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裴航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想要站起来。
  穆凌说:“别乱动,你还需要休息。”
  裴航说:“睡不着了。”
  穆凌说:“坐着。”
  他十分无聊,手机没电,猫也不知躲哪儿去了。他没别的东西可玩,只好来折腾穆凌。
  先是凑过去看穆凌手里的书,总裁搭在沙发上的手落下来,轻轻扶在他肩上。
  裴航自从高考过后就没认真读过纸质书,这会儿念了几行又觉得头疼,往后退了退,碰到穆凌的手。
  他体温还是比较高,衬得穆凌的手凉凉的,骨节分明,摸起来特别舒服。
  穆凌伸出两根手指,抵着他的额头把他推远些许,说:“闭眼休息,不要劳神。”
  裴航不听,又靠过去,觉得他身上更舒服。
  但他还是无聊,于是抓了穆凌的头发绕着玩。
  穆凌拧着眉,显然是不太习惯被人捉着头发,但还是任他去了。
  裴航拈着那缕冰凉柔滑的发丝,忽然想起自己睡得朦胧之际,也总觉得有人在一下一下捋他的头发,扰得他睡不安稳,很不耐烦地把那只手拨开。
  谢一云过来时就看见他大伯被挤在大沙发的一角,总裁助理几乎是趴在他身上,一脸昏昏欲睡。
  谢一云魂飞魄散,以为他大伯病了。
  穆凌淡定解释:“裴航生病了。”
  “哦……哦。”谢一云小心翼翼进来,拘谨地坐在沙发上,仿佛他才是个外人。
  裴航还是要点脸的,坐回了沙发另一边。
  穆凌问:“你身上的伤怎么样?”
  谢一云说:“好很多了。”说着把衣服掀开,让穆凌检查。
  他胸腹和后背都有大片淤青,颜色很深,他自己说没什么感觉了,但穆凌伸手虚虚指了几处,说:“还要继续上药。”
  他要起身去拿药,动作间牵扯到受伤的小腿,略一皱眉。
  裴航说:“您老省省吧,我来。”
  穆凌说不用。
  裴航直接伸出一条腿把总裁压了回去。
  谢一云差点又灵魂出窍,惊恐地看着裴航。
  后者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如果说醉酒的人意识不到自己喝醉了,他现在烧糊涂了,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行为异常。
  穆凌半被迫地躺在沙发上,仿佛想挣扎一下,最后还是放弃了,没脾气地说:“好吧。”
  裴航给谢一云上药,他的掌心热度很高,因为精神不太好,看起来懒洋洋的。
  他观察那些淤痕,说:“有人给你揉过了,不然会更严重。”
  谢一云点头:“是连戎先生,你的手法和他很像。”
  裴航动作重了,谢一云立刻叫出声来。
  穆凌说:“轻点。”
  裴航胡乱应了一声,谢一云说没事,他缓过来,还没放弃这个话题,说:“连戎先生真是好人,昨天还特意来天华关心我的伤势,可惜我在大伯家里,没能和他见上面。”
  裴航:“…………”
  连戎哪里是来关心谢一云,而是联系不上裴航,跑来他上班的地方碰运气,被前台注意到才随口编了个理由。
  谢一云却很领情,看得出对连戎很有好感:“他真的很成熟稳重,这次事情真亏了他出手。”
  穆凌说:“连戎行事正派,你可以与他多多来往。”
  谢一云说:“我也是这么想,但他似乎把我当成弟弟一样……话说连先生有兄弟吗?”
  裴航上完药,正坐在一边吃零食。
  那叔侄俩的交谈让他手里的零食都不香了。
  他听着听着,就开始把自己一点一点挪远,尽力减少存在感。
  穆凌漠然道:“没听过。”
  谢一云说:“不过听说他有个亲戚在天华,脾气很犟,连戎先生只能偷偷摸摸关心他,哦,小裴,你吃的零食就是连先生送来的。”
  裴航默默放下了零食。
  穆凌说:“知道他亲戚的名字么?”
  谢一云说:“我没问,看连先生很纠结的样子,我也不想他为难。”
  穆凌:“那就把他送的零食再来双倍,分给所有员工。”
  谢一云高兴地说:“好的,我这就下单。”
  裴航缩在角落里,宛若一朵自闭的蘑菇。
  穆凌问他:“裴航,你要么?”
  他看了眼谢一云的购物车,里面全是他爱吃的。
  裴航:“不……不用了,我不吃零食。”
  穆凌看着他手里的空袋子:“我看你还蛮喜欢的。”
  裴航义正言辞说:“这只是嘴巴寂寞了。”
  穆凌点点头,给了他最后一击:“过两天我亲自去东昇登门拜谢,你陪我去。”
  裴航:“………………”
  见到弟弟安全无恙的连戎很开心,但也很困惑。
  他问秘书:“为什么小弟看我的表情那么幽怨,脸色也很不好?”
  秘书说:“刚生过病的人身体虚弱,脸色都不会太好。”
  连戎更加困惑了:“裴航身体虚弱?”
  他说:“可是他跟穆凌过来时,单手提着十几斤的外星人,感觉分分钟就会抡我头上来啊。”
  第20章 吊桥效应
  穆凌对裴航说:“我们是来东昇道谢的,不是来砸场子的。”
  裴航说:“我刚才面带笑容了啊。”
  穆凌说:“你是不是对他们的老板有意见?”
  裴航说:“没有啊,哈哈,一点都没有。”
  连戎在他们不远处欲言又止。
  穆凌注意到他的目光几乎是黏在裴航身上,不着痕迹地把他挡了挡。
  连戎一直想找机会和裴航讲话,但是穆凌盯得太紧,几乎是寸步不离。
  他说:“穆凌为什么一直挡着我弟弟?”
  秘书说:“听说有一种章鱼会把雌性完全护在身体下,不让其它雄性看见。但是其它雄性会伪装成雌性混进去给它戴绿帽……鉴于穆总在都市传闻里确实是只克苏鲁,我建议老板你装成一个娘炮去和裴先生搭讪。”
  连戎望着他秘书,说:“你少看点人外。”
  最后他还是没能跟裴航说上话。
  但穆凌脸色也没有好看。
  回去路上他仍坐后座,裴航开车。
  裴航从前镜看见他的脸色,心里有些惴惴。
  穆凌并不是个擅长掩饰情绪的人,只是很少有人能长久地近距离观察他并意识到这一点。
  对于裴航来说,总裁的画风在世外仙姝和禁军教头之间来回跳跃,看似葬花最后都会进化为倒拔垂杨柳。
  现在穆凌的人设库更新了,他露出了一种犹豫而纠结的表情,仿佛举起拳头在半空——打得下去裴航就是镇关西,打不下去他自己就成了林冲。
  最后穆凌说:“裴航,我们谈谈。”
  他们在公园里共坐一张秋千吊椅。
  裴航对这个地点表示了抗议,但公园里其它的椅子一半被溜鸟老头占据了喝茶,一半被遛弯大妈们占据了打麻将,他们只能趁幼儿园还没放学,霸占小朋友们最喜爱的秋千。
  穆凌开门见山,说:“我需要重新定义一下我们的关系。”
  他说前几天你在生病,所以我忍着没说,但有些问题必须要解决。
  总裁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表情真的十分认真,气氛真的十分严肃。
  而裴航没忍住,踢了一下地,吊椅慢悠悠荡了起来。
  穆凌:“……………”
  裴航于事无补地握住吊索,说:“您继续。”
  穆凌叹了口气,问他:“你知道你对我来说是什么吗?”
  裴航:“助理,保姆,司机,饭票,终结者型号家政机器人。”
  他本来想加上“保镖”,但是想到穆凌自己的战斗力,默默咽下了这个选项。
  总裁一副被噎住的表情。
  总裁说:“一个词。”
  裴航:“饲养员?”
  他迟疑了一下:“总不能是优乐美吧。”
  穆凌想把他踹下吊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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