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清晨
等到了李泽言的别墅，尹涵哪儿还敢想“回家再抱”这种事。她被丈夫捉住手，给两只手都录了门锁指纹，又目瞪口呆地看他从超市购物袋里拿出一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偷偷买的粉色拖鞋，摆在了她脚边。
拖鞋上面有一只长耳朵的小兔子，若不是看大小，尹涵还以为这是儿童款。
她有点不好意思：“这是小朋友穿的吧?”
她的确喜欢这种可可爱爱的小东西，但在李泽言面前，她总是不太想表现得太幼稚，就连今天为了见他专门买的新裙子，都买了更成熟的款式。
“嗯，”李泽言把她的行李箱也提进了门，“但正好有某个笨蛋能穿的码。”
尹涵怂巴巴地进门，坐在换鞋凳上回想起今天跟他相处的一点一滴，小小的旖旎都变了味道。她本来还以为，是不是他也在这段关系里用了心，却没想到他是真把她当做妹妹疼了，还是只有十岁的那种。
她有点失落地站起身，正准备拉过行李箱问李泽言自己住哪儿，面前的光一暗，就被人抱了满怀。
他的家空空落落的，一楼那么大的厅，只有几件或简约或精贵的家具，整洁得像是个精装房，刚刚进门时，又只开了玄关的那盏小灯，现在尹涵被这样拥抱着，一向怕黑的她反而觉得心下静谧了许多。
抱着她的男人，是她喜欢的人。
他的心跳和她一样快，甚至在这个过于漫长的拥抱中，两人心跳的节奏都渐渐趋于一致，彼此契合。
“李……”尹涵抓皱了他的衬衫，又轻轻松开，掌心贴上男人滚烫的后背。
他答应了的，回家会抱抱她，他说话算话。
怀里原本害羞的小姑娘，突然不吭声了。
李泽言的掌心落在她的后腰，才察觉到她细微的颤抖。
看来还是不适应这样亲密的，但她好乖，就算害怕，还是乖乖地搂住自己的腰，安安静静地待在他怀里，像一只听话的小猫。
唔，还是一只很漂亮的小猫。
李泽言早在今天站在教学楼门口见到尹涵第一眼，就有些惊艳了。他看得出来，小姑娘为了见他，是特意打扮过了的。眉眼被细细勾勒，柔顺的长发好像也烫成了卷儿，落在真丝裙上，也像是一匹上好的绸缎。
这显然不是她平时的风格，甚至成熟得有点不适合她的年纪，却让李泽言收到了一个最重要的信息：
——她想见他，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想。
所以他去牵她的手，就连她掌心紧张到出汗也舍不得松开。在每个心动的瞬间，他都想再靠近些，却又不想违背她的意愿，直到刚才在停车场，她主动抱住了他。
笨蛋开窍的速度，似乎没有那么慢了。
这个漫长的拥抱，在李泽言想开口说点什么前，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了。
他说了声抱歉，拿出手机看是魏谦打来的，开了大厅的灯往里走，直到走到开阔的阳台，才按下了接听键：“什么事?”
口气不算好，毕竟刚才他都打算吻她了。
魏谦说的正经公事。原定下个月去法国的收购因故提前，明天早上，他就要去巴黎处理前期的事项。
若是以前，李泽言或许会从今晚就开始看准备的材料，但头一次，他有些舍不得走。
小姑娘终于来了他的家，但还是只认生的小兔子，他连哄都没哄熟，就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要是他走了，回来的时候她回自己家了怎么办。
尹涵不知道李泽言在聊什么，但看神情，知道他说的是公事，只能坐在沙发上左顾右盼，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家。直到李泽言走到她面前，她才轻声问他：“是公司有什么事吗?”
之前尹刚也经常晚上临时有事加班的，她偶尔还能帮忙处理一些简单的事务。
“嗯，”李泽言半蹲下身，对上女孩亮晶晶的眼睛，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
尹涵头一次看他有些为难，大概是猜到了什么，她眨眨眼睛：“你是不是有事要走啊?”
她问：“是今晚就要走吗?会不会太着急了，今天为我忙了这么久，你应该很累了吧?”
“不累，”李泽言心底都是软的，“明天早上要飞巴黎。”
“啊?”尹涵哪知道自己还真能猜对，心里全是不舍，“那、那你要去多久呀?”
她知道他很忙，却没想到会这么忙。而越意识到这个问题，就越让尹涵心下不安。她是不是太不懂事，太缠着他，做什么都要他陪着，就连这么宝贵的休息时间，都没给他留下。
“快的话一周，”李泽言轻声说，“慢的话，也有可能要两周。”
尹涵有些惊讶：“去这么久啊……”
他认真想了想，正打算告诉她如果在这里住不习惯，可以回去住的时候，却听到女孩软软的叮嘱：“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工作太忙也要注意休息……”
她有片刻停顿，然后说：“我在家等你回来。”
见李泽言迟迟没说话，尹涵才开口问他：“之前说我住客卧，在哪里呀?”
已经很晚了，早点整理好行李休息，明天才能早点起来送他。
李泽言没想到尹涵还记得之前自己说过那句话，顿了顿，答：“新的客卧还没收拾好，今晚你先去主卧休息。”
“诶诶?”尹涵缩了缩脖子，“那你呢?”
果然是只受惊的兔子。
李泽言站起身：“我去爸之前住的客卧睡。”
哦，对。
尹涵抬头看了眼这栋大大的房子，突然意识到，这里应该有不少空房间才对。
她好像又想多啦。
小姑娘低头偷笑，李泽言搞不明白她情绪怎么波动得这么快，但也没问她，只提着她的行李箱在前面带路，把人带进主卧，才站在门口互道晚安。
“早点休息，”他揉揉小妻子的头顶，“我下楼把超市买回来的食材处理一下，明早起床到蒸箱里拿早餐，记住了吗?”
尹涵只记住了他说的关键词，歪着脑袋问他：“你明天早上几点的飞机?”
“八点的飞机，七点出发去机场，”李泽言回忆了一下刚才魏谦在电话里说的，皱眉看她，“不用起床送我。”
心思被看穿，尹涵索性实话实说：“可是我想送你。”
她仰着头：“把你送到安检口，我就自己坐地铁回来。”
她只是贪心地想要和他在一起多待一会儿。
“不用了小涵，”李泽言弯下腰，微微笑了，“等回来了，我再陪你，好么?”
“好吧，”尹涵缓缓低下头，“那……晚安?”
“嗯，晚安。”
主卧房门被他原来的主人绅士合上，尹涵像松了口气似的靠着门滑坐下来，捂着胸口等呼吸平复，才满怀好奇地打量起这个不大不小的主卧来。
简约至极的黑白灰，床品是看着就很助眠的深灰色，配上暖黄的床头灯，尹涵只想赶紧窝在床上打滚放松。
她深吸一口气，把行李箱打开，挑出一件睡裙和今晚要用的护肤品，走进浴室想先洗个澡，却发现这里显然是被人提前收拾过。除了男人常用的牙刷、剃须刀、须后水，旁边还摆了一个突兀的黄色漱口杯。
尹涵越看越熟悉，后来才突然想起来，这不就是跟自己微信头像上一模一样的小柴犬嘛。
她笑着摩挲那只笑眯眯的小柴犬，手指缓缓落在每个属于那个男人的物品上，小心翼翼地触摸后，才收回了手。
直到这一刻，她终于有了嫁给李泽言的真实感。
她和他牵手、拥抱，在他的房间，用他的浴室，在睡前能听见他的晚安，甚至在这个时候，他还在楼下准备明早的早餐。
幸福得不够真实，却又触手可及，让她不得不沉溺。
抱着最后一点小期待，尹涵绕进自带的衣帽间，轻轻拉开了一扇柜门。
看清楚的瞬间，她的眼底全是亮晶晶的笑意。
他给她留了一半的衣柜，甚至不知从哪里买来了一批粉色的衣架，挂在那些黑色的西装旁，碰撞出新的色彩。
笑着笑着，尹涵的眼圈就红了。
在这个安静无人的小角落，她蹲下身，捂住脸轻声抽泣起来。
就算是幸福又如何，全都是——假的呀。
她能做得太少，只能抓住这短暂的幸福，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收拾好带来的所有行李，尹涵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在浴缸里泡着泡着，差点就睡了过去，幸好因为水凉了些，才悠悠醒来，换上睡衣迷迷糊糊地爬上床就进了梦乡。
次日清晨出门前，李泽言犹豫了许久，才推门进了主卧。
这次临时出差，有些东西还留在房间里，需要带上。
一推开门，遮光窗帘的效果太好，房间里还是暗沉沉的一片。他先取了文件，视线却落在了房间里的那张大床上。
她好像太小了，睡在那张双人床上，也不踢被子，远远看过去，床上只是隆起了一个小小的包。
这么小这么乖的女孩子，竟然真的成了他的妻子。
会傻乎乎地叫他泽言哥哥，会害羞地脸红，会黏黏糊糊地在他怀里撒娇，红着脸问他自己是不是有哪里做得不好的。
李泽言想告诉她，其实哪里都好。
但她还可以再依赖他一些，在他面前再放松一些，就算是偶尔的幼稚和小脾气，他也会包容。
他不希望把家庭当做事业经营。
在这段关系中，他收到了许许多多温暖的爱，他想给她的，也只有同样的东西罢了。
女孩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在闹钟铃声响起来之前，李泽言先按下了“关闭”。
他看向女孩安静的睡颜，俯身吻了吻她的侧脸。
很轻，安静的空气中，他只能听到她绵长的呼吸。
“早安。”
阳光从没有拉拢的窗帘缝隙钻进来，照亮了李泽言脸上的温柔。如果可以，他想每天都有这样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