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虚无
心底的那丝小期待得到了回应，尹涵开心得像换了一个人，知道李泽言这个时候好说话，晚饭都恨不得让他抱着自己喂。不过她也就是想想，还是老老实实坐在他对面吃了个干净。
知道他工作忙，第二天尹涵让李泽言把自己送回了学校。下车前，她装作无意地瞥了男人一眼，见他神色自若地没什么话要说，瘪了瘪嘴，有些委屈巴巴地要下车，才准备伸手拉车门，整个人就被轻轻扶住后背，受了他一个深深的吻。
一吻结束，李泽言轻轻抚着女孩滚烫的脸颊，哑声问她：“……什么时候考完?”
刚确定她的心意，他哪舍得再放她回来。但小姑娘一口一个大道理，觉得自己在家耽误他工作，也影响自己复习，说得振振有词，他也没办法反驳，只能又把人送了回来。
“这个星期五，”尹涵小口小口地喘着气，“考完了差不多就可以准备离校了。”
那也没有几天了。李泽言心情稍微好了点，轻笑着问她：“暑假想去哪里玩?”
男人问这种话的时候，正儿八经的模样特别像家长。尹涵有点别扭地答：“我、我才没有天天想着出去玩呢。”
“并且……”尹涵微微皱眉，“爸爸的情况你也知道的，等到暑假了，我想经常过去陪陪他。”
知道是自己疏忽了，李泽言轻轻揉她的眉心：“我陪你一起去。”
“别担心，”他轻声说，“护工每天都会跟你沟通爸的情况，不是吗?”
“嗯，”尹涵点点头，发觉自己整个人还在他怀里，这时才开始不好意思起来，“我要上去啦。”
“不要熬夜复习，按时吃饭，”李泽言揉揉她的头顶，“记住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尹涵觉得他这次话太多了点，有点不像他，心里却又甜丝丝的，只能轻轻亲了一下他的侧脸，“我真走啦。”
李泽言眼底是淡淡的笑意：“周五见。”
听着他低哑温柔的声音，尹涵比任何都要期待周五的到来：“嗯，你要来接我哦。”
“会来的，”李泽言松开她的手，笑，“笨蛋。”
看尹涵容光焕发地回宿舍，陈梦美瞬间就猜到了原因，她神秘兮兮地笑：“昨晚你家李总来找你和好了?”
“没、没有，”尹涵矢口否认，又觉得自己没讲清楚，又补充道，“他是来找我了，但我们没有吵架，就更不用提和好了。”
“好了好了我没有那么八卦，你就不用使劲解释了，”陈梦美敛了笑意，正色对尹涵说，“说实话，之前知道你和李泽言结婚的事情，除了惊讶我更多的是担心，担心他对你不好，工作太忙照顾不好你，因为年龄差距也不理解你。”
陈梦美长舒了一口气：“现在看来我当时是想多了，我们小涵子这么招人喜欢，李泽言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面前女孩的脸越来越红，也印证了陈梦美心底的推测，她又嘻嘻哈哈起来：“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啦，快说快说，昨晚你们到底干什么了?”
尹涵心底的小感动才涌出来，就听到这个问题，脸更红了：“梦美，你刚刚才说你没那么八卦的!”
“哦，”陈梦美摊手，“是啊，刚刚的我不八卦，现在的我又想八卦了。没办法，谁叫你们家李总长得一脸禁欲不近女色，实际生活中又是个宠妻狂魔，这种反差感真的很萌好嘛!”
尹涵哪好意思告诉她昨晚发生的事情，倒是想着想着，又想起昨晚睡前那条被“蹂躏”到皱皱巴巴的睡裙，还有男人趴在她肩窝时沉重的喘息。
他情动得太明显，每个亲吻和抚摸都在黑暗中放大，染上无边欲色，要邀她一起沉沦。但即使自己被他当做棉花糖揉了好几遍，身上的睡裙却依旧好好穿着。尹涵有一次意乱情迷地想去解他的浴袍，也被男人握住手腕细细地吻，最后只能双手搭在男人的窄腰上，轻声嘤咛。
他似乎很想要再进一步，却又比任何时候都要克制。
尹涵心里是酥酥麻麻的甜。
他是不是怕我不愿意呀。虽然是太快了一点，但是……
尹涵揪了揪裙摆。
如果对方是他，她就什么都不怕。
考试周过得很快，短短几天内，尹涵基本都过着白天考试，晚上复习的日子，知道李泽言的心意后，跟他联络也比之前大胆了些。每天晚上从图书馆走回宿舍的路上，尹涵就拨通他的电话，背着书包慢吞吞地沿着之前两人牵手走过的路，跟他聊些在他看来可能有点无聊幼稚的话。
“明天早上就是最后一门考试了吧?”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尹涵心跳漏了半拍，低头偷笑：“嗯，某人是等不及想见我了吗?”
李泽言站在华锐顶层的办公室里，眺望脚下的万千灯火，听见女孩调皮的反问，他只淡淡回道：“souvenir最近出了新菜单。”
“啊啊啊真的吗，不许骗我哦，我要把每道新菜都尝一遍!”
尹涵也是之后才知道李泽言就是souvenir真正的老板，当时还因为自己傻乎乎的猜测不好意思了很久，后来又厚着脸皮总让李泽言带她去souvenir开小灶。无奈某人的资本家本性，每次要答应他不挑食、早睡早起、好好表现，才能去souvenir美餐一顿。
“嗯，”李泽言轻声答，“一言为定。”
明天就可以见到他，还可以吃到好吃的，尹涵心情大好地转了一个圈，笑嘻嘻地问他：“你猜我现在走到哪里啦?”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顿了顿，给出了他的答案：“……湖边。”
“你怎么知道!”尹涵有点惊讶，然后又压低了声音，“我刚刚看到有人在湖边亲亲诶。”
男孩子搂着女孩子吻得沉醉，尹涵远远看到都有点害羞，又加快了点脚步才悄咪咪地跟李泽言分享。
突然听她提到这个话题，李泽言倒是先笑了。
“要我过去吗?”他笑道，“我还在华锐。”
“别别别……我不是那个意思!”尹涵哪知道他会以为自己在暗示什么，差点咬到舌头，“诶对了，你怎么还在华锐?”
李泽言刚才本来就是逗她，现在才正经回她：“明天要去接某个笨蛋，有些工作要提前处理完。”
“这样啊……”尹涵喃喃道，“泽言，我是不是总让你很辛苦啊?你平时本来就很忙，现在为了陪我还得加班……”
小姑娘傻乎乎的话，听起来可爱极了。李泽言轻声回：“不要胡思乱想。”
尹涵心里还是愧疚：“可是……”
隔了几秒，她听见一声轻叹：“小涵，我是你丈夫，懂吗?”
他是这个世界上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却能比亲人还要爱她的男人。他有责任，也有能力去见证她的成长，在她需要的时候陪伴她，给她许多许多的爱。
“懂的，”想起那张被自己收在床头柜里的婚姻契约，尹涵鼻子酸酸的，怕被他察觉，又努力调整了下口气，“我以后也会成为很厉害很厉害的人，不会让你一直这样照顾我的!”
“好，”李泽言看着手机锁屏上女孩灿烂的笑脸，“那我，拭目以待。”
李泽言挂断电话，简单收拾下随身物品准备离开办公室时，手机再一次响了。
他记得那个号码，按下接听键时神色肃穆，刚才脸上的宠溺神情一扫而空，只剩下深深的担忧。
那头简单说了几句，李泽言认真听完，简单道谢后便挂断了电话。
他重新坐回办公椅，仰头看向雪白的天花吊顶。
手机又亮起，是女孩发来的微信。
“我到宿舍啦，明天要打包一些东西回家，可能有点多，我一个人搬不了，你可不可以来宿舍帮我搬一下呀?”
后面还附了一个小猫咪眼泪汪汪说谢谢的表情包。
李泽言的目光柔软了些，给她回复：“好，早点休息。”
回复完微信，他的指尖在通话记录上滑动，却迟迟没有拨通女孩的电话。
等明天吧，见面的时候再告诉她。
万籁寂静，李泽言在偌大的总裁办公室里，头一次感觉到那种叫做无助的陌生情绪。
创立华锐时，他也曾受挫过无数次，但一步步走到现在，事业上已经没什么能够打倒他。无非是失败后再站起来罢了，只要人还在，一切就还有可能。
但如果人不在了呢?
那就什么都是虚无了。
李泽言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几个月前的那个深夜，他在医院门口见到尹涵的情景。
穿着单薄睡衣的女孩，在倒春寒的夜晚冷得瑟瑟发抖。那时的他一开始只是为了照顾父亲好友女儿，远远看到站在门口的她就心疼得紧，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开始有那丝别样的情绪了吧。
那时她会小心翼翼地叫他“李先生”，缩在他的西装外套里，露出那张白净温柔的小脸，轻声对他说谢谢。
李泽言那时想，他能帮她的，不管是她父亲的病情，还是她想结婚的心愿。
但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普通人。他已尽力为她实现了后一个心愿，前一个，却是怎么也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