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孤独(260珠加更)
李泽言的生日一过完，转眼间就到了年关。
今年春节，尹涵跟李泽言回了他的老家，春溪。
对于尹涵来说，这是第一次没有父亲在身旁的春节，却因为有了丈夫的陪伴，放下了那些不安和畏惧，开始期待新的一年到来。她也会慢慢长大，再变得坚强些，带着父亲的遗憾一起走向新的未来。
而李泽言也的确没有给她难过伤心的时间。
在回春溪前，两人先去百货商场给李云松和其他亲朋好友挑了些礼物，李泽言又带着尹涵去大伯尹锋家里提前拜了年，回尹涵原来的家做了一整天的卫生，夫妻俩一起给尹刚遗相深深鞠了一躬，离开前在门口贴上了白底黑字的春联。
才一回到春溪，尹涵就被许久未见的李云松围着嘘寒问暖，还没来得及好好说话，尹涵便留意到李家别墅门口空荡荡的门楣，不由得喉头哽咽起来。
“爸，”她轻声问李云松，“家里是不是忘了贴春联?”
李云松正帮着李泽言从后备箱拿行李，扭头冲她笑了笑：“去年家里出了那样的事，自然是不能贴春联、挂灯笼的。”
尹涵眼眶一热，眨了眨眼，忍住了眼泪：“谢谢您，爸。”
李泽言牵起她的手，轻声说：“先进去吧，外面凉。”
“嗯，”尹涵反握住他的手，在李云松背影消失在家门时，踮起脚亲了一下丈夫的侧脸，“泽言，你真好。”
她微微笑了起来：“你的家人也好，你的一切一切都太好了。我一定是用了好几辈子的运气才遇见你。”
小姑娘的眼眶里还带着没哭出来的眼泪，李泽言抬手帮她擦了擦眼角：“不要妄自菲薄。”
在他心里，她永远值得这些美好。
李云松决定为了尹刚的丧事简化今年的春节，家里也少了往年的喜庆布置，做饭的阿姨前几天就回了老家，李云松拉着李泽言在厨房捣鼓了一下午，尹涵要进去帮忙都不让，只能回房睡了个午觉，一觉醒来，下楼时便看到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爸，”尹涵有些为难地笑，“我们才三个人，哪儿吃得下这么多呀。”
“过年嘛，别的可以简单点，年夜饭可不行，”李云松解下围裙喊她过来坐，“快来快来，今年过年家里多了个人，感觉还真不一样。”
“我先去帮忙拿碗筷。”
尹涵笑着往厨房走，才推开厨房门，就看到丈夫正在盛菜摆盘的背影。他做了她最爱吃的蒜蓉粉丝蒸虾，正好在撒最后点缀的葱花。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一切都真实地发生在自己眼前，尹涵却还是觉得幸福到有点不敢相信，知道看见李泽言放下餐盘，她才轻轻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辛苦啦，忙了这么久，”尹涵轻轻蹭了蹭他的后背，“明明开了一路车回来的人是你，反倒是我下午睡了那么久。”
小姑娘说话时还带着刚起床的迷糊，李泽言揉了下她软乎乎的小手，笑：“我不累。”
这样抱着他太有安全感，尹涵不想撒手，哼哼道：“明天初一，我也来帮忙下厨。”
想起结婚后尹涵有所长进却实在称不上好的厨艺，李泽言笑意更深：“反正过年，你可以偷一下懒。”
不知道偷过多少次懒的尹涵委屈巴巴地“哦”了一声，松开他踮脚去开靠上的吊柜，想把靠里的碗筷拿出来，却怎么也够不着。突然间腰上多了一双有力温暖的手掌，整个人竟是这样双脚悬空被他抱了起来。
“拿那个没拆的包装盒，”李泽言低声告诉她，“爸提前给你买的。”
尹涵脸红红地拿好那个纸盒，被稳稳地放到地上站好后，才拆开了它。
看清内容的她有些失笑。
李云松或许对女孩子有种微妙的误解。
不是每个年龄阶段的女孩，都会喜欢印着美少女战士的饭碗的啦。
于是尹涵捧着印着美少女战士的儿童碗乖乖坐在李泽言身边，开始了这顿丰盛的年夜饭。
李云松喜欢小酌两口，拉着李泽言喝了点白的，尹涵也想表示表示，正打算去倒半杯红酒，又被丈夫拉着袖子坐下，听他的解释：“我喝就行。”
“可今天是除夕……”李云松那样照顾自己，尹涵也想好好谢谢他。
想到小姑娘差劲的酒量，李泽言可不敢让她喝，但也得想个办法让她死了这条心，思考了几秒，用手旁干净的小勺，倒了半勺李云松珍藏数年的高度白酒：“那你尝尝这个。”
果不其然，某个笨蛋“咕咚”一口气咽了下去，顿时就被辣得满脸通红，单手拼命扇着风，连着灌了一大杯果汁，才算勉强缓了过来。
“好辣啊这酒，”尹涵认输了，端起果汁给李云松“敬酒”，“不好意思呀爸，我喝不了这个酒，只能用果汁敬您了，祝您身体健康，一切都顺顺利利!”
李云松也被刚才她的反应逗乐了，笑呵呵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坐下喝，一家人不用这么客套。”
尹涵“嘿嘿嘿”地傻笑，坐下低头一看，碗里堆满了李泽言给她夹好的菜。
“少喝点，多吃菜，”李泽言又夹了一只虾到她碗里，“虽然今晚要守夜，但还是不能吃宵夜的。”
“知道啦知道啦，”尹涵埋头吃菜，“我还要减肥呢，不能吃宵夜的。”
李泽言瞥了她一眼，轻飘飘地说：“不知道是谁前几天买了一大袋喝了只会长胖的速溶奶茶回家，趁我出差连着点了两天麻辣小龙虾做宵夜，还有……”
“啊啊啊李泽言你不许说啦!”尹涵恨不得伸手去遮他的嘴，又因为李云松在场不敢过分，只能小小地瞪了李泽言一眼，继续埋头吃菜。
“好了泽言，”李云松及时出来当和事佬，“小涵也就是偶尔嘴馋，你也不要管她管得那么严。”
李泽言没再说话，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
他原本也不是个爱操心的脾气，只能怪这丫头实在不能让他放心罢了。
但他愿意一直这样顾着她、念着她，他心甘情愿。
帮着一起把餐具放进洗碗机，尹涵自告奋勇地切了一大盘水果，正好赶上春晚开始，赶紧窝在沙发里看起了电视。
李云松泡了壶好茶，本来打算上楼的李泽言看见抱着抱枕窝在沙发里的小姑娘，叹了口气，拿了本书坐在了她身侧。
“泽言，”尹涵歪着脑袋看他，“你想看书的话，要不要上楼去看呀?我看电视可能会有点吵。”
“没事。”李泽言摇摇头，继续翻阅起了手中的书。
看了会儿书，李泽言被李云松拉着聊了聊最近公司里的事，两人各有各的事业，说起来，还有些商场上的往来，聊起来也颇有话题，聊着聊着，李泽言想转身给身旁的小妻子递点水果吃，才发现她抱着怀里的抱枕眯起眼睛睡着了。
她睡着的时候很乖，小小的一只窝在沙发里，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小涵睡着了?”李云松也发现了，压低了声音问儿子。
“嗯，”李泽言轻轻从她怀里抽走抱枕，俯身将熟睡的小妻子拦腰抱了起来，“爸，我先带她上楼休息了，您也早点睡。”
“还有几分钟就零点了，我守完岁就睡，”看着儿子眼底的柔软情绪，李云松轻声感慨，“你母亲要是能看见你现在这样，就好了。”
李泽言垂眸看怀中女孩安静的睡颜，勾起了唇：“她一定也会喜欢她的。”
尹涵睡到半夜，突然有些口渴，揉了揉眼睛想起床找水喝，看见有些陌生的房间布置，才想起自己已经回到了李泽言在春溪的老家。
身侧的床榻是空的，她伸手摸了摸，也是冰凉的温度，一时间心底有点害怕，赤着脚下床四处寻李泽言，终于在靠近室外的天台看到了李泽言的背影。
男人穿着不算厚的家居服，身侧的桌上放着一本封面泛黄的相册。安静的除夕夜里，万籁寂静，尹涵只看到他冷冽的侧脸，还有黑暗中忽明忽灭的火星。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李泽言抽烟。印象中，她记得李泽言是不抽烟的。
有些陌生的丈夫，让尹涵不太敢靠近，她安静地站在房内看他抽完了那只烟，火星按灭在手侧的烟灰缸中。然后，她不小心打了个喷嚏。
李泽言这才回过身发现不知道在自己身后站了多久的小妻子，再看到她身上单薄的睡衣和赤着的脚，一时间皱起了眉：“怎么又忘了穿鞋?”
他想走过去抱她回床上，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抽了只烟，之前年夜饭上还陪父亲喝了些酒，现在身上酒气烟气混杂，他不想熏到她。
“快回去睡觉，”他声音沙哑，“我洗个澡就过来，听话。”
刚才还安安静静站着的小姑娘却小跑着扑进了他怀里，小手紧紧地揽住他的腰，轻声问他：“你明明有烦心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尹涵揪了揪他的衣摆：“你之前说的，我们是夫妻，有任何事都可以跟对方说的，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可以说。”
“只是有点睡不着，”李泽言托住她的腰，让她站在自己的拖鞋鞋面上，轻轻揉了下她柔软的长发，想了想，还是觉得要给她个解释，“我平时不抽烟。”
“爸爸以前也经常背着我抽烟，”尹涵在他怀里闷闷地说，“他每次想妈妈了都这样，你……”
尹涵愣了愣，从李泽言怀里钻出来，跑到一旁拿起了那本被呵护保存的相册。
“我可以看看吗?”她仰起头问他。
李泽言点点头，把抱着相册的小妻子抱起来，先进了房间。
外面太冷了，她会感冒。
尹涵打开了一侧的床头灯，靠在床头翻开了那本相册。
第一张便是一个面容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有着一头黑色秀丽的长发，眉眼温柔地坐在钢琴前。她的身侧，坐着或许当时只有五岁的李泽言，她正在手把手教他弹奏。
尹涵轻轻勾住坐在床侧的丈夫的手，问他：“这是……妈妈吗?”
李泽言带着她的手一张张翻阅那些泛黄的照片，轻声告诉她，这些照片后的每一段回忆。不知不觉，就连时间都慢了下来，尹涵就像是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随着丈夫重新游历了一次他的儿时回忆，最后合上相册时，沉默了片刻，才从床上坐起身，抱住了李泽言。
她像他对自己做过许多次的那样，用手掌轻轻揉了揉他的头顶，轻声说：“你有我了，我也有你了，所以……我们都不会再孤独。”
她听见一声柔软的叹息，下一秒，整个人被丈夫扯进怀里，用了力气紧紧拥住。
“我知道，”他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