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杀人偿命
“大哥！”张瘪三跪在血迹里，紧紧扣住大哥的双肩，却再也不能对他说一句话。
因为死人是听不见的。
陆天祁和苏觅慢他一步，两人冲进屋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情景，苏觅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血案现场，双手捂住嘴，眼睛睁得大大的。
她仿佛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微微摇头，踉跄着往后退，却被门槛绊住，整个个失去重心朝后倒去，落进一个充满薄荷香的怀抱。
她红着眼看向陆天祁，“天祁……”
她的职业使然，并非没有接触过因生命逝去而无法原谅自己的病人，可是却从来没有离死亡这样近，张成一家尚且让她如此惊惧，当年眼睁睁看着大哥死在自己面前的陆天祁，又是什么感受？
陆天祁扶着她站稳，嗓音略带嘶哑，“别怕，我在这里。”
他以为她是被吓住了。
苏觅此时也无心解释，回神后第一反应就是报警，却只瞥见身旁一闪，跪在张成面前张瘪三忽然朝陆天祁冲过来，他迅速掐住陆天祁的脖子，充满血丝的双眼变得猩红。
“是你害死我大哥一家，杀人就得偿命！”
“你住手！”被撞开的苏觅扶住门框，红着眼喊道，“死在你手里的冤魂都还没能讨回公道，你有什么资格让别人偿命？况且这怎么能怪到天祁身上，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能……”
暴怒之下的张瘪三根本听不进任何劝告，他掐在陆天祁脖子上的双手拼命用力，似乎只有亲手了结这条生命，他的人生才能够得到救赎。
陆天祁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他抬腿踢在张瘪三腿根，对方吃痛松了手上的力道，本想借机脱身，张瘪三却比他想象中反应还要敏捷，像牛皮膏药一样无法摆脱。
两人从逼仄的小院扭打到门外，苏觅慌得六神无主，却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唯一的外援就是留在车上的保镖，可是她不能把人叫来，因为阿琛身边不能没人保护。
所以现在唯一能帮到陆天祁的只有她，她必须让自己冷静。
想到村外公路上的宾利，苏觅忽然朝张瘪三大喊，“你是瞎子吗？！我们来的时候就已经与凶手擦肩而过，你报仇也得找对人才行！”
缠斗中的张瘪三一愣，忽然扭头朝村口的方向看去，眼底燃起的希望却又在一瞬间熄灭，“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人早就跑没影了，难道还追得上？”
他抡起拳头往陆天祁身上招呼，“你还是给我大哥一家偿命吧！”
陆天祁身手不错，可是与疯子相对，再好的身手都会吃亏，两人你来我往，他很快落入下风，开始粗重地喘息起来。
苏觅在一旁插不上手，急中生智，对他喊道，“天祁，往村口跑！”
找到车子离开，他们就能安全了，车上还有保镖，两个人总能制得住一个疯子，陆天祁手脚不停，思维却清晰，顿时明白苏觅的意思，转身往村口跑。
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张瘪三根本顾不上旁边的苏觅，拔腿就追，他与陆天祁一后一前，反而把苏觅落在了后面。
她追了几步，眼看前面的身影消失在巷子拐角处，干脆停下报警。
电话接通后报了详细地址与当下的情况，又沿着巷子追出去。
她在水边找到陆天祁的时候，对方正靠在一块石头上喘息，四周没有张瘪三的身影，地上却留有血迹。
她心一慌，走近后看到陆天祁染血的衬衫，几乎要停了心跳，“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不是我。”陆天祁撑着石块站直身子，“这是张瘪三身上的血，不是我的，你别担心。”
“你没事就好。”苏觅快速打量过他，身上的衣衫被撕裂，额角有汗水渗出来，满身的狼狈，说话时却中气十足，确认他没有受伤才彻底放下心来，问，“张瘪三人呢？”
陆天祁指了指河水，“他掉下去了，我不知道是死是活。”
疯子要杀人的时候是谁都挡不住的，如果不是他聪明，把张瘪三往水边引，这会儿恐怕就已经见阎王了，苏觅想明白这一点，脸色一白，竟忍不住后怕起来。
陆天祁比她冷静许多，电话叫保镖把阿琛带过来，确认儿子安全后，和保镖一起跳下水，去找张瘪三。
其实他和留在岸上安抚苏彧琛的苏觅心里都清楚，张瘪三从小在水边长大，一定是会游泳的，可是却这么久都没有上来，恐怕是没命了。
苏觅搂着怀里的苏彧琛，眼神却始终停留在水面上，片刻后见到红色从水底晕染上来，心瞬间凉了半截。
她是医生，自然明白这样的出血量意味着什么。
果然没半分钟，陆天祁与保镖便拖着昏迷的张瘪三从水里露出头，他们两人合力把张瘪三拖上岸，苏觅连忙将手指放在那人颈间，试了又试，最终冲陆天祁摇摇头。
张瘪三撞到水底的石头，额头出血太多，已经断气了。
即便陆天祁与保镖没有下水，再过一会儿，他的尸首也会从水底浮上来。
提着的那口气呼出来，陆天祁脱力坐在地上，水珠从发梢和衣角滴落，在他周身形成小小的水滩，苏彧琛脱下外套递给他，“爹地，擦擦头发。”
看到旁边的保镖叔叔，从身上一通乱找，摸出手帕递过去。
远远的警鸣声忽然响起，小家伙儿被吓了一跳，苏觅搂住他，对陆天祁道，“刚才在张成家外面我就报警了。”
陆天祁点点头，眼角眉梢满是疲倦，“都交给巡捕吧。”
最终陆天祁的越野车，张瘪三的尸首，还有陆天祁苏觅一行人，都被打包带回巡捕局，张瘪三的尸首由法医核验，陆天祁四人在审讯室等着做笔录。
村里有人目击张瘪三落水的全过程，陆天祁没什么嫌疑，出于本能自卫，也不必承担法律责任，情况很是明朗，已经是最幸运的结果。
可是他却始终脸色难看，连满身的湿衣服也顾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