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解脱

  我依旧过着自己的清闲日子。只不过外面现在不适合坐着晒太阳。雪水一直在化，地上湿漉漉的，残留下来的雪也被染上了污浊。屋檐各处都淌着水。滴滴答答的，在这寂静的小院尤为突出，听得我心烦意乱。我转移阵地，挪到客厅去躺着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能是秦淮太舍不得我了。每天晚上我都能看到他，不管我睡与不睡，他都如影随形。
  后来我想了想，这是我欠他的，应该的。我也没什么能给他的，不过就烂命一条，苟延残喘。他想要，拿去抵就是了。
  说实话，从离开起，我就没觉得自己能活多久了。我一直觉得，这延长的时光是我偷来的。活着太痛苦了。病痛，噩梦，情绪失控，失眠，这些折磨地我疲惫不堪，心力绞竭。
  也不知道自己迷迷糊糊过了几天。天气暖和了，雪也化完了。
  我最近总是困倦地厉害。连做饭的力气都没有了。以前只是晚上会有幻觉，现在它们已经侵蚀了时间，蔓延到白天了。我的情绪很多时候都受不了我的控制。抑郁寡欢已经腐蚀了我的大脑神经。成功掌握了主动权。我甚至不敢做饭了。我记得有次自己本来是在做饭吃，切菜切着切着就没有了自己的意识。待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手正拿着菜刀割起了自己。血直接染红了案板上的菜。我丢下菜刀，任由血水滴着。总归是控制了下来。冷静下来后，我麻木地把自己新添的伤口包扎起来。自残也不是这么一次两次了，习惯就好。
  既然白天和晚上没太大差别，我也就随意了很多。有床睡，晚上我自然得躺床上去了。为了让自己好过点。我依然服用了安眠药。不过加大了剂量。毕竟剂量太小，我是不能入眠的。估计不久后，安眠药也会对我失去作用。不过现在它就是我的宝贝。我很感谢研究出安眠药的人。他真是个人才。在我的认知里，安眠药堪称人类最伟大的研究发明。
  依旧是梦。梦里的秦淮是温柔的。那模样好像还很稚嫩，怎么那么小？我皱起眉头，细细思索，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我想起来了，这是他初中的模样，我看看我自己，竟然也是那个稚嫩的模样。
  场景一下子转换。我们俩背着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其实就我一个规规矩矩背着书包。那老先生追求个性，随意地挎在肩上，卖弄风骚。秦淮的那双眼睛是恣肆的，张扬的。他吊儿郎当地搭着我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我有些愣神，恍惚地以为在梦里。哦，确实是在梦里。今晚他倒是正常，没有张牙舞爪。
  突然，他用手寸拐了我一下，我疑惑得看着他。“那个纸条别放在心上。那是我跟一个同学打赌输了，他让我写的。”我不说话看着他。
  他努力装出一副随意的，漫不经心的样子。可他没发现，他的身体背叛了他，异常僵硬。“这点小事儿咱们就揭过去了啊。说好了，咱们还是好兄弟。”
  我正准备点头。场景又转换了，这次是我家。我正在屋里看着书。他怒气冲冲走了进来，我站起身正准备跟他说话，他首先就给了我一拳。猝不及防，我被直接打到了地上。他蹲下来，拽起我的衣领：“为什么！明明说好的！要留在a市！改志愿了，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啊！就我她妈傻逼的以为你会在a市！耍我好玩吗！”
  我终究是理亏。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对不起……”
  他看着我，满腔怒火渐渐地熄灭了。本来拽着我的手也无力地捶了下去。那双愤怒的眼睛转变为了无可奈何：“是因为……他吗？”仿佛我说一句是，他就会被击垮一般。
  我沉默了，始终不曾回答他。
  他轻轻地将我拉了起来。露出苦涩的笑意：“我知道了。”来时气势汹汹。去时垂头丧气。
  我张口想说点什么。场景又变了。我站在黑黢黢的公路上。不远处一辆车冒着烟，撞坏地面目全非。
  那是秦淮的。我的心脏猛地收缩。奔跑着，一定，要救出他！
  我走近那辆车。他却自己打开了坏掉的车门，从车里爬了出来。头破血流。一张脸面目全非。淌满了血，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他站到我面前。迷茫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全是血。他一下子就不淡定了，狰狞扭曲起来。他咆哮地吼着：“夏季霖，你怎么不去死！”那双血淋淋的手直直地向我伸来，要去掐我的喉咙。
  我惊恐的叫出了声，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冷汗直冒。今晚的他比平时更加地吓人。我环顾四周，神经质地觉得他就在我身边。一双眼出离地愤怒，他说着：“夏季霖，你真狠！”不断重复。我感觉自己的头要爆炸了。
  有办法，一定有办法的。对了。我拉开抽屉，一把抓出安眠药，仿佛看到了救星。我慌乱地倒了一把，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嘴里喂去。
  复又躺了下来。我想这下就好了，终于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
  我唇角微勾，带着解脱的微笑，安然入睡。任由意识抽离我的身体。恍惚间，我听到房门被撞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