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7死去活来

  林芳扶着吴姗姗的母亲去卧室的床上躺下来之后，老太太的脑袋晕沉沉的，耳朵里塞满了噪音，一个劲地嗡嗡作响。
  闭上眼睛，老头子出车祸时的情景在她的脑海里再现，她想起自己亲眼看见丈夫被一辆大卡车撞翻，倒在血泊之中，在她怀里慢慢死去的情景。
  老头子对他的死似乎有某种预感。
  昨天晚上，他给吴姗姗的母亲说了很多很多的话，说起他们年轻的时候，是如何谈恋爱，如何结婚，吴姗姗呱呱落地后，他们一家人走过的幸福历程，说起了吴姗姗不幸的婚姻，说起他对女儿的思念和担心。
  总之，他的话说了一大箩筐。
  “老头子，快睡吧，明天早上还要去找姗姗呢！”老太太终于被他说得犯困了，闭上眼睛，慢慢睡去。
  吴姗姗的父亲看见老太太熟睡的身体，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似有些不舍，似有些忧伤，似有些眷恋。
  他几乎是一夜未合眼，早早起床，破天荒地替老伴准备好早餐。
  吴姗姗的母亲起床时，还调侃他说：“老头子，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吗？你居然还想到给我做早饭？”
  “嘿嘿，”老头子笑了笑，说：“我还不是担心姗姗吗，睡不着，就起来了。”
  尽管担心女儿的安危，但吃着丈夫为自己亲自做好的早餐，心里暖暖的，胃口大开，吃了好多。
  没想到，这是他们最后的早餐。
  吃完早餐过后，老两口急着出门，这一去便是他们的永诀，这一去，他们从此不能朝夕相处，不能白头偕老。
  从此，阴阳相隔两茫茫。
  吴姗姗父亲留给母亲的是一颗悲愤的心……
  “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老太太气得垂头顿足，哭得撕心裂肺，差不多把眼泪哭干了。
  吴姗姗的母亲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隐约听见了女儿在客厅里说话的声音，挣扎着起床，将卧室的房门打开。
  “姗姗啊，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老太太见女儿回家，跑上前来，一头扎进她的怀里，放声恸哭：“你爸爸为了去找你，一个人抛下我们不管了，一个人去了……”
  “妈，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爸爸，我……”吴姗姗再也忍不住了，母女俩抱头痛哭。
  “你这个不听话的，跑到哪里去了，怎么连一个电话也不给家里打一个，还得我和你爸爸四处寻找你，这下可好，你爸爸连命都赔上了，如过再见不到你，你让我怎么活啊……”母亲一边捶打着女儿的肩膀，一边数落道：“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不让我们省心呢？”
  哭了好长一阵子，老太太一把将吴姗姗推开，好像不认识似地，木然地看着她，厉声说道：
  “你走开，你不是我的女儿，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妈，你怎么啦？”吴姗姗见母亲一副神经质的样子，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大声说：“妈，你别吓我，我是姗姗，是你的女儿，女儿错了，不应该让你们担心，不应该让你们去找我，更不应该害得爸爸连命的没了，我该死，你打我，骂我吧……”
  站在一旁的陈佳和林芳见状，彼此大吃一惊，忘记了她们之间的敌视态度，一左一右地将吴姗姗从地上扶起来。
  吴姗姗的母亲茫然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一把将她抱住，抽泣道：“傻孩子，即使我打死你、骂死你，有什么用呢？这样做，能换回你爸爸一条命吗？”
  吴姗姗搂抱着母亲哭了好长一阵子，终于被林芳和陈佳拉开。
  待吴姗姗的情绪稍微稳定下来之后，林芳说：“姗姗，我留在家里陪伯母，你去殡仪馆处理你爸爸的后事吧。”
  陈佳自告奋勇地说：“姗姗，我陪你一块儿去！”
  笃笃笃
  屋外想起了一阵敲门声，大家一起将目光投向房门口。
  林芳跑过去将房门打开。
  “请问，这是吴姗姗小姐的父母家吗？”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房门口。
  “是的。”
  “吴姗姗小姐在家吗？”
  “在，你找她有什么事情吗？”
  “这里说话不方便，你能让我进屋和吴姗姗小姐单独谈话吗？”
  “姗姗，有人找！”林芳不好擅自做主，对着客厅喊了一声。
  吴姗姗跑过来，看见找自己的是一个陌生男人，便问：
  “先生，你是？”
  “我是蓉城第一律师事务所的王律师。”
  “王律师，是你呀，请进！”吴姗姗知道他是为刘建波的事情而来，便热情地将王律师迎接进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