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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回京(1)

  皇帝闻言面色稍霁,缓缓坐下身,看着右相,“依你之言,朕这金口之言合该作废?”
  “皇上万万不可,金口玉言如何能作废?”左相立即反驳。
  皇帝脸色一沉。
  “虽然处罚甚重,但是火烧宫闱险些造成皇宫倾覆的后果来说,也应得此罪。既然皇上金口以开,断无更改的道理。”右相看了一眼左相,扫见皇后将簪子推进了一寸,他话音一转,“不过臣有个建议,既然是流放漠北,不如就将四皇子送去无名山。”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
  天下流传着两句话,“天上富贵地,人间鬼门关。”
  天上富贵地说的是南秦京城的富贵街,而人间鬼门关说的就是漠北的无名山。
  南秦京城的富贵街自然不必说,天子脚下,各大高门府邸相连,繁华可见一斑。
  而漠北的无名山正好相反,是皇室培养暗卫的起源地。暗人们被选入无名山,有三条路可走。一条就是无才无能在训练中被同伴杀死;一条是经过较量厮杀,成为合格的皇室护卫;一条是没有本事杀人,但别人也杀不了,只能留下来守护无名山,终身不得出山门。
  这三条,无论是哪一条,都说明无名山不是个好选择。
  说无名山是被白骨堆积而成的白骨山亦不为过。
  提起无名山,人人都脊背发凉。
  右相提出无名山,连上首皇帝的身子都震了震,半响无言。
  “皇上,臣以为,将四皇子送去无名山。若四皇子能被矫正性情,闯过无名山的九堂炼狱,可见天将降大任于斯,今日罪过,皇上可既往不咎。若四皇子不能闯出无名山,那么就是无能,将来也必定不堪大用。皇上和皇后也便不用再为其忧心。”右相等了片刻,见无人开口,再度说道。
  皇帝闻言看向皇后,沉声问,“皇后,你觉得右相所言如何?”
  皇后心神一凛,握着簪子的手颤了颤,同样是漠北,流放漠北的话,她的儿子一定到不了漠北就被人暗中杀了。但是若送到无名山,有皇上派出的人沿途护送,无人敢下黑手。若是侥幸,她还能得回儿子。这是一线生机,她必须抓住。这样一想,她猛地扔了簪子,“臣妾同意右相所言。”
  “左相?众位爱卿?你们以为右相所言如何?”皇帝面色看不出什么情绪。
  “臣以为右相所言可为。”左相看了右相一眼,出言附和。
  众人自然无人反对。
  “那就这么定了!今日起,派人护送四皇子至漠北无名山。若他能凭本事过了九堂地狱,闯出无名山,朕恢复他宗籍,他还是朕的四皇子。若是他闯不出来,只能是咎由自取。”皇帝一锤定音。
  群臣俯首,高呼皇帝圣明。
  散朝后,酒醉未醒的四皇子当即被皇帝派了一队五千人的护卫队送往漠北无名山。
  皇后回了凤鸾宫后便吐了血,卧床不起。皇帝一直喜爱四皇子,当日也病倒在榻。
  太医院顿时人仰马翻。
  京中一时间阴云密布。
  英亲王府的落梅居里,一个人听罢朝堂最终的处罚结果后讶异地脱口道,“李老儿竟然建议皇上将秦钰送去了无名山?那不是忠勇侯府家的那个小丫头去的地儿吗?”
  他此言一出,又一个人讶异地出声,“忠勇侯府的小姐何时去了漠北?”
  先出口那人无言了片刻,咳了一声道,“哦,我说错了,是忠勇侯夫人的娘家兄长在漠北戍边。我前些日子听说一直养在深闺里的柔弱小姐想去漠北看她舅舅,人还没走,就得了伤寒,弱得跟个病秧子似的,她能去哪里?”
  那人闻言释然道,“哎,说起来许多日子不见子归兄了,不知道他的病好些了没有?真是奇怪了,子归兄和他妹妹这一支嫡亲时常缠绵病榻,相反,旁支族亲子弟姐妹却一个个生龙活虎。忠勇侯府嫡系一支的风水莫不是有问题?”
  风水有问题?早先说话那人嗤笑一声,撇撇嘴,不以为然。
  同一时间,忠勇侯府飞进了一只鹰,那只鹰在侯府盘旋了一圈,进了芝兰苑。
  芝兰苑的窗子开着,里面传出一老一少的说话声,不时地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那只鹰悄无声息地飞进了窗子里,落在了里侧床榻上半躺着的人肩上,那人见到这只鹰咳嗽声霎时止了,连忙取下它腿上的信笺打开。
  坐在屋中的老者看着信笺立即问,“信上写了什么?”
  那人看着信笺,先是一喜,随即一忧,片刻后,面色平静地道,“妹妹说她两个月后回京。”
  “回京?八年了,她终于……能回来了?”老者面色激动起来,“她还说了什么?”
  那人默了片刻,“妹妹说她月前动手毁了无名山,从今以后世上再没有无名山了。”
  “什么?”老者腾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颤微着身子道,“那可是皇室的……她怎么能够毁了无名山?她……她怎么敢?”
  “妹妹口中从无虚言。”那人将信笺递给老者。
  老者接过信笺看罢,眼前一黑,一头栽到了地上,昏死了过去。
  太医院的太医从皇上、皇后那里分了一批前来忠勇侯府,一时间,太医紧缺。
  两个月后,一辆马车顶着大片飘落的雪花进了京城。
  这辆马车刚出现在城门口,便吸引了人们的目光。原因不是这辆马车金雕玉刻,而是装了满满一车琳琅满目奇形怪状的货物。货物并没刻意包裹,而是用麻绳缠了,散乱地堆在车厢里,高高的一摞,将马车的后车沿几乎都压弯了。
  马车走过,留下深深一道车辙的印痕。
  车前坐着一个小厮模样打扮的少年,大约十四五岁,穿着棉袄,带着毡帽,脸庞被风雪吹得黑里透红,几乎看不出模样。被人们瞧着,也不露怯,径直赶着车过街,向忠勇侯府而去。
  马车走到京城最有名的宴府楼门口,那小厮吸了吸鼻子,向里面看了一眼,并未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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