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母亲
京城火车站一如既往的人流如织，喧闹嘈杂。不时地就有行色匆匆的旅人从两人身边擦肩而过，投入下一段旅程。
告别了送行的胡十七，胡珊珊，还有荣文圭几人，陶孟楚便一马当先地将行李送进了特事处为他们安排的卧铺车厢，这是个封闭的独立空间，充分地保障了乘客的隐私和安全。
“你先睡会吧。”
陶孟楚从行李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香插摆在两张床铺中的小几上，随手插上了一支安神香，这才转头对顾瑶磐道。
自从两次剥离神魂，顾瑶磐现在变得特别容易疲劳，经常就会看到她脸色发白的模样，虽然她没说过什么，但陶孟楚总觉得她就像一个汝窑出品的珍贵瓷器一般，一不小心就会碎了。
他再也无法把她当成之前那个什么都会扛下来的女汉子，无论她有多么的要强，他也只想要在可能的情况下尽量照顾她。
“好。”
不知道是不是耗费太过的原因，即使经过了这几个月的修养，顾瑶磐仍然觉得自己的神魂经常不稳，完全不像之前作为鬼将时精神凝炼的状态，她总觉得自己的修炼方式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明明新开的心窍中，灵力比之前更加充沛，可是不知为什么，她所能调动起来的灵力却并没有增强多少，反而比之前只开一窍时减弱了许多。这让她有些迷惑。
顺着陶孟楚的安排躺下，顾瑶磐放松了心神沉入睡眠之中，跟陶孟楚相处得久了，她也慢慢学会了在他面前放松地休息。她相信，如果真的有他不能对付的事情发生，他一定会叫醒她。
火车平稳地前行着，窗外的景色不停地后退，就像是人们永远无法追寻的过去，陶孟楚躺在顾瑶磐对面的床铺上，一边默默运转着体内的灵力，进行自己的每日例行修炼，一边分出了一部分的心神关注着顾瑶磐的情况。
他们这一站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茅山，一方面，他需要跟教中长辈说一下这次京城里发生的事，另一方面，顾瑶磐也需要找个灵气充足的地方炼化胡十七给她的那根狐毛，这对于寻找小妮来说非常重要。
另外还有一件事，顾瑶磐没有说，但他也有所感觉，那就是顾瑶磐的修炼似乎出了什么问题。按妖族的恢复能力来说，哪怕是神魂受损，也不会出现像顾瑶磐现在的这种虚弱不堪的情况，这对于一个妖来说太不寻常了。
云雾般的白色灵气像是有生命一般地缠绕着她的身体，顾瑶磐只觉得自己好像是来到了一个她从没有来过的地方，但奇异的，这个地方却并不给她危险的感觉。
她试探性地伸出手摸了摸眼前一团棉花糖一样的白雾，只不过是轻轻一触，那团白雾便像是受惊一样的一个弹射便退出了老远，在她的眼前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空洞。
“瑶磐！”
一个熟悉的却又似乎很久没有听到过的女声叫着她的名字，顾瑶磐转了转头，往声音来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入眼处仍旧是一片白雾。
“是谁？”
她有些迟疑，这个声音她很熟悉，但她想不起来是谁。
“是我！李初华。”那个声音慈爱地笑了一声，没有任何迟疑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顾瑶磐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直到面前的浓雾渐渐淡去眼前的环境慢慢显现出来，她才惊觉地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中年女子，低声道：“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地就这样说了。也许是因为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这里是问古斋的二楼，她和小妮经常在这里吃好东西的地方。
现在，就在她的面前，桌上甚至还摆放着一盘她和小妮都很喜欢的密汁莲藕，而她记忆里那个一直温柔不多话的女人就坐在她的对面，带着笑看着她。
“不是你的错。”
李初华看着顾瑶磐，眼里的慈爱没有一点作假，她拍了拍身旁的凳子，示意顾瑶磐坐下。
“这件事，顾炎谋划已久，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地破坏，你也不行。”
看着顾瑶磐坐下，李初华才接着道：“我也试过阻止他，但是没有用。”
她摸了摸顾瑶磐的头发，眼里的光带着无比地疼惜，有些话，她不知道该如何跟顾瑶磐说。当初是她求来了这一次因果，可最后，结果却并不能如她所愿。
“小妮现在在哪里？”
顾瑶磐看着李初华，她不明白到了这个时候李初华还有什么好隐瞒的，这样的欲言又止又有什么意义。
李初华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从中元节那天之后，他就没有再回到这个绝地中来，他也从来不会跟我说他去了哪里。”
“绝地？什么绝地？你到底在哪里？”
顾瑶磐有些不解地看着李初华，难道顾炎和她不在一起吗？
“你不要来找我，没有用的，我的神魂已经与肉身剥离太久了，久到早就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希望。而且......”
说到这里，李初华苦笑地望了望自己的身体，伸出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手臂，迷茫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是什么，是鬼？还是妖？还是魔？”
“顾炎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顾瑶磐的脸色十分难看，在最初她的神魂没有完全与肉身契合的那段日子里，李初华对她的照顾足以让她感念一世。
“他将我的神魂剥离了肉身，镇在了一段镇魂木之中，时间太久了，久到我的神魂已经渗入了这段镇魂木，如今已经无法再剥离，一旦剥离，我只能魂飞魄散。”
李初华说得轻描淡写，但顾瑶磐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她是经受了多么大的痛苦才熬过了神魂生生被抽离的折磨。
“顾炎已经入魔，你们不能指望他有一天幡然毁悟。”顾瑶磐看着李初华的脸，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顾炎做出这样的事，根本就已经是入魔到无药可救，可看李初华的样子却像是始终对他抱着一份希望，甚至小妮也和李初华一样抱着不切实际地幻想，顾瑶磐实在也不知该不该骂醒她们两人了。
“我知道！”李初华脸上带着笑，看着顾瑶磐道：“人是最奇怪的动物，总是在最不应该的时候心软，又总是让对自己最好的人失望，瑶磐！你不要怪小妮，她太想念她的爸爸了。”
顾瑶磐摇了摇头，她没有怪小妮的意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小妮选择不发动狐毛，肯定有她的原因。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