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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之后,方浣还跟周唯赢特意解释了一下拜托李乐乐帮自己往家里拿快递这件事,他不想让周唯赢觉得自己以公谋私。
大家今天都累了。Sam一会儿还要回去整理片子,该洗澡的洗澡,饭桌散得快,俞辉就收拾完了去刷碗。
“哎?他们都不说帮帮你啊?”周唯赢看不下去俞辉一个人忙里忙外伺候这些人了。
“他们忙了一天了,怪累的。”俞辉说,“我又没别的事儿,干点杂活儿是应该的,大家都是各司其职。”
周唯赢说:“也太没人性了吧?算了吧……都是大爷,我帮你刷碗吧。”他也喜欢吃饱了躺着,可总是使唤别人的事儿他干不出来,褚勋觉得理所应当是褚勋的事儿,不是他的事儿。
刷了一会儿周唯赢就没办法信守自己的理念了,看着一整个还没有收拾的厨房,他的不爽到了极点,把碗往水池子一撂,说:“你等我会儿。”
“你干嘛去……”
“你别管了!”周唯赢一甩手跑了。
他觉得他有必要去跟褚勋说两句公道话,多管闲事确实不是他的风格,可是惯臭毛病也不是他的风格。俞辉那么老实一孩子就成天到晚让褚勋拿捏着玩?长得帅就是王法么?
周唯赢拐上二楼的卧室,敲了敲房门没人应答,Sam端着个盆上来,问:“周哥,找人?”
“褚勋呢?”
“他跟Arose在浴房那边。”Sam说,“可能一起洗澡呢吧。”
“啊?”周唯赢吃惊,“他俩一起?不是,他俩一起洗得着么?”
“我就是碰见了。”Sam说,“你要不自己去看看?”
周唯赢的脸开始发黑,“嗯”了一声,打算亲自去看看那俩人在搞什么幺蛾子。浴房在院子的另外一头,处在花草幽静之中,很是隐蔽。周唯赢过去之后发现三个淋浴间都没有人,他找了找,在背面听到了方浣的声音。
“哥。”方浣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逗他了,你说万一真逗出来个事儿怎么办啊?”
周唯赢以为方浣口中的这个“他”是俞辉,心想方浣还是有点良心的,正要表扬几句,褚勋说话了。
“怎么,你原来不是玩的更过分?现在害怕什么?”
“原来是原来,现在是现在。”方浣正色说,“我……哎呀,反正你不懂。”
“我怎么就不懂了?”褚勋说,“你连试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
“我敢么?”方浣苦闷地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个事儿,要不……要不就算了吧。哥,大多数直男是接受不了被男人表白的,虽然我觉得他心里未必把我当男的。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东西,我到底是图自己心满意足还是图什么别的?我已经因为感情上的自私给雪松带来伤害了,我总不能再去伤害另外一个人吧?他只是被我喜欢而已,难道他就要因此多一个被同性表白的心理阴影么?他是无辜的啊,我也不想他以后回想起我来,全都是不堪的记忆。”
褚勋说:“那你就不想想,万一能成呢?”
“有什么好处么?”方浣说,“他喜欢了三十多年的女人,你让他突然去喜欢男人,你自己也知道这多不现实吧?就算我厉害,上天眷顾我,他弯了,但是他要承受多大压力?他跟我不一样,我就自己一个人无牵无挂,他有家庭,有社会关系,有太多没办法割舍的东西,这又不是小孩儿过家家。哥,太难了,我没办法说服我自己去害他。我现在只能劝自己说,跟他好好相处完最后这几天吧,留点快乐的回忆,反正时间能带走一切不是么?我想买过很多绝版的眼影,但是绝版就是绝版,多喜欢多有钱都买不到,时间久了,其实也就那样了,真的。”
他自己说乐观坚强的话,心中却难过极了。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也许过往的都是刻骨铭心的爱情,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连说出口都不配。
周唯赢听了大半,中途就开始慌神,他觉得方浣口中的“那个人”似曾相识,随着方浣的描述,“那个人”的影子也渐渐清晰,逼得他心跳渐渐加快,呼吸急促却也小心翼翼。有个彷徨的声音告诉他那个人的名字,他却不敢相信。这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做梦,方浣怎么会对“那个人”说出如此苦情而负责的话来?
假的吧?
“周唯赢不会感谢你的。”
终于,褚勋平静地话语中道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周唯赢在树影之后被仿佛被电击了一下。他像是上课打盹的学生,毫无防备的被老师点名站起来回答问题,因为完全不知道答案,只能羞愧万分地站在所有同学嘲笑的目光中。
现在没人看他,甚至对话的二人不知道他在这里,可他却觉得有一万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周围的花草,地上的蚂蚁,天上的月亮,远方的灯火……它们仿佛都知晓了这个秘密,看好戏一样的等着周唯赢的反应。
周唯赢浑浑噩噩地离开了那里,再回神时已经回到了厨房。他深吸一口气,想要保有最后一点理智,帮俞辉把厨房里的活儿干完,这样他才能装作无事发生。
“周哥。”俞辉问,“你刚才干嘛去了?”
“啊?”周唯赢冷静地说,“没什么,出去转了一圈儿。”
“那……”俞辉委婉地说,“你要是闲的没事儿干,帮我把地扫一扫吧,别刷碗了。”他觉得周唯赢应该也不会干活,刷碗都刷不干净,用水冲了冲就敢往橱柜里放。
也是真的敢揽活了。
夜里,周唯赢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中尽是方浣与褚勋那番对话。如果褚勋没有说出名字来,周唯赢还可以粉饰太平。但那名字是个魔咒钥匙,把周唯赢脑中关于方浣的种种点滴全都抽了出来。
一切在他原来看做平常的自然的举动,一下子都变得怪异了起来。
他为什么要抱着方浣穿堂过街?为什么会在一些事情上由着方浣乱来?为什么不避讳方浣的性取向而容他亲近……他是不是做了过分的事情说了过分的话招惹到了方浣?以至于方浣对他产生了不切实际的感情?
这怎么可能?方浣不是最讨厌自己这种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