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依旧_分卷阅读_209
自食恶果!
洛婉兮毫不怀疑, 区别是这个恶果是现在吞还是以后吞?
想起这几个月来钱太后的行径, 洛婉兮心里有些没底。自从做了太后,钱太后的脑子似乎也随着先帝一块去了。觉得先帝一驾崩,再没什么好顾忌的, 于是怎么高兴怎么来, 只肯享受太后这个身份所带来的的权利, 却不顾身为太后当为万民之表率。
洛婉兮抓了抓凌渊的手指, 犹豫:“太后不会把钱舜华接进宫吧。”之所以不说皇帝,是因为洛婉兮觉得这皇帝虽然糊涂, 可应该不至于糊涂到这地步。然而架不住他有一个把心偏到咯吱窝里的娘啊。万一皇帝明知不可为, 但为了哄他娘高兴,硬着头皮把钱舜华接进宫, 这种事也不是没可能的。那陆静怡还不得被恶心死。
凌渊笑了笑, 反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摩着她的手背:“接进宫昭告天下皇帝孝期失德吗?满朝文武不会答应的。”便是皇帝不要脸, 朝廷也要脸。
洛婉兮想起前阵一三品大员因为国孝期间把妾室的肚子睡大了, 被御史参得丢了官。这案子可是皇帝亲自判的,皇帝要是把钱舜华接进宫,可不是打了自己的脸。再往深里想,别人因此丢官,他是不是也该‘丢官’了。
但凡皇帝脑子清楚些,都不会给人生出这种不好的联想。眼下他初登基,根基不稳,都是老臣们替他撑着场子, 若是老臣们都对他失望,觉得这个皇帝不足与谋了。朱家那群宗室怕是要活跃起来了,十几年间换了三个皇帝,还曾经有过一次不合常理的兄位弟继,谁敢保证没有下一个例外。
凌渊为她掖了掖被角,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温声道:“天色不早了,睡吧!”
洛婉兮看了看他,轻轻一笑,闭上了眼。
月明星稀下,有人安枕入眠,有人却是夜不能寐。
承恩公府一派灯火通明,承恩公颓然的瘫坐在椅子上。钱舜华的孩子终究没有保住,之前承恩公还抱着一线希望,若是孩子保住了,看在孩子份上,皇帝也许会把钱舜华接进宫,如此情况还不算太糟糕。
可眼下孩子没了,事情又闹得满城风雨,皇帝愿意为女儿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承恩公一颗心如坠冰窖,他派了人传消息给钱太后,可这会儿钱太后也没传出消息来,钱太后是不是也放弃他们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承恩公便硬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手脚发凉。
突然间外头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承恩公悚然一惊,就见钱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走进来。她老人家一闻噩耗就晕了过去,才醒过来,去看了一回钱舜华,祖孙俩抱头痛哭了一场。
安抚好孙女,钱老夫人就来寻承恩公,一路走来,越想越悲,外甥女兼儿媳时日无多,宝贝孙儿摔断了腿,孙女儿小产了。他们钱家这是招小人了!
钱老夫人心里这小人,自然是陆家无疑,如今又多了一个凌家。钱四夫人都说了,凌大夫人那是故意要把事情往大里闹。要不是她,钱舜华小产之事完全可以遮掩过去,甚至钱老夫人都怀疑是不是凌家做了什么手脚害了孙女肚里的小皇子。
“母亲。”承恩公连忙迎上去。
钱老夫人抓着儿子的手,急问:“太后可有传出什么话来?”
承恩公嘴唇开开合合了一回,在钱老夫人期盼的目光下艰难的摇了摇头。
钱老夫人心里咯噔一响,顿生不祥之感:“才这点时间,太后与皇帝也要时间想法子。”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承恩公。
承恩公只得点点头,又道:“方才族里来了不少人,要讨一个说法。”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钱舜华摊上了未婚先孕的名声,钱家其他女孩也得被人指指点点。钱氏族人哪里还坐得住,要不是顾忌着太后和皇帝,他们都要逼着他立时把钱舜华浸猪笼了。
“舜华不过是摔了一跤,外人胡言乱语,他们也跟着起哄了是不是!”钱老夫人怒气冲冲的敲着拐杖。
承恩公嘴里发苦:“母亲,这事外人都看在眼里了,不是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家还没这指鹿为马的本事。
钱老夫人发狠:“我们说的话不算数,那就让太后说,让陛下说。”
只能说钱老夫人和和钱太后不愧是亲母女,对着皇帝,钱太后说的也是,让皇帝在公开场合透个话,把钱舜华的小产定性为摔伤。
皇帝都开口了,谁敢再胡说八道,那就是藐视君上。正好蔡氏命不久矣,钱舜华要守母孝,三年后风头过了,再把她接进宫便是。
这是把天下人当傻子糊弄,皇帝还没这么天真。别说他才登基,威望不足,就是登基好多年,这话说出去也是要被群臣耻笑的。
“你是皇帝,谁敢耻笑你。当年郑家做了那么些不法之事,先帝还不是把郑家护住了,怎么你就不能护一护钱家呢,那是你的母族啊!”钱太后尖声道。
可皇帝真的没办法啊:“先帝人心是怎么失去的,母后难道就忘了。若非如此,朕的太子之位早被废了。”先帝做了二十余年的皇帝尚且不能随心所欲,要顾忌大臣们的看法,更何论他。
钱太后哭声一顿,声音弱了一些:“那便说孩子是出孝后怀上的。”在外头宠幸了女子再把人接进宫来,这事不只先帝干过,前头几位皇帝都干过,不过是皇帝风流韵事罢了。虽然钱家还是要被人指点几句,但是因为涉及皇帝,想来也没人敢过分,总比摊上孝期淫/乱的罪名好。钱太后遇上娘家的事就不讲理,可还没糊涂到不知道孝期失德的严重性,她自己这个太后能过的舒坦,就是因为一个‘孝’字。
皇帝脸色有些难堪:“天下皆知朕于五月初七亲临承恩公府探望外祖母。”为了给母族面子,他大张旗鼓的去了,现在皇帝无比后悔,可说什么都晚了。
“你说一句六月里微服出过宫就这么难吗?”钱太后气苦,连她自己这会儿都后悔了。她也想不到娘家人这么莽撞啊,孝期就闹出这等事。可她自己埋怨得,却是容不得别人动娘家一个手指头的。
钱太后放声大悲:“一夜夫妻百日恩,皇帝你真要眼睁睁看着舜华被人逼死吗?她刚没了孩子已是伤心欲绝,若是知道你还不肯救她,她该如何难过。”
皇帝身子晃了晃,不由自主的白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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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朝,便有御史参承恩公教女无方,大意便是:钱家身为外戚当为表率,钱氏女却在国孝与母亲重病期间与人无媒苟合珠胎暗结,在民间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若是不加严惩,有伤风化。
幸好承恩公因为被罢官没资格上朝,若是他在这恐怕要被御史那张嘴气得当场吐血。
承恩公不在,皇帝却是在的,龙椅上的皇帝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看的老臣们在心里连连摇头。他以前不这样,挺乖挺听话的呀!
宣布自己六月微服去过承恩公府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喉咙口,皇帝只含糊了一句这是承恩公府家事便宣布退了朝。
御史还要据理力争,国孝期间淫/乱怎么是家事,可皇帝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太监也唱声退朝。御史不得不把话咽了回去,憋的难受极了。
退朝后,皇帝召见凌渊,单独的。
皇帝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这事到底丢人,他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自己的太傅。
凌渊奉召前来,一进上书房就见皇帝在屋里来回踱步,心神不宁的模样。
“陛下!”凌渊行礼。
皇帝连忙扶住他:“太傅不必多礼。”又赐了座,自己则坐回上首,支支吾吾的开了口:“今日早朝上有关钱家之事,太傅如何看?”
说完了,皇帝舒了一口气,终于说出来了。
凌渊抬眸望着龙椅上掩不住羞愧的皇帝,沉声问:“钱氏女怀的是龙种?”
皇帝脸一红,艰涩万分的点了点头,尴尬的搓了搓手,都不敢正视凌渊。
凌渊又问:“是五月陛下亲临承恩公府看望钱老夫人那日。”
皇帝的脸更红了,没点头也没摇头,反而忐忑不安的望着凌渊:“若朕说是六月里微服出宫去过承恩公府,太傅觉得可否?”
凌渊静静的看着他,看的皇帝不由自主的低了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