会难得便装成寻常宫君把皇上从一众大臣里赚了出来。
  也亏得大臣和内廷的宫君并不如何见面,轻易地便把他们放过去了。
  他也不敢四处乱闯,专找那偏僻少人的地方走,绕来绕去怕不能成事,还是绕进了苏澈的寝宫。
  身上女人的体温滚烫的让他贪心不已,他抱着她进门的时候忽然想起了秦玥的警告,可片刻生出的犹豫和惭愧一次又一次的消磨在那晚的回忆里。
  司徒若云想起今年初夏的一天晚上,破天荒的任性出府让他和身边的小厮被堵到了墙根里,几个女人狰狞而淫邪的笑脸一点点的靠近
  正当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要毁在这里的时候,几道快如闪电的人影迅捷闪过,片刻之后,那几个淫贼便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上。
  司徒若云惊颤的将捂在眼睛上的手指挪开,一张美好的面庞映入眼帘,停滞了许多年的心
  ρǒ壹8κ.)脏首次鼓动的这样强烈,可白衣胜雪的那人却无意停留。
  “姑娘可否收下这个,权当是救命的谢礼?”
  他不顾小厮焦急的眼神示意,傻愣愣的捧上一个葫芦形木兰荷包,只想不顾一切留下两人之间的羁绊。
  女子轻笑了一声,他仿佛能闻见她身上淡雅的清香:“自当好好保留在身上,如此我们便两两相消了。”
  司徒若云狠狠的闭上眼睛,他能怎么办,就这么一眼,就这么一次,他无可救药的动了心。
  很烂俗,像极了言情话本里面老生常谈的英雄救美,可他就觉得那人好到了骨子里。
  他不想背叛秦玥的,这么多年也知道秦玥对自己怎样,他不是狼心狗肺,他也想着,最起码以同样的价码去回报这段友情。
  “阿玥”女人无力地低吟着,一只手轻轻地扯着他的袖子,她觉得这一抹红色分外的熟悉,让人想起少年身上灼热的阳光。
  于是司徒若云对秦玥的愧怍被掐死在这一句呢喃里。
  他表情难看的下狠劲扯断了身上红袍子的腰带,他厌恶被笼罩在别人的阴影下,他讨厌被当成另外一个人!
  女人如痴如醉的细细啃咬他的唇瓣,司徒若云同样侵略性的把她压倒在帐幔飞舞的床榻上,他心里像着了野火一样癫狂而沸腾,动作一点点的由缠绵而变得放肆
  苏澈觉得很热,游走在自己身上的手让自己很舒服,像极了无数个和那人经历过的日日夜夜,她借着酒劲放纵自己享受这种快感,甚至在他身下快意的喊出声。
  “陛下喊我的名字”他觉得她这种表情诱惑极了,不住地揉捏着她雪白的肌肤,又哄着引导道:“来,喊我若云”
  苏澈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听话依言应了一声。
  “陛下真好,若云最喜欢陛下了。”少年孩子气的满足不已,将头深埋在她的沟壑里
  秦玥来的时候,屋里一股子浓厚的麝香味,刺激的他眼泪立马就掉下来了。
  那张他曾经也躺过的床榻上睡了两个人,一个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朋友,一个是他最爱的人,床下丢了一件如火如霞的大红袍子,讽刺的是还是他以前送给司徒若云的。
  若云真残忍,要勾搭他的女人还要用他给的东西。
  “若云,来来,我们出来,去隔壁屋,让她先睡。”秦玥都没想到自己说话能这么平静。
  可能是哀莫大于心死了吧。
  司徒若云看见他不禁抖了一下,可想想自己已经做过了,索性也就硬气了一些,他想着把地上那件红袍子捞起来,不料一只手却把那件衣服抢了过去。
  他惊愕的抬头,发现秦玥看他的眼神已经彻底的变了:“别拿,就这么出去,都干出这种事情了你还要什么衣服啊。”
  “走。”秦玥一边不耐的催着他一边把那件象征着友情与背叛的红衣撕得粉碎。
  真是恶心透了。
  秦玥半拖半架的把他拽进了隔壁的房间,司徒若云被他掼倒在了地上,怀抱膝盖缩着身子不敢看他。
  他上下扫视着司徒若云赤裸的身躯,嘲讽似的勾起一个笑容:“你那处还挺大的,怎么,她喜欢?”
  司徒若云羞的满脸通红,但还是心存侥幸把先前安慰自己的话说了出来:“阿玥哥哥,你知道不会有我还会有别人,那还不如是我!”
  “我知道你的想法是想要跟她过只有夫妻二人的生活,可是你得明白,她是帝王注定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的,你这种想法简直大逆不道!”他仿佛是刻意要显得自己有理一般,梗着脖子辩驳道:“与其被一个不知来历的男人分去宠爱,不如和自己的兄弟结盟,让我进宫帮你”
  司徒若云越说越觉得自己想的极对,甚至生出一种秦玥会感谢他的错觉:“我虽然才来了不久,也知道纯贵君在宫中树敌颇多,这对你其实十分不利,好在现在有我助你一臂之力;要说背景我们也刚好互补,你背后是宣平侯府,我背后是司徒府,这样一文一武”
  秦玥抬手,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你闭嘴,我就最后问你一句,今天这事是你故意的吗?”
  “是。”
  心瞬间冰凉一片,带着难以言喻的剧痛与恨意。
  而冰寒刺骨的眼神剜的地上的赤裸男人身子一震,秦玥又是烦闷又是恶心,恨不能一声令下就叫眼前的人瞬间从世界上消失。
  “我跟你说过吧,别动她,为什么不听?”
  “阿玥哥哥”司徒若云急切地想要去拉他的袖子却被秦玥狠狠挣开,活像是沾了什么脏东西。
  “别喊我,我和你没关系,”秦玥仿佛又恢复到初见时骄矜而高傲的模样,他挺直了身子慢条斯理的宣判他们最后的结局:
  “你,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想要爬上龙床的贱人罢了。”
  这种人,他背地里料理了不知道有多少;对待想和他争宠的人,他的手段也是残忍狠毒、层出不穷;所以自打他入宫后这么久的时光,她大多都歇在他宫里,也从未另外宠幸过新人。
  司徒若云手法并没有高明到哪里去,只不过胜在他曾是自己的好友罢了。
  秦玥突然觉得自己悲哀可笑极了,他虽然性子跋扈高傲、恶毒残忍,总归对身边人是极好的。
  像是一匹眼冒绿光的凶狼,独独为他敞开了最柔软的肚皮,是那样近乎毫无保留的信任
  挺傻的。
  少年的身上依旧套着鲜亮的红衣,漂亮纤长的手指朝向寝宫华丽的大门:“趁我没反悔之前,就这么裸着从正门滚出去。”
  司徒若云霎白着脸摇头,磨磨蹭蹭半天不愿挪身,慌乱之中瞥见秦玥气势汹汹的从堂屋里拔了一柄长剑出来,那雪白的剑光唬的他惊叫一声,顾不得脸面的逃了出去。
  秦玥持着剑,双目血红的盯着门口,像是庙里泥塑的钟馗,集合了狰狞和虚张声势的无力。
  “哐当。”长剑委顿而落,他颓然往殿内走去,瘫坐在榻上静默着看苏澈沉睡的面庞,一只手轻轻地拂了一把。
  秦玥突然想起从前许多不曾被注意过的细节:初次见面时若云的陡然失意,御花园赏枫时他脸上尴尬的笑容,侧殿烹茶他和皇上亲昵的距离,中秋晚宴时极不合他穿衣风格的红衣
  他痛苦的扯着自己的头发,思绪轰然杂乱:司徒若云早就看上她了,种种蛛丝马迹并非没有端倪,就是他蠢的引狼入室
  苏澈本来只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娘原来不是没有旁敲侧击的提醒过他,不要太过轻信旁人,即便对待一些心存好感的人也不要毫无底线的去结交,不要事事都不留余地的分享,不要把自己的情绪任性的挂在脸上!
  司徒若云从前说:“阿玥哥哥
  ρǒ壹8κ.),其实真的特别羡慕你,有这样好的家庭,有这样好的出身和地位,有这样出众夺目的容貌,还有这样温柔体贴的妻主要是”
  少年温雅的笑容停滞在半空,落寞极了:“不过能看见阿玥哥哥和皇上幸福,若云也觉得很满足了。”
  秦玥现在知道了,他没说出口的话应当是:阿玥哥哥能分我一半就好了。
  他恨得牙近乎要咬出血来,想要重重的一拳锤砸在床头又怕惊扰了她,心上像是生生的被砸出一个血洞来。
  可怜自己以前还想着,若云在府里并不如何受人重视,他母亲对他也不够好,过两年出嫁的时候让皇上帮忙给指个好人家,再加上个贵君义弟的身份,总能有个好归宿。
  现在看来,如何需要为他动什么心思,人家自己就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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