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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七十年代守活寡 第12节

  李月秋不理会人,站在河水里,河水漫过她的小腿,几乎快到膝盖,她在水里走了几步,直接把她之前放在水里下螺丝的树枝抬起一些,一颗颗的把吸附在叶儿上的螺取下来,出来一趟怎么着也要带些螺回去。
  树枝放的时间不长,吸附的螺并不是很多,要是放一个晚上再来看,量就多了。
  河边的陈立根攥紧了拳头,踢掉自己的鞋,几步走过去下了河,刺骨的冷风吹过,天下有几滴雨飘落了下来,远处响起了不小的雷声。
  他下河径直走到李月秋身边,李月秋以为他要帮忙,结果陈立根抬手将她手里的树枝抢了过来一把扔掉。
  “……”李月秋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他,白腻娇嫩的脸蛋都是愕然和委屈,头发丝柔软得贴在下巴上,“你干什么!”他抢她东西,还一把扔了!
  陈立根:“落雨了,回去。”
  话音落下,天空中已经开始沥沥淅淅的飘起了小雨,天色暗沉,闷雷响起,山那边已经白茫茫的一片,大雨快过来了。
  李月秋抿唇看着被陈立根扔掉的树枝,上面还有好多螺没拿,孤零零的被河水一冲离她更远了。
  “不要你管。”她一会会自己跑回去,李月秋不再去看陈立根,直接走过去捞住要被冲走的树枝,继续把叶儿上的螺拿下来,在河水里泡过的冰凉指尖过于用力而显得通红,塌下的一只裤脚泡在水里全湿了。
  陈立根冷得没有温度的眼睛此时更是降到零下十几度,冰凉阴鸷,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像是野兽要发怒前的征兆,他大步跨过去,溅起一股翻滚的水花,将那树枝抢过来,壮硕的手臂一挥,把树枝扔的更远了,直接将李月秋扛到了肩上。
  猝不及防眼前的景象换了,李月秋像是受惊的小兽,下意识扑腾挣扎,捏着拳头捶打陈立根结实有力的胳膊,然而撼动不了分毫,她声音软糯得带了点哭腔,“你放我下来!”
  陈立根一声不吭的扛着裤脚湿了大半的人,雨已经哗啦啦的下了起来,他一路涉水从河里走了出来,扛在肩膀上的人隔着衣服都能摸到一片软玉肌肤,滑嫩酥软,他大手也不知道应该按住哪,按哪都不合适,哪哪碰不了的结果导致他只能动作僵硬又坚决的把人轻轻制住。
  但李月秋身子扭动闹腾的厉害,她躲来躲去想下来,陈立根一下掐住了她的膝盖,牢牢按住,“消停点!”
  第23章 他是扛了个要人命的妖精回来……
  一道闪电划过密布的黑云,紧接着雷声接连起伏的响起,声如洪钟后瓢泼大雨没有任何预兆的从天而降,像一张张珠帘笼罩着大地。
  雨下的太大了,水田里的水位随着雨声渐渐升高,田埂的土泥巴路转瞬就变得泥泞,坑洼的地方聚攒起一小窝汪洋,穿着草鞋的大脚踩了上去,水立刻溅向两边,滑溜溜的泥水灌进了草鞋里。
  田里干活的人早有先见之明,几乎全跑光避雨去了,庄稼人种粮食,肥地的肥料要花钱不算还不好买,大半都是在靠老天爷吃饭,也锻炼出了通过天气的细微变化知道今的气候好不好。
  李大有刚从县城回来,忘记戴帽子了,淋了一身的雨,紧赶慢赶的回家,可真是拿出了最快的速度,他早上已经去过县里一趟,但回家后得到消息说县城里进了一批肥料,正急着找人送,他就又往县城走了一趟,回来的路上恰好下雨,路滑得很,差点连人带自行车骑沟里。
  “诶,爷,你咋蹲门口哩。”
  李大有狼狈的骑着自行车路过,看到李老头在门口吧嗒吧嗒的抽是水烟袋,雨天温度低的呦,这个天气怎么能坐在门口,他赶紧道:“冷,爷,你进屋去,别蹲门口上吹风。”
  今天这雨是又刮风又打雷,变温变的忒快,冻人,这雨下的还是头阵雨,身板不好的淋上一点就得染病,他紧赶慢赶的回来,也淋了一头的雨,他身体壮但到现在都在打哆嗦,爷这蹲在门口,也不怕冷着了。
  李老头没动,水烟袋抽出的烟雾融化在空气中,他身上穿的并不厚,但似乎不冷,反而是问李大有,“秋丫出去捞螺,你路上见着没?”
  “没,她啥时候出门的?”
  李大有把自行车停在门口,也没来得及擦擦自个身上的雨水,他先进屋翻出老旧的棉衣给门口的李老头披上,听到这话一下也急了,这雨下这么大还不着家,怕是在哪淋雨受罪,“我去找找。”
  他从县城回村的道要经过水田和不少河,雨大,他在路上别说月秋就是连人都没看见,也没那个功夫去细细的看人,这会人还没回来,他得赶紧出去找找,别出啥事情了,万一蹦出来个像郭晖那样的人就糟了。
  因为郭晖的事,李大有到现在可是警惕的很,扯上月秋的事,只要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开始急吼吼,生怕出什么事情。
  “回来。”
  李老头低声喊住他,抽着水烟袋从门口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没一点的焦急,话说刚刚问李大有有没有见过秋丫的时候语气也是不疾不徐的。
  他道:“她又不是几岁的奶娃娃,该是找地方躲雨哩,你赶紧回家,一身的水,煮锅紫姜喝。”
  这□□,一会的功夫,又是在自个村上的地盘,委实操心过头了,地主家的小姐也没这么金贵的出个门都得担心成这样。
  话是这么说,不过等李大有离开之后,李老头收起了水烟袋,拿了蓑衣和帽子打算出门,都走到门口了,又突然停下,不出去了,走到厨房去煮姜水,拢一盆暖和的火炭等人自个回来。
  还是不能太惯着,出去捞个螺,不费功夫的活计,没上刀山下油锅,又是在村里,多大点事,阿祖说她命弱,这跟疙瘩似的一直扎在李老头心上,他仔细琢磨着命弱是不是因为他把人养娇了的缘故。
  这样不成,等许人家嫁人了,让她汉子疼她,俺这做爷爷的得让她多磨炼磨炼,多吃点苦。
  这边,陈立根半扛半托着肩上的人从田埂边上穿过,他走的快,脚下健步如飞,毛豆叼着放了刺萢的篮子跟在他们背后,没几步拐到一片竹林里,竹林郁郁葱葱,倒是挡了不少的雨,不过潮气更重了。
  在竹林里走了半晌,簌簌的雨声混和的陈立根脚踩落叶的声响,显得异常的心安踏实,雨水顺着竹叶尖滴落在李月秋的发旋,荡起一片凉意,让她微微的打了个激灵。
  一个激灵的功夫,两人一狗进了一处用竹子做围墙的院子。
  毛豆轻车熟路,小篮子叼的稳稳的,竟然是一点都没把里面用芋头叶包着的刺萢给倒出来过一点,它连竹林里哪有坑洼的地方都知道,进了院后把叼着的篮子放下,抖了抖身体,甩干皮毛上的水,顶着乱糟糟的黄毛舒服的趴在竹栅栏院外守门,甚至还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仿佛这不是它第一次来这。
  院子很大,一时看不到边,估摸不出有多大,地上一眼看去花团锦簇,绿意盎然,像是走进了一片色彩浓烈的小树林,进了院子的陈立根快步走到一间屋子门口,啥话也没说,对着屋门当门就踹了一脚,不堪重负的门发出嘎吱的声音,刺耳的厉害。
  软塌塌的趴着他背上的李月秋吓得手指蜷缩着抓紧他肩膀硬邦邦的肌肉。
  陈立根的动作顿停,眼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他走进屋里把李月秋放下,动作轻的仿佛刚才一脚粗鲁的把门踹开的人不是他。
  他走得够快了,但雨来的更快,两人都淋了不少的雨,住在乡下的人都知道头阵雨一般是不能淋的,淋了肯定要生病遭罪。
  这头阵雨的说法祖祖辈辈相传,也就是指很久没下雨,突然下雨的话,这雨就淋不得,上次下雨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李月秋虽然住在县城,但小时候是住乡下的,自然知道这种说法,老祖辈们说过的话是有一定道理,她这会脑袋闷热闷热的,像是冷又像是热,哪哪都不舒服,不知道是被陈立根扛了一路难受,还是淋了头阵雨要生病了。
  她头发湿了大片,黑亮的头发湮了雨水,整个人看着脆弱不堪,全身潮乎乎的又难受,蔫头耷脑的,现在知道冻了,也没力气了,不再和几分钟之前一样闹腾挣扎,被陈立根放下之后动都没动一下,还小小的打了个喷嚏。
  像是被野兽叼回的小动物一般,一双水润的眼睛惊恐的看着陈立根。
  陈立根这是把她弄哪了。
  “裹上。”陈立根从木柜底下拿出一床棉被放在她手边。
  棉被叠的整齐,四个角立的尖尖的,李月秋自己都叠不出来这么标准整齐的豆腐被,她的爷爷和陈立根的爷爷是战友,记得小时候陈立根的爷爷总用队伍的那一套操练陈立根,特别严厉,到她这一个女娃子,只会给她塞花花绿绿的糖果抱着她骑大马。
  棉被是新弹的,松软蓬松,也没有那种放很久的味,温暖清爽,和陈立根身上的味道一样,就是缝着水红色被面,颜色特别艳,要不是这被面上没有绣鸳鸯,李月秋都要以为这是喜被了。
  “我要回家。”李月秋吸了吸鼻子,小鼻子被冻的有些发红,像是晶莹剔透的皮肤裹着一层红,吹弹可破得轻轻一咬就能浸出甜美的汁,她没把棉被裹上,头发在滴水,染湿了大半的衣裳。
  “我抓螺的桶还在河里。”她出门的时候就带了篮子和桶,那桶里有她一下午捡的螺,这下全打水漂了,白费功夫。
  本来打算过两天上县城卖螺,现在螺没了恐怕也去不成了。
  陈立根头发也是湿的,盯着李月秋看了一眼,发梢上的水珠一颗颗滴下来,顺着高耸的鼻梁坠了下去,他眼神很野,像兽般凶狠,可对着李月秋又狠不到骨子里。
  李月秋和陈立根无声的对峙了一阵,谁也不晓得到底是谁在拧,也摸不清是在拧在啥,最后还是陈立根先开了口,服了软,声音沉闷。
  “外面在落雨。”
  李月秋抓着自己湿了潮乎乎的衣角把玩,没说话,陈立根便一分分将脸上的狠意揉碎了,化作万般的无可奈何,“我一会就去帮你把桶捡回来。”
  李月秋睫毛卷翘轻颤,片刻之后哼了一声,似是满意了,“哦。”她撩起黏在下巴额头上的头发,冰肌雪肤,嘴唇鲜红,眉眼儿精致耐看,像是带着朝露正在滴水的海棠花。
  陈立根心头一颤,咬牙又重复了一遍一开始说的话,“裹上。”声调很冷,透着点警告。
  李月秋哀怨的看了他一眼,伸出嫩生生的手指拽过棉被的一角,不过棉被看着蓬松松软,还挺重的,她手指跟小动物幼崽的爪子似的,拽了几下也只拉开一个棉被角。
  陈立根看得直皱眉,黝黑沉默的眉眼都是不耐。
  李月秋费力拉了个棉被角盖住自己的腿儿,她身上都湿透了,水渍浸染了衣裳,使得衣裳布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的腰肢纤细,曲线玲珑,朦胧中几乎什么都能看清。
  陈立根骤然移开眼,漆黑的眼眸像是蒙着一层化不开的雾气,他是扛了个要人命的妖精回来。
  片刻,他走过来,与李月秋保持足够的距离,一只大手一伸,轻轻松松就把棉被铺展开,看也不看李月秋,用棉被把人兜头整个的罩住。
  “唔。”李月秋整个被罩住,视线一黑,好不容易扒拉着从棉被里钻出了脑袋,眼前哪还有陈立根的影子,屋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把自己往棉被里缩了缩,蹬掉脚上的鞋,连脚丫子也捂进蓬松的棉被,仔细的打量所在的屋子,虽然陈立根没说这是哪,但她看了会,应该是陈立根歇脚的地方,因为他看到地上摆着一双草鞋和陈立根脚上的一模一样。
  李月秋觉得有些奇怪,上辈子陈立根没在外面住,都是住家里的,这会她只是觉得奇怪,歇脚没道理特意找一个地。
  不过她出去治脸了两年,那两年发生了什么她并不清楚,她所知道的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陈立根,以及她治脸之后的日子,那空白的两年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即使后来她问过陈立根,但那时的陈立根已经被打磨得沉稳得没有任何的棱角,三句两句就把话带过,并没有对过去多提什么。
  如今她见到的陈立根,熟悉中透着点陌生,好像藏着她从没见过的一面。
  真是又野又粗鲁,带刺的木头桩子,不过他怎么样自己都喜欢。
  这间屋子很宽很大,东西只有墙角陈旧破败的柜子和她此时坐着的木板,东西少的缘故,屋里显得冷清又干净,不见一丝灰尘,就连地上的泥土地板都扫的亮堂。
  柜子看着边角有些朽了,她坐的木板很大很宽,是用很多块木板拼接钉起来的,怕是能躺下四五个她。
  李月秋视线转了一圈,屋里东西少,几下就打量完了,忽的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低下脑袋看着自个屁股底下坐着的木板,木板上就铺着一层薄薄的灰色面单,她伸手摸了摸,面单特别薄,和蚊帐差不多,所以这是床?
  布料一点都不软和,硬得和没铺一样。
  这能睡人吗?和躺地上有啥区别,还有这木床上只有面单,被子也不见一张,她身上裹着的棉被是新的,陈立根平时睡觉都没棉被盖吗?
  李月秋看得心里发酸难受。
  外面雨声叮叮咚咚,落在屋瓦上的声音像是珍珠滚落在盘上,清脆好听,但李月秋感觉心像是要裂开了。
  她摇了摇脑袋甩掉心里难过的劲:没事的,这辈子她可以让陈立根过得好的。
  李月秋并不喜欢雨天,她上辈子从人贩子手里逃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大雨天,大雨瓢泼,看不清眼前的路,刮破了脸,伤口被树枝划开,潮湿冰冷的雨水溅入,疼得像是有人在拿刀在生生的刮她的骨头。
  不过,现在,她觉得雨天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屋外的陈立根正淋着雨蹲在水井边,分不清是雨水还是井水打湿了他身上的汗衫,他全身都滚着泛凉的水,脚边放着一把刚拔的野草。
  野草草根带着泥,叶儿有黄有绿呈椭圆,像是一把把的小团扇,他拿着手里搓洗了几下,泥巴顺水冲走,汇聚到了水井边的草丛里。
  洗涮干净野草,一颗颗干净得根筋都泛着水珠。他沉默的走到屋檐下用几块石头垒起来的火堆处,拿了一把干松毛烧火,再从旁边的一个放稻谷的破罐里掏鸡蛋,破罐裂开了很大的口子,只能放一半的稻谷,鸡蛋埋在稻谷粒里。
  陈立根长手长脚,动作干脆,大手往稻谷堆里一伸随意的搅合了几下,摸出来两枚鸡蛋。
  他做这些的时候很娴熟,鸡蛋咔咔打到碗里,一点碎蛋壳也没留下,他下意识要把黄橙橙的蛋黄弄出来,但不知想到什么,停顿了会,随即把鸡蛋壳丢进烧热的火堆里,面无表情的直接用筷子把蛋黄蛋清全搅在一块了。
  屋头的李月秋捂着棉被也冷的李月秋打了好几个的喷嚏,她嗓子开始有些发痒发干,呼吸间有些困难,气息也热乎乎的,感觉全身又冷又热,迷迷瞪瞪瞌睡的厉害,但脑袋重得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根本睡不着。
  这个情况,八成是受凉了,这破身子虽说不能算是病恹恹的,但真是没用,一点都不抗造,稍微点雨都耐不住。
  李月秋叹了口气,这时她注意到床上最里面的灰色面单角下似乎盖着什么,冒鼓鼓的一块,没盖住的地方露了块出来。
  这是什么?,陈立根的性子大开大合的,她倒是不知道还有在床上藏东西的小习惯,李月秋多瞧了几眼,越瞧咋越觉得那盖在面单下的东西像是几本书本子摞在一起。
  书本子?她怔下,脑袋里闪过一些东西,从裹在身上的棉被里伸出手来。
  “甭乱摸东西。”
  陈立根拎着凳子端着一只热气腾腾的碗进来,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眼透着冷硬。
  李月秋咻的把手藏进了棉被,有些赧然,她想看看那是不是她脑袋里想的东西,下意识就伸手了,也没想合不合适,这会才发觉自己这么做不妥当,翻别人东西,多脚毛手被逮了个正着,但还是小声的为自己狡辩,“我,我没乱摸。”就只是想随便看看。
  陈立根锋利的眉梢抬起,不发一言,足足的看了她好几秒,那模样明显是不相信。
  李月秋示弱不成,改成了理直气壮,骄纵说:“我那是想拉拉面单,怕给你坐皱了。”
  说完认真的拉了拉自己坐着的面单,把原本平滑的面单弄得更皱了。
  陈立根没吭声,把凳子放在李月秋脚边,手里的碗“咚”的搁在凳子上,“喝了。”然后把那边冒鼓鼓的面单拉起盖住了露出的角,盖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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