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忌惮
“记性真好，婚礼那天那么多人，难为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穆芝静笑笑，又问：“其他人呢？”
“在里面，家里有客人。我……外面空气好一些。”
穆芝静闻言有些惊讶又有些了然，朝旁边带路的佣人说：“进去打声招呼，就说我还没吃饭，这儿花儿开得不错，让他们弄点吃的来，我陪你们少奶奶一起吃个饭。”
佣人自然不敢说什么，穆家规矩大，这位又是一向有脸面的，哪怕很少过来，也极受尊敬，只好听了吩咐就马上去办。
乔语有些不安，“那个……他们都在里面用餐的，您不用陪我，要不我送您进去……”
穆芝静暗自叹了口气。她之前见到过乔语几次，虽然为人骄纵，却是个明艳娇俏的姑娘，这才多久，怎么就看着整个人的变化都极大？
乔语也在偷偷打量穆芝静。
她嫁给穆彦成之前，偷偷做了很多功课，试图更多地了解穆家的每一个人。
穆静芝很多年前就住进了庙里，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没有真的出家，但就是长期放着家里的豪宅不住，总是待在庙里，和穆家人很少来往，只除了穆彦成。
而穆静芝去庙里的原因，有很多版本的传言，有的说她是为情所伤，有的说是争夺家产失败被迫为之。
还有种更离谱的说法，是说穆静芝爱上自己的亲兄长，穆彦成的亲生父亲穆铭辛，而穆铭辛身体一直不好，后来更是笃信佛教，公司里的事情都不去管只顾修行，他病亡后，穆静芝也就追随亡兄遗志，住进了庙里。
可是看着穆静芝一身简单点白色棉裙，清澈平和的双眸，乔语就觉得，那些传言果然都是传言，没什么可信度。
两人正在各自打量，就听到穆彦成的声音。
“姑姑，您怎么来了，还坐在这里。”
“我最近闲着没事，亲手采了点茶叶，炒制好了，给你送来。”穆静芝笑笑，看了看跟着他一起出来的乔语和乔薇澜，
“静芝来了，走吧，到里面去一起吃饭！”
周洁云对她倒是很热情，穆静芝也对这个嫂子很客气，站起身歉意地笑笑，“我在这里就好，外面空气好，我在山里待惯了，反而不习惯待在房间里。”
“那我让人把菜都端出来。”
穆彦成看了乔语一眼，转身吩咐下去。这花园里桌椅都是现成的，倒也方便。
乔语被他那一眼看得心里猛然一跳，下意识地朝旁边挪了挪脚步。
“也好。”穆静芝拉住乔语，“你就坐我边上。”
“静芝说了，你就好好坐着。”周洁云冷哼一声，吩咐佣人，“把她那碗端走，真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陪不得客人就算了，还搞得像我们穆家缺口吃的！”
穆静芝看看满脸鄙夷的周洁云，又看看站在一旁的乔薇澜，暗自叹息，只是说：“嫂子，孩子有什么不懂，慢慢教就是，别着急。”
“你别笑话我脾气不好。你是知道的，我当初嫁进来的时候，也就她这么大……”
周洁云拉着穆静芝就开始诉苦，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一念走了，你哥哥也走了，我怎么这么命苦！”
穆静芝一直柔声安慰。
乔语冷眼旁观，发现穆静芝开始还是比较平静的，后来便是满脸愧疚的样子。
可是，不管是穆一念和穆铭辛的死亡，应该都与穆敬芝没有半点关系才对。
那她有什么好愧疚？
或许是觉得穆家对不起周洁云？
爷爷好像也有点这个感觉。
乔语在那里胡思乱想正出神，就没有留意到，乔薇澜跟自己说了句什么。
等她发现异常猛然回神儿的时候，就见乔薇澜满脸难堪，眼含热泪，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站在她身边。
“不必问她，你坐我身边就好。”
穆彦成冷着声音把乔薇澜牵走，乔语才反应过来，好像刚才乔薇澜问自己可不可以坐在末尾那个座位的。
穆静芝看了看面色各异的几人，沉吟片刻才说：“家里的事情，我听说了一些。”
穆彦成淡淡地说：“是我没处理好，打扰姑姑清净了。”
“你这孩子。”穆静芝嗔怪地看着他，“这是怪我多管闲事了？”
穆彦成垂下双眸，“姑姑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既然这样，我就少不得啰嗦几句。既然你已经娶了乔语，过去的事情变都让它过去。有些事，也是天意。错过的不强留，眼前的多珍惜。这话听着没什么用，都是空话套话，可当你有一天幡然悔悟，再想起来的时候，却是来不及了。”
穆静芝说得是真心实意。穆彦成只是点点头。
“姑姑放心，我心里有数。”
乔语在一旁观察他们俩人，暗自揣测。
周洁云只是穆彦成的继母，从前穆彦成年幼，俩人相处倒是挺不错。后来出了穆一念的事情，隔阂渐生。
那时候表面上是看不出周洁云对穆彦成有什么不好的，但从周洁云现在的态度来看，私底下，她对穆彦成肯定不会是真的掏心掏肺的好。
但人都有特殊的本能，特别是年少时，谁对自己是真心实意，谁又是虚情假意，并不难分辨。
穆彦成与穆静芝，相处得应该不错。看起来淡淡，心里却很亲近。
只可惜，穆静芝这番话，穆彦成大概是听不进去的。
乔语自嘲地一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开始会观察入微揣摩人心了？
穆静芝看看周洁云，也不想说太多，只是无视了乔薇澜，招呼着大家吃饭。
乔薇澜本能地感到危机。
穆静芝对穆彦成的影响力有多大，她很清楚。从前穆彦成一有空，就喜欢带着自己去看穆静芝，闲聊时也总是提起她，可以说，在穆家，穆彦成所有的亲人当中，爷爷和姑姑就是穆彦成最亲近信任的人。
也许现在还不明显，但若是穆静芝总是对穆彦成说刚才那种话，难保穆彦成每次都听不进去。
可是现在，她是个“失忆”的人，不能投其所好，甚至不能表现出半点和她熟稔的样子。
乔薇澜心里泛起一阵不安。
她抬眼看向一旁的乔语。