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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节

  梁桢抵达泞州已经快中午。
  豆豆开学了,还在幼儿园,她回到家后稍作休整,之后便跟赵律师取得了联系。
  在营内她也断断续续跟赵律师通过两次电话,不过谈话内容也仅限于问下对方情况。
  赵律师说对方一切正常,并没任何异样,又再三劝她别太焦虑,保证开庭没问题,赢官司也是毫无悬念的事。
  下午梁桢跟赵律师又见了一面,就其第二天开庭的事做了简单模拟。
  次日上午十点,梁桢以原告的身份坐上了泞州法院的法庭,对面是之前已经有过两次会面的高子健,高子健旁边是被告席,空荡荡一张椅子。
  钟聿并没出席……
  酒店套房内,某人已经从早晨七点坐到了中午快十一点,面前烟灰缸都换了两轮。
  “别抽了,你tm再这么抽下去头上烟雾报警器可得嗞你了!”
  近期叶千橙已经不“陪”钟聿住在客房,搬回自己住处了,只是还有些东西留在酒店,她上午抽空过来搬走,进门就见钟聿石雕一样坐在沙发上抽烟。
  等她收拾完东西出来,除了烟灰缸里多了几截烟头之外,沙发上的人完全都没挪一步。
  到底还是于心不忍,叶千橙扔了行李袋走过去,叹口气,“在想今天开庭的事?”
  作为近期跟钟聿走得最近的人,她几乎知道他所有事,包括最近钟聿在跟梁桢闹离婚,而钟聿试图抢夺孩子抚养权的狗血大戏。
  “不是,我就纳闷了,你明明不想离婚,为什么要答应呢?”叶千橙还是没忍住,冒着被骂的危险问钟聿。
  沙发上的人衔着烟,眼角挑了下,没搭理。
  叶千橙心里愈发好奇。
  “答应离婚也就算了,双方平心气和地把事办了不好嘛,为什么你还要大张旗鼓地跟她抢儿子?这对于一个独自带大孩子的单亲妈妈来说,是不是未免太残忍?”
  这点上叶千橙还是站在梁桢一方,她憋不住要谴责钟聿。
  钟聿总算朝她怼了眼,“你懂个屁!”
  “你……”叶千橙被气得够呛,“是,我是不懂你心里怎么想,毕竟像你这种世纪渣男的脑回路跟常人不同,但我今天就想站在你老婆的立场替她好好骂你一顿!”
  叶千橙抱着手干脆一屁股坐到了钟聿斜对面的沙发上。
  “是,你要钱有钱,要颜有颜,这条件确实不赖,可你老婆碰到你也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先是被你弄大肚子,好好的名牌大学不能念了,十几岁就被迫回去生孩子,生完还得自己带,想必之前几年她和你儿子的日子也是很憋屈,毕竟未婚先孕又没人帮忙,你倒好,冷不丁冒出来白捡一个这么大的儿子,就问你钟大少,这些年可曾尽到一点当父亲的责任?”
  “再来好不容易被你娶回去了,原想着多少享点清福吧,可你倒好,几天舒心日子都没让她过,转身就离家出走在外面找女人……”
  本来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的钟聿突然抬头朝她刺了一眼,眼神那叫一个吓人。
  叶千橙立马往后退了下,“行行行,找女人这事虽然是假的,但对你老婆和吃瓜群众来说就是事实啊,她又不知道你是故意演戏,所以这该受的委屈该伤的心肯定一分没少,好不容易熬到想透了要跟你离婚,你也同意了,为什么又突然要跟她抢儿子?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吗要这么损?”
  叶千橙真是越说越气愤。
  钟聿往后倒了下,“她提出来离婚,跟我希望她离我远一点,两者之间不一样!”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噢你不会是因为男人愚蠢的自尊心作祟,觉得你提出来的可以,她提出来就不行?”
  “当然不是!”钟聿又瞪了眼叶千橙。
  愚蠢的自尊心肯定有,他一贯的脾气心性也确实不允许这事由梁桢主动提,甚至当时收到离婚协议书的时候他把电脑都砸掉了,但这并非主要原因。
  “那就是你真的介意她跟姓唐的之间还在牵扯不清!”叶千橙毫不留情地往他的痛处戳了下去。
  钟聿夹住烟的手指跟着抖了抖。
  “哪个正常男人会不介意?”他冷冰冰回答。
  是啊,哪个正常男人会不介意?更何况梁桢跟唐曜森确实有前科,近期还被数次拍到实证,她自己都亲口承认了跟唐曜森有私情,就光冲这一点已经快把他逼疯。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提出离婚。
  几乎是把男性尊严踩到底了,结果却换来她一纸离婚协议。
  钟聿甚至怀疑这么长时间自己不回去,绯闻满天飞,梁桢也从来不跟他吵,不跟他闹,甚至不跟他主动联系,只是因为有了别人,他的存在对她无足轻重,他的离开对她也构不成丝毫影响,所以最近半年她还能做到如此冷静。
  现在她跟唐曜森的关系被揭穿,她也亲口承认了,算是最后一层窗户纸被捅破,她连起码的平和都不想维护了,干脆直接提了离婚。
  可是凭什么呢?
  叫他放手,然后看着他们两人双宿双飞???
  想都别想!!!
  第372章 上诉
  “你就当我是报复吧!”钟聿说。
  “报复?报复什么?报复她给你戴了绿帽子?”叶千橙忍不住吐槽,“是,我承认你老婆也不地道,可你们大人造的孽没必要报在孩子身上,孩子多可怜啊,你有没有想过你儿子怎么办?”
  “想过!”钟聿苦笑,“我当然想过这个问题,可是能怎么办?他妈都已经打算跟我离婚了,横竖都是单亲家庭,他跟着我和跟着他妈,其实没什么两样!”
  这逻辑无敌,叶千橙想骂死他,可眼看着沙发上的人一脸颓唐,跟丧家犬似的,又有些不忍心。
  “你心里其实也不舍得跟她离吧?”
  “嗬……”钟聿叼着烟往后仰。
  不离又如何?事情到这一步,已经不是由他一个人说了算。
  “不过我听说你老婆打算净身出户,跟你离了之后准备出国念书了?说到底你还是不舍得她走吧,所以才要故意跟她争孩子的抚养权,其实只是想要阻止她出国?”
  钟聿抬起脑袋忍不住瞟了她一眼。“自作聪明!”
  他内心承认自己舍不得,但理智而言却又清楚这时候梁桢若能够去国外,走得远远的,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一来他知她有理想,能够继续深造一直是她心中的念想,如果真的能够有机会出去,他愿意相送;
  二来周围并不安全,隐患重重,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些事最终会走向何种结局,如果梁桢能够离开,越远越好。
  可是他又太了解她的个性。
  她在这时候选择离婚,净身出户,出国念书,而且还要不远万里带豆豆一起过去,这就说明她已经下定决心斩断后路。
  也就是说,一旦自己同意让他们母子离开,以梁桢的脾气,大概此生都未必有机会再让自己见到他们。
  已经有过一个五年,他觉得自己不能再承受另一个五年,所以原谅他的自私和残忍。
  只要豆豆跟他在一起,即便她飞得再高,走得再远,也终会有回来的一天。
  当然,对梁桢跟唐曜森的芥蒂也是真实的,很多个瞬间他气恼愤怒也心痛,有些决定就在这种矛盾,徘徊又痛苦的状态下被迫做出。
  包括这次决定争豆豆的抚养权,他其实也并不是一时冲动,只是内心的真实想法他也不会跟其他人讲。
  叶千橙见他模样消极,也不忍再多谴责,问:“你今天不用去公司?”
  靠坐在沙发上的钟聿抬了下身,“等个电话。”
  “等电话要特意在这等?”
  这边叶千橙的话刚说完,桌上手机就开始震动。
  钟聿拿起来划开。
  “喂……”
  “钟先生,我们一审赢了!”
  钟聿听完一下握住手机,拳头拢住顶在额头上。
  叶千橙见他神色异常,好奇,“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反问:“你东西收拾完了吗?”
  叶千橙踢了下脚边鼓鼓囊囊的袋子,“差不多了。”
  “那滚吧,我想一个人呆着。”
  “……”
  等叶千橙拎了东西离开,房间里彻底只剩下自己了,钟聿才往后仰,沉沉闭上眼睛……
  ……
  “赵小姐,就这种类似抚养权的官司我都不知道打了几百件了,真的从来没输过,今天是头一次……”
  “我真没想到最终一审结果会是这样,你看啊,你儿子还小,没满六周岁,一般这个年龄层的抚养权都会判给女方,而且前面五年你儿子一直是跟你生活在一起,被告几乎没有尽过当父亲的责任,就光凭这两点我也一直觉得已经稳操胜券,可谁想到对方律师能够举证你要出国留学并参加了封闭式训练营的事。”
  ”……而且你要出国留学就留学吧,还把车卖了凑什么学费……“
  “当然,有些问题上我也确实疏忽了,没有帮你全部设想周到,但你说你……我刚才也分析了一下,一审之所以会输主要是因为两点,你离婚之后就会第一时间出国深造,根本没有时间照顾孩子,二来你经济能力也有限,在几乎没什么个人存款的基础上,还需要变卖被告赠予车辆来支付高昂留学费用,所以刚你也看到了,法庭上对方律师死咬住这两点,简直是致命伤。”
  从法院出来,赵律师围着梁桢喋喋不休,但最终目前却不是真的要跟梁桢分析案情,而是先撇清自己的关系。
  言下之意,官司输,我作为律师已经尽力了,其责任在你。
  “赵律师……”坐在法院门口绿化带花坛上的梁桢抬了下头。
  她此时脑子里混沌一片,其实根本没任何心思来听他在讲什么。
  “我有点乱,你能让我静一会儿么?”
  赵律师:“行吧。”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正午的大太阳很毒。
  “那要不找个凉快一点的地儿先吃个饭?吃完我们再好好规划一下,这不也才一审嘛,一审输了我们还能重新上诉,其实也不是……”
  “赵律师!”梁桢再度打断他的话,其脸色已经有些难看。
  赵律师讪讪捏了下鼻子,“那成吧,你…上不上诉,考虑清楚了你尽快给我打电话!”他说完又推了下厚重的眼镜,摇了摇头,拎着公文包走去了停车场。
  九月初秋,云淡天高,但烈日还是有几分灼人。
  法院门口是个大广场,不时有来来往往的人,大概都怕热,所以个个行色匆匆,不作停留,唯独梁桢独自坐在烈日之下。
  她并不觉得热,甚至背脊还有些微微泛凉。
  有想过会跟钟聿离婚,甚至也想过跟他离婚的时候可能会闹得有些难堪,但万万没有想到会对簿公堂。
  就刚才在法庭上的对峙,赵律师指控他不顾家不顾孩子,并当庭拿出了他跟叶千橙经常一起出入酒店并同游异地的证据,而对方律师指控她经济能力不行,在零收入零房产其勉强供养自己的基础上还要出国念书。
  尽管她知道上法庭就等于上战场,一旦枪响对方子弹肯定会对着自己的要害打,可是毕竟皮肉之躯,子弹入肉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疼。
  明明是她跟钟聿两个人的事,最终却需要外人介入,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迫剖开自己,回答那些咄咄逼人的问题,每一条都好比在身上割开一条缝,直至袒胸露如,血肉模糊,再无任何一丝隐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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